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衛父呆愣,氣氛僵滯之時，衛父的新妻抬頭悄悄看了眼老爺子，暗中扯一把旁的兒，倆孩子立馬會意地干嚎起來。

“爸爸媽媽,我想睡覺,我好累啊，我要躺床上睡覺嗚嗚嗚——”

“爸爸媽媽,我想吃飯,我好啊，我要吃蛋糊糊嗚嗚嗚——”

衛父被他們哭得眼泛淚花，趕忙摟住兩人,朝老爺子哀聲道：“爸，爸,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您給兒子一條活路吧！”

這話說得,好像樂喜一家怎麼著他們了一樣。

但老爺子最吃這套,人老心，加上又是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孫,被這麼慘慘的一求，心理上總歸有所的。

衛父察覺后立馬賣慘賣得更起勁，為了順利留城帶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他也是拼了,將自己的面子親自踩在腳下,反正又不能吃。

老爺子見此不想起十年前那個風霽月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兒子，再看看眼下這個，怎麼都不能把兩者聯系到一起去，心頭酸痛,難的厲害。

“啊，你怎麼這樣了啊，你為啥躲著不回來？”老爺子被衛父撲住大，忍不住心痛地錘他肩背。

臉上仍舊憤憤，手中力道卻比方才輕了不。

衛父一把鼻涕一把淚，趁機哭訴：“爸，兒苦哇！兒也怕啊！”

父子倆一時間抱頭痛哭。

樂喜擔憂老爺子年紀大了，緒連番激之下可能會出問題，不由得和衛誠打了個眼，示意他趕上前勸勸。

衛誠微微搖頭，暫時沒有作，等那人好好發泄過一場才上前。

只是不等他勸說什麼，老爺子抹把臉去眼淚，已經開口了。

迎著衛父期待的目，老爺子開口便是：“兒啊，你老子真沒房子分你，以前以為你沒了，就在阿誠結婚時都給他們了，你要知道他早先吃了那麼多苦，人長得有多磕磣，回來找個媳婦可不容易，阿喜又是那麼優秀，咱家不出點東西講不過去呀。”

衛父這才認真打量衛誠，發現他其實長得比他十年前還帥，本不相信他老子說的。

什麼不好找媳婦，以那小子這樣的臉面，找什麼樣的媳婦不好找，老爺子就會忽悠人，還不是不想分他東西。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老爺子這是態度堅決，并且把皮球踢給了小輩，就看衛父有沒有臉皮跟兒子要房子。

衛父如果是一個人，他估計還真沒這個臉，可他現在不自己，還有一個老婆兩個孩子需要養，不得不厚臉皮呀。

所以衛父猶豫不過幾秒，隨后便咬牙同衛誠說道：“阿誠，你有這麼多院子，住也住不過來，不如分你弟弟妹妹一兩，好歹讓他們在這兒有個安立命的地兒，不至于流落街頭沒吃沒喝啊對不對？”

他開始像對老爺子一樣以人，可惜衛誠不是老爺子，不吃他這套。

衛誠沒有直接拒絕，但也一句話斷了衛父的念頭。

他說房子現在已經變樂喜所開公司的固定資產，他雖有擁有權，卻暫時沒有置權，想個人分給衛父他們行不通，而且那些院子現在都出租住滿了人，他們別說想要一兩，就是想要一兩間住進去，怕是都找不到。

衛父以前不經商，只喜歡詩文風流，對于這些半點不懂，任衛誠隨便說上一通就把他應付過去。

因為新社會新政策的關系，老爺子目前也不太明白，反正之前都是衛誠去辦的，他也不需要這個心，此刻更不會拆臺反駁。

衛父聽得一懵一懵的，但話里表達的意思領會到了，那就是要房子沒有。

“沒有房子，那錢呢？”旁邊他新妻突然小聲來了句。

比起他，婦人對于家里房子已經分給原配長子的事實接得更快些，因為在他們鄉下許多人家也是這麼做的。

并且通過方才衛父和老爺子以及衛誠的鋒，不衛父看出來了，也默默看明白了，這家里的祖產房子已經給長孫，他們要是要不到的，不如想想從其他的地方彌補。

沒有房子，總該有錢吧？

畢竟像衛父說的，衛家曾經可是豪富，不信老爺子手里沒有握著好東西，起碼錢肯定是不缺的。

衛父被一提醒，立馬醒悟，干脆放棄分房子的想法，開始致力于多分錢。

城居大不易，到需要錢，他們又沒房子住，那需要的錢更多了去了，必須得分他們多一點。

老爺子之前已經狠心斷了他分祖業的念頭，現下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再拒絕他，何況在他老人家看來，錢財是王八蛋，沒了還能賺，外之罷了。

況且他們家如今真算不上缺錢，不提他手里剩下的那些東西，之前給衛誠小夫妻的就不，那兩人私下也藏的有，再加上孫媳婦經營有道，手握三個‘聚寶盆’，可以說這錢給出點也沒啥。

但還是那句話，這家不單他老頭子一個人說了算，還得和衛誠夫妻好好說道。

衛誠和樂喜對此無所謂，他們已經得了房子，手里也不錢，老爺子手里剩下那些東西，他想給誰就給誰。

以樂喜的意思，就讓老爺子把東西給衛父，正好斷了這便宜公公一家和老爺子之間的分，免得往后糾纏不休，可不想平白再多個便宜繼婆婆。

不然，真有想把親婆婆召喚回來的沖。

出于減麻煩的念頭，樂喜同衛誠對視一眼，不需多說，他自然明白了的意思。

于是衛誠便出聲道：“爺爺，您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總歸還有我和阿喜給您養老。”

聽到這番話，不說老爺子如何慨，衛父首先驚喜萬分，差點喜極而涕，實在是前頭被衛誠的態度打擊到了，猛一見他松口，還有些不敢置信。

看他愣住，他新妻趕忙扯他一下。

衛父回過神，抹了把淚，再次期待地眼向老爺子。

老爺子這次終于沒讓他失，語重心長地說：“那，家里房子給阿誠，以后我還跟著他們生活，養老不用你們管。錢給你們，你有了新家，也不用再和這邊多牽扯，拿著錢去找個住工作，往后與妻兒好好過日子。”

衛父聽完忍不住笑開，下一秒卻差點落下淚來，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但心里怎麼就那麼難呢。

“爸，你還是把我趕出了家門啊。”

老爺子秒收緒，板起臉：“你別得寸進尺，你要分家，我現在分了，你還想怎樣，一句話要不要？”

“要！”衛父應得迅速，功得到老爺子鄙視的一眼。

有錢不要是傻蛋，何況妻子在后邊都快把他袖子扯爛了，怎麼能不要。

看到他這副樣子，老爺子并不意外，嘆口氣轉進屋，從自個兒房間親手搬出來一個楠木箱子。

箱子隨即打開，出幾樣份證件、兩本存折、一些古董零碎等，看得衛父他們眼睛閃閃發。

“爸，這些、這些都是我的？”衛父表現得一副沒見識的模樣。

老爺子恨鐵不鋼地罵：“是又怎樣，以前又沒缺你吃缺你喝，你至于麼。”

如果不是他那模樣沒多大變化，倆孩子也長得和過世的老婆子有些像，不然老頭子真要懷疑這是不是他兒子了。

但為了以防萬一，給出東西之前，還是要驗一下份。

怎麼驗呢？老爺子記得兒子上的胎記，可以看看；衛誠考察記憶方面，專問以前家里那些事兒；樂喜最絕，說現在有項科學技能驗，不如直接來個親子鑒定吧。

衛父輕松通過了老爺子和衛誠那關，到樂喜時聽到那話，他默默抹了把汗，明白這位剛剛沒什麼話的兒媳婦其實也是個狠人吶，惹不起。

最后折騰了一場，確認是真人，老爺子更氣，指著衛父再次痛心道：“你說你怎麼變這樣啦。”

若是早些年那時候小趙看到這樣的衛父，鐵定不會嫁進他們家，也就沒有他大孫子、他寶貝曾孫了。

衛父委屈：“爸，鄉下生活很苦的，兒子一過就是十年吶。”

老爺子嗤笑：“哈，說得好像草原比鄉下好過似的，我和阿誠也是過了十年的苦日子，還比你苦多了！”也沒見他們移了本，像是變了個人。

而且別以為他沒看見衛父穿得還算面，手腳和臉面都沒多老繭風霜，倒是他后娶的那位很是有一副經常做活的樣子。

話說，這小子不會是在鄉下一直讓他老丈人家他老婆養的吧？不然哪有功夫嘰嘰歪歪悲春傷秋。

老爺子心里十分懷疑。

也因為此，他才給錢給的大方，正好衛誠他們夫妻倆也不在意這點東西，給了衛父就當報答對方救了他兒子，為衛家剩下一對兒了。

衛父還不知道這一點，喜滋滋抱過了楠木箱子，只給老爺子留下那份份證明，其他全拿走了。

老爺子甩了甩袖子，連飯都沒留。

衛父他們也沒留下吃飯的意思，拿到東西，一家人還要忙著找地方住呢，想吃飯完全可以去飯店，反正手里有了錢，那樣吃得還爽快，不用看人臉。

他妻子出大門時倒是猶豫了下，“就這麼走了嗎，孩子不還要認祖歸宗？”

“都見過他們祖父分了家了，已經認過啦，只要他們姓衛，就一直是衛家人，老爺子還能將他們除名不，族譜早沒了。”衛父擺手無所謂道。

婦人這才沒話，順地牽著早就忘了喊喊瞌睡的倆孩子跟上他。

這時，衛誠突然想起什麼，揚聲：“等一下！”

衛父出大門的腳步一停，回轉下意識抱了寶貝箱子，警惕地看向衛誠：“你想干什麼，老頭子分好的，不能反悔啊。”

衛誠沒搭理他，大步回屋拿出個小盒子，塞到雙胞胎中的男孩手里，說了句：“還給你。”

什麼東西？衛父一頭霧水地趕忙帶著老婆孩子離開，剛走出去幾步，后的門便啪地關上了，想也知道是誰干的。

衛父臉扭曲一瞬，最后決定不跟那個小兔崽子計較，他肯定是嫉妒他們得了老爺子這麼多好東西！

“爸爸，給你。”小兒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臆想。

小兒子此時正舉著剛剛衛誠塞給他的那個小盒子，眼睛里滿是好奇，卻沒有擅自打開。

衛父兩手抱著箱子沒有空閑，他妻子幫他接過來，打開看清里面的東西后嚇了一跳。

“這這這是啥？”婦人驚訝。

只見小盒子裝著個圓潤碩大的珠子，即使見識也能看出來這是個寶貝。

衛父探頭一瞧，神復雜道：“是夜明珠，晚上熄了燈才好看。”

婦人不解，衛誠怎麼突然在離開時送他們這個東西？

衛父沒說這是他以前作為父親送給大兒子的生辰禮，現在被他還回來，也就代表他們父子份走到盡頭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地看了眼珠子，再看看小兒子，最終只能道既然人家給了，那就收著吧，總歸是個寶貝，說不定將來對他們有大用。

一家四口相依相偎，漸漸走遠。

他們是地離開了，留下老爺子難過了好幾天，衛誠也心不好了一晚上，過了一周才將將緩過來。

壯壯歡歡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年齡又小，樂喜他們就沒告訴這兩小只。

直到衛父那邊買了房子找了工作，慢慢安定下來，厚著臉皮真和這邊當親戚走，兄妹倆才知道家里還有這麼一戶遠方親戚。

不過比起他們，壯壯歡歡明顯更喜歡另一個遠方親戚趙阿姨，因為后者雖然距離遠回來的，但對他們兄妹兩個很好很好，不會讓他們把比他們大不了多的一對姐弟當長輩，他們聽他們的話。

當得知后面這件事的時候，衛誠是徹底隔絕了衛父試圖讓兩個兒接壯壯歡歡的舉，并將事捅到老爺子那里，令衛父遭到好一通怒罵，進衛家小院往來黑名單。

過后趙士知道，專門飛過來一趟，對衛父進行一次全方位的嘲諷，噴得他半年沒敢冒頭，此后竟然老實如鵪鶉，再沒鬧妖過。

畢竟前妻都放話了，他要是再敢折騰，保準讓他連現在的生活都過不下去。

是想繼續回鄉下刨土，還是留城里吃商品糧，他自己選吧。

下鄉種地很累，衛父的老婆孩子當然是想當城里人、過城里輕省的好日子，于是果斷幫著趙士摁住衛父，不讓他蹦跶。

衛父被妻兒拖著，自己也被嚇怕了，所以才安分了下去。

樂喜期間全當戲看的，自己都沒上場，衛誠他們就把事解決了。

經此一遭，生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時間轉眼來到八六年，這一年上頭發下人高考的通知。

衛誠這些年一直沒忘記進修學習，夜校不知上了幾屆，知識水平是他們站里公認的高。

樂喜便鼓勵他抓住這個機會，試著通過人高考圓一圓大學夢，順便也提高一下自學歷，為以后能走得更高做準備。

衛誠欣然前往，果然名列前茅。

本來樂喜想讓他報考北大，為同校學弟的，結果衛誠說給他點為男人的面子，讓他去隔壁吧。

最后，他如愿去了隔壁上清華，畢業即升任畜牧醫站的把手，農業局那邊也遞來橄欖枝，前途一片明。

樂喜這時候早已轉正，且已經被師傅放出去獨挑過大梁，偶爾還能在電視上看到，未來同樣無限坦途。

夫妻倆算是始終都保持著當初的諾言，齊頭并進，共同進步，誰也不落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