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拿穿越不當工作》後記

每次寫後記,都會讓我覺惶恐。

真的有還沒說完的話要說麼?如果有,為什麼不在文章里就說完?是不是文章本沒有做到讓自己滿意?

但真就有一些東西,塞不進文章里去,只能留在外頭。

怎麼想起寫這麼一個東西的吧。

o9年春節,我和一幫朋友去胡吃海喝,玩鬧得暢快歡樂,回家之後遭遇了極為難得的失眠。

那個夜晚,我聽著窗外零星竹聲,腦子忽然閃過幾句話:一個在時空機構里工作的男子,為了尋找失蹤的妻子,私自打通了平行時空,他在那一時空軌道里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妻子,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在那一軌道里,乖兒卻了叛逆的街頭妹,國家也陷一片戰中……那麼,他究竟該如何選擇呢?

這個簡單的節,聽起來像《蘇菲的選擇》,而且看完了全篇的讀者們,應該已經可以從這幾句話中瞥見小說的某些部分了。

當時我對這個簡單的構思十分興趣,我想試著把它寫一個完整的故事,然而繼續思索下去我卻現,必須把人份弄得更加複雜才有意思,故事也才好展開得更大——如果這個男人是歷史中的人呢?

其實最初,辦公室人員的設定只有三個人:凌涓,雷鈞,蘇虹。

沒有小武和衛彬,控制組則是文章寫到後面,才又覺得不妥,返回頭去添加上的。而且那時候,我一概不知道他們是誰,包括方無應,我只知道有這個人存在於這個故事裏,連他該做什麼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長得好看,他是個古人,然後他的名字方無應(不好意思,夢裏蹦出來的名字)。

是慢慢寫著,才一個個確定了他們的份,第一個確定的是方無應,當時我對著這三個字呆,心想這人到底是誰呢?然而他只是很固執地告訴我他方無應,然後他長得很好看……別的就什麼都不肯說了。其實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囧,是的是的我到現在還是覺得這名字很囧!

我喜歡普普通通的名字,從其他名者就應該看出這一點,所以我曾經和腦子裏的那個影子打商量,想勸他換個名字,但他怎麼都不肯,他很專橫,讓這三個字像烙印一樣印在我的腦子裏去不掉!這傢伙非常任吧!)。

我無法,只得為了這麼個囧名去到翻帖子,找些傳奇的歷史故事,看看誰適合這三個字。

找了兩天,我在一個論壇里偶然看見了歷史男排行,裏面提到了皇。

仔細琢磨了一下,我想,好吧,就是這隻囧凰了。

不過那時候他只是個配角,被我拉出來充數的,因為辦公室那毫無瓜葛的兩一男,實在不夠撐起一個故事,後來這小子獨佔那麼大的戲份,這可是連我都沒料到的。

小武也是如此,當我寫下「咱們這兒沒人比他的名字更現代了」這樣的句子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個古人,很溫和,有點小帥,然後文質彬彬的。

至於衛彬則出來得更遲,他是友人強烈要求我拉來的「特邀嘉賓」,哈。

衛彬不是最晚的,最晚的是梁毅,我寫到快五十萬字時,才突然看見了他的出現,在我的腦子裏。他跳來跳去,嘻嘻哈哈,他說「我就是來添的!」他是適時而現,因為前面寫得都太沉重,覺告訴我,必須抓這麼一撮胡椒面來灑灑。

不過最早,雷鈞和梁毅個人,是寫著寫著覺得有了必要,才返回頭又去添加了梁毅這麼一個人,他的格定得就更晚了。所以起初,雷鈞並不是楊廣,而且格也不是如今你們看到的梁毅那種樣子,他更接近歷史上真實的扶蘇的格,但,這種格很討人嫌,哦真打擊我,要知道的第一讀者TT

我說我喜歡蔫呼呼的人哪,而且又很悲劇合我胃口,可不喜歡,說這樣的人引不起讀者興趣的,你趁早換一個。

覺得說得也有道理,反正我對扶蘇沒啥執念。那換誰呢?項羽麼?不行,我對此人完全沒興趣;唐太宗?算了吧那有啥意思。

這個人,必須前後反差很大才能有趣,否則,原本就是個好人,揭真相后仍舊不是壞蛋,一點落差都沒有,那和吃白水煮麵有啥區別?

唔,問題就在於,我沒有「」過什麼歷史人

總之,他是個暴君!我和,暴君就對了!只有那樣,面紗一掀才能嚇人!

既然是暴君,那還不好辦?對著「暴君榜」一個個找唄,遠古的我不名字都夠詰屈擎牙的不討喜,太近的也不行,對清朝我沒意見,我這人不像方無應有朝代歧視(哈!),我對清朝,唯一意見很大的是型……

於是,就只有在這中間一千年來找了。

不過我幾乎沒怎麼費勁,因為這人就赫然居於榜呢,笑倒。

雷鈞的份,是一直寫到凌涓弄的平行宇宙那率章節,才終於確定下來。而且仔細查看了楊廣的生平之後,簡份也跟著做了改——之前因為雷鈞是扶蘇,所以失蹤的妻子定的也是另一個人。

說來,雷鈞這名字倒是早早就取下了,不是雷霆萬鈞的意思,而是1egend的譯音,我本來是打算寫架空的嘛。讓李煜改姓武,不是因為「止戈」,而是取自心理學家武志紅,我很喜歡他的作品。凌涓最開始凌狷,和的脾氣很近,後來有朋友認為反犬旁會讓人當,產生反,於是改三點水。老公史遠征的名字意義很明顯,不多言。蘇虹是從想到的,林蘭則是為了梅蘭竹的惡趣味(梅是蘇虹、竹是方無應、是史遠征),至於其他人都是隨便取的,除非文章里有解釋,否則無深意。

以上,就是人的來源經過。

讀者應該可以看得出來,我所真正興趣的,並不是歷史上的這些真實人,而是經由我改造過後的他們,也可以說我寫的不是慕容沖楊廣……而是方無應和雷鈞他們,我想寫的也不是歷史,而是生命本,也即所謂「單獨個的展狀態」。之前我對古代史興趣不是太大,一直以來閱讀傾向都偏向;所掌握的歷史知識也就到百度百科的程度,不,肯定不如百度百科呢,幸好歷史也不是這篇文的核心,它只是「掛書的釘子」,因此,我只需不多的與大眾保持一致的常識至山本五十六我不會說他是好人,岳飛我不會說他是壞人——這就夠了。留下廣大的空間,我也才好儘力鋪寫我自己心裏的那齣戲。

是什麼樣的戲呢?

就是我們自己天天上演的那齣戲,命運中的生命。

是到即將寫完時,我才突然現自己在寫什麼。我在寫「面對」,就是這。面對,是個多麼困難的事!面對真實的自我,面對塵封的甚至被時間和世俗給扭曲了的真實過去,以及,面對從很遠地方生長延續下來的家族樹……當你看清後者時,你會現,你並不是什麼獨特的果子,你只是老梨樹上的一個鴨梨,認識到這一點很不易,好些梨一輩子錯誤地堅信自己是個爛掉的石擅——也許它五歲時,看見了一張被ps過的無比麗的石榴廣告照片~結果這隻梨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像話了!怎麼又腫又黃還一刺呢?!於是它為此痛苦終生,立志要把自己整合格的石榴,笑。

我一直認為,生命不僅僅是這幾十年,事實也不是我們尋常所見所想的這麼簡單,我們有限的意識,對這個世界的解讀猶如盲人象,並且還會抱著象鼻子自以為這就是全部了。而完全接納所不確定的,遠比認定它不存在要好。哪怕僅僅是釋夢(非常好玩的一個領域),都能讓我驚覺那個「沒被現的我」。

這個故事裏,囊括了我自己的很多認知,也許因為塞得太多,把它都撐變形了,笑,而且它太長了,我從來沒有寫過這麼長的東西,接近九士萬,老天爺,什麼故事值得寫這麼多字兒出來呢?就因為我也是屬螞炸的放養派,所以不管是種花還是寫作,都不喜歡太拘束,植嘛,就先盡著它長枝葉長果實再說(我養的寵、我種的花,全都驚人的健壯~);小說,就盡著它自己說故事,我先要信任它,它自己會知道怎麼辦的。而且我始終覺,不是我在寫故事,是故事在控我。它,故事本早就存在了,存在於某個宇宙,我只是偶爾路過,瞥了一眼,現「咦?好有趣的樣子!」(那種心,估計就和看見陳冠希家電腦的修理工一樣),於是我在那個隙前停下來,拿著某些工,小心翼翼撕開它的防護,企圖看見更多有趣的東西,然後,再以一種傳播八卦的熱忱,將它說給我的朋友們聽。

所以,這種「寫作方式」,不可能有什麼大綱,更不可能先給弄個綱要在前面,那樣的話就像給植罩上個水泥罩,文就「死」了。我只能邊寫邊等它逐步生長,逐步「自現」,並且一定得反覆修改。坦白而言,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功地在結束之前「全盤把握」過文章的方向,因為它本就不聽我的。這篇文,是一株非常……奇怪的植,無數矛盾與衝突都被裹在了裏面,如果有誰從頭到尾都喜歡這篇小說,那我想,他可真算是個懷寬大的人了。

另外,之所以這個故事裏完全看不見政府作為,那是因為它沒有必要出現,我要寫的,和現實的行政作一點關係都沒有,莫如說,文中所提到的「上面」,其實是一個比喻,比喻命運之神,你若稱之為宇宙的力量也可以。

命運會允許你做任何選擇,你遲早會現你所得到的結果,全都是你自己想要的那一份『注意』不是意識,而是潛意識。這就是為什麼我從來不讓「上面」干預人的選擇,因為宇宙不會阻止你的任何行。有一句老話,「如果怎麼努力都得不到你想要的,那說明在你心靈深本就不想要它」。

只不過人對自己的了解,實在是得可憐,並且誤會重重。

說到這兒,我想也許文裏面的夫差比我更明白這些,哈哈!他也是這裏面,我最喜歡的人,與其說喜歡他,莫如說,他是我正在實踐中的理想自我,笑。不過他的原型,是曾經與我共一室十多天的金尋回犬,大名king,喏!連名字都很適合夫差~阿king是朋友火星的狗,也是我所見過的最迷人最英俊的狗狗。

關於春秋時期那「兩個」瑄瑄的問題,我在白起和梁毅的對談里已經解釋了一些,也就是說,之前所有的穿越行為是在同一時間軸上進行的,所以才會有真正的慕容沖被強行下線的事生,然而吳越的屏蔽嚴重破裂,則是因為出現了不止一條時間軸,這和之前的截然不同,近似二維和三維的區別,也像平方和立方的區別,不僅有無數個本該獨立的宇宙會重疊出現,甚至會有無數個「西施」並存(甚至很有可能們並不是同一個人)。因此,在我個人的認知里,如果方無應不去救他的妻,那麼瑄瑄就不會為西施,不過,一個悲劇挽回,另一個悲劇恐怕就得誕生:那倆在林子裏當一輩子母猴子,方無應在現代社會獨自終老。

然而他還是救回了妻,這之後,一切都定下來了,一個新的走向就此形——雖然人們都沒誰知道。

不過這個是討論不清的,笑,真要討論清楚了我就去瑞典領獎了。

至於故事結束之後,又該如何?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除了瑄瑄,剩下的那些孩子們又會如何,完全不知——如果有人說他知道,那他一定在說謊。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活到最後有兩個古人:方瀅。衛彬。

方瀅,我並不多麼擔心,雖然是個,但韌不可小瞧,再說至兒子還活著。

至於衛彬,應該也會如普通的老人那樣,活很久很久……哦,我都有點不忍心說下去了,我認識的一個孩子竟然說,聽見「年過半百的霍去病」這幾個字就想哭,汗,人的心,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世上還有比死亡這種可能降低為零更糟糕的東西麼?比起早亡的英魂,我更喜歡矍鑠的老頭子——我就是喜歡老婆孩子熱炕頭,好吧我天生沒有浪漫細胞

如果真的變了老頭,衛彬會覺得寂寞麼?也許吧。不過我一直覺得我筆下的他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不像其他古人那樣熱衷干抱團,自始至終他都是遊離於外,哪怕平日融洽相。這一點他和方無應相反,格不同、遭遇不同,造*人的需求也不同。

這樣與他人保持心靈距離、從而能夠存留更多「自我」的生活方式,我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它似乎更適合天才——天才需要巨大專註力給自己那偉大事業——卻不見得適合普通人,就像方無應的那種人生,他這六十多年,倒是一直都很投,可總來看是幸還是不幸呢?真的就能拿結局來簡單概括麼?雷鈞的結局看起來很悲慘,兒子失蹤兒又常年不肯回家,但是比起悲慘,多得是比他慘的——所謂「比較」這種行為,本是沒有意義的。

而且,我覺得他們都不會後悔的,哪怕自己的人生被我給安排這樣。

至於故事裏人所談到的很多東西,包括生死觀歷史觀家族心理傳甚至包括兒教育等等,都是我在長期龐雜的閱讀和思考中所得到的認知,並不打算拉著讀者來贊同和接。我只是嘗試著用新的認知系統,來重新闡述老套的故事節,使之陌生化,這有點像布萊希特提倡的「離間效果」。不過,關於裏面一些非傳統唯的理念,個人很喜歡火箭之父在那本奇怪的書《萬有引力之虹》卷語中,所說的話:「大自然不論生死,只論滄桑。科學所予我的一切,包括我不斷習得的新知,都使我強烈地堅信,我們死後有靈。」

也許我們的**,只是一截電線,宇宙能量的「電流」在這段時間通過我們,哪怕電線老化壞掉,電流卻始終存在於這個空間。

呃,然而這之後,接下來要幹些什麼呢?

不知道,和這群人整整磨了一年、修改到讓人狂之後,我只剩下一個願:把他們全部丟出我的思維。在出現反嘔吐以前,暫時還是不要再和這些名字見面了。

我不知道下一本會寫什麼,甚至都不知道寫作**它什麼時候能再回來找我……這一篇寫得近乎力,無論是王小波老師還是賺錢機芬金老師,都曾對小說的長度提出過要求,我覺得我是以踏青的心態,不知不覺跑了個馬拉松,所以前面顯得鬆散浮泛,到中段才開始認真往自己的心靠攏,我的時間和心,百分之七十都耗費在了後半部分。這一次比較失策的是還沒寫完就開始,這很不好,否則我會遵照斯芬金老師的指點,初稿完結六個禮拜之後,再刪掉總量的百分之十。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不過,雖然留有憾,也總比小說變魏忠賢要好,從眾和自貶是天底下最容鳥的事兒,誰又能對追求完死心?也許,關鍵不在於出現問題,而在於「帶著問題繼續幹下去」。

幸好我還有很漫長的鍛煉機會,幸好也沒有法律規定,必須磨鍊玲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才能寫東西,謝老天。

如果讀者真的能看到下一本,我想那大概會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我喜歡寫完后,修改得乾乾淨淨再拿出來,寫到一半全部扔掉重來的倒霉事兒,我也干過不止一次了,對寫東西這回事,我願意更認真一點,難得這輩子找到了這麼好玩的,總得玩個夠~

下一本想寫純粹的言,不過我很懷疑自己能否辦到,察自的結論是:我似乎十分喜歡在「無法被定義」的狀態。當然,原因我自己也很清楚,太過私人就不說了。

當然,它並不一定會比這好,甚至可能因為嘗試新東西而退步,可是我希自己能像村上春樹。我佩服村上春樹並不是因為他的出名,而是因為他的折騰,他甚至去折騰他的文字風格,哪怕折騰得還不如以前,但他一點都不怕,我就最佩服他的「不怕」,那種從不畏手畏腳的坦然,無論是為一個人還是為一個作家,都是十分有必要始終保持著的,所以,如果上帝能滿足我一個要求,那我希我永遠都滿懷勇氣。

下面,是謝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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