下得樓來，一直來到局裡的車跟前，劉協站在打開的車門跟前，不。

方無應嘆了口氣，改了漢代語言：「陛下，請上車吧。」

劉協轉過，看看雷鈞家的窗口，這才將背包扔進後座，旋即人也鑽了進去。

方無應跟著坐進車裡，雷鈞在駕駛座上，他從後視鏡里看看劉協，從關上車門開始，男孩的表就起了改變，他垂著頭，滿臉悲戚。

「陛下……」他斟酌片刻，才道，「宮裡尋不到陛下，已經了一個月了。」

「華夏了多年，又何嘗在乎這短短一月？」劉協低聲說著，用手抱住頭，「別我『陛下』了，我真想一直喊你們『叔叔』。」

雷鈞無語，默默了車。

所有的人，包括凌涓，全都等候在局大門口。當他們看到車過來的時候，全都鬆了一口氣。

車停在人們跟前，後座門打開，方無應先下車，隨後，一個小男孩從車裡鑽出來，所有人的目，齊齊集中在了漢獻帝劉協上：這是他們所接待過的最年的「客人」。

蘇虹一眼就認出了劉協的臉，沒錯，正是幾天前到家借宿的小男孩。很明顯，劉協也現了，他拎著運包，囁嚅著走過去：「……蘇阿姨。」

蘇虹斟酌半晌，還是禮貌萬分地回答：「陛下，裡面都準備好了，請進來吧。」

小男孩的臉瞬間慘白了，他低下頭，咬了咬，再抬起頭來時，劉協的神完全改變了！

「……朕該拿什麼封賞各位呢？迎回天子可是大功一件啊！」小男孩的表忽然換上鄙夷，「可惜朕手中無一兵一卒，國庫又是空空如也。」

「我們並不想要封賞。」方無應不聲地說，「國庫雖然空空，各懷私利的勛臣、大璫手中倒是滿滿。」

「可這不是我造的！是董卓那廝著我當皇帝！」小男孩尖起來，「為什麼要讓我來承擔一個國家？！我應該上學！我想和雷蕾一樣進初中！」

大家全都安靜下來。

一通歇斯底里的泄之後，小男孩已經面如死灰，渾抖。

「……我是在講廢話，nonsense！」劉協冷冷一笑，「兩千年前古人的痛苦，在各位面前，不過是一場稽的猴戲。」

這孩子原本長著一張秀的臉，長長的睫，瞳距較寬，眼珠近似煙褐，線條優，不知是傳自父親漢靈帝還是母親王人。

可是此時，孩子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覺。就好像一秒之間，那孩子變得老起來，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符合。

他笑的時候，顯得又疲憊，又冷酷。

「現代人又好到哪裡去？」雷鈞聳聳肩，「雷蕾同樣要準備中考，夜間上晚自習到九點，為了考市一中得複習到凌晨一點，這是中考，後面還有高考，考研或者托福gRe……而只是個普通的百姓——你大概沒見過因為化學不及格，回家被我罵哭的樣子吧？我現在不罵，以後老闆連罵都不會罵，直接炒魷魚。陛下，沒有誰，沒有任何一個時期，人是可以輕輕鬆鬆、自自由由地按照自己意願生活的。」

「可至不會被脅迫！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您懂麼？」

「那這就是您的命運了。」方無應接著說，「您還將活很久，並且幸運地沒有被任何人殺死——知道關老爺麼？就是你家皇叔的義弟，他的死相很難看的——所以，是不肯接現實，非要和命運無休止地較勁，還是接現實，活出自己的價值？不止您，我們，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在做這選擇。」

劉協怔怔著方無應，半晌，才慢慢說：「是和命運較勁，還是活出自己的價值……」

他呆立了好幾分鐘，終於轉過，朝辦公室走去：「行了。我不會再和你們作對了。」

他淡褐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翳，長長的蹣蹣跚跚的，看上去像了傷的小。

當晚，漢獻帝被送回了漢末，他失蹤的那個時刻。

陪同他的是蘇虹，其他人都不被允許到近前去。蘇虹後來說，劉協臨走前和說了很多話：關於自己往後的打算，關於後世歷史對自己的評價，關於漢室部的紛爭……

「你是怎麼說的？」雷鈞有點好奇。

「我說，你已經很勇敢了，就算為末代皇帝又如何？末代皇帝不丟人，不要在乎別人眼，溥儀也好好地活到無疾而終呢。至於後世歷史就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人人都只為了彪炳千古而活著，那才是一群瘋子。」

「你這說得倒也沒錯。」雷鈞有點悵然，他用指尖蹭蹭鼻翼，「不過他想參這些，還得費一番功夫。」

「對了，他還把這個給我，要我給你家蕾蕾。」蘇虹從口袋裡出一塊玉，遞給雷鈞。

那是一塊玉佩，雕著龍紋飾，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是他的玉佩？」雷鈞驚訝地接過來看了看，「這太貴了，你怎麼能收下呢？」

「他說，如果不答應他，他就不進轉換室。」蘇虹說，「這塊玉佩很貴重，相等的漢代古玉，市價差不多上百萬了。」

雷鈞抬頭看看凌涓：「局長，這該充公。」

「不用。」凌涓擺擺手，「這是直接從漢代帶過來的，它並沒有經過歷史積澱。你看，它還很潔凈，是新開採的玉石。有價值的大概只是玉質本。」

「你就留著給雷蕾吧，按章程贖買，頂多七八千塊錢。」方無應拿過玉佩，看了看，「這是高古玉，沒有和田玉貴重。看來漢獻帝留的是定信？」

「胡說。」雷鈞哼了一聲，「我倒不覺得是什麼定信，他的思維已明顯轉向現代了，這不過是給朋友的一件禮而已。」

但是最終，那塊玉佩仍然被考古人員給送回了漢代，因為他們在後續勘查中現，玉質自，同樣能夠引起頻率共振的紊。

蘇虹說可惜的，雷鈞卻說新的現可以完善規章制度。

再說他始終認為，做末代皇帝的岳父，可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