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然了然地點點頭：“他很帥啊。”

廖曉吉臉紅了：“還好吧。”

“我們倆上學期剛在一起，他是我在校報部門認識的學長……”

“嘭——”雜堆後麵傳來重掉落的聲音。

狄然和廖曉吉同時轉頭，看到一個生正彎腰撿水壺。

“你在這做什麽？”狄然認出了那個生是們班的，還是那天逃課回來和就“屎”的問題嗆起來的那位。

生沒說話，掃視了廖曉吉一眼，抱著課本出去了。

“你等等。”狄然要拉，被廖曉吉攔住。

廖曉吉咬著：“鄭雅欣應該不會說吧。”

第15章心跳

陸川還是每晚堅持載狄然回家，他和狄然家住在相反的兩個方向，每次送完狄然兜兜轉轉要十一點才能回家，早上又要提前四十分鍾去打掃辦公室，白天偶爾還能看見他打哈欠。

自從被狄俊華發現以後，狄然不敢讓他送到門口，在小區門口就停下：“你快回去睡覺吧。”

陸川麵有疲，也不說好還是不好，他問狄然：“你爸讓你寫的東西，你寫完了？”

狄然現在最怕聽到這個，頓時崩潰：“看都沒看完！”

陸川抿笑：“回去睡吧。”

“睡不好，他明晚要檢查。”

“做不完能怎麽樣？”

狄然靜了一下，小聲說：“他不會打我，但我從小就怕他。”

在狄然還沒見過狄俊華之前，這種怕就已經紮在心尖上了。

那時候軍區大院的一些老人吃飽飯後，三三兩兩躺在梧桐樹下的躺椅上曬太，看到小狄然跑來跑去地玩，會無聊地嚇唬：“然然，你媽被妖怪抓走了，你想不想？怕不怕？”

那時候，遠方搶走江泠的那個叔叔在狄然心裏一直是西遊記裏妖怪的形象，後來這些幻想隨著年齡長大煙消雲散，但那恐懼卻在心裏紮了。

對著狄俊華，總是一提不起勁的狀態，而狄俊華長期以來上位者的威，稍稍外放一點就能碾死。

陸川說：“別想那麽多，回去睡。”

“看完再睡。”

“不準熬夜。”陸川皺著眉，狄然愣了一下。

陸川也覺得剛才的語氣過於強，他改了個口：“別熬夜。”

狄然鬼使神差點頭，覺得陸川說話的語氣真酷。

狄然那一晚上睡得很香，完全把回家繼續趕夜工的打算置之腦後，什麽霍布斯盧梭通通忘到天邊去了。早上起來的時候，狄然甚至懷疑昨晚陸川給下了睡眠蠱。

一個人帶著煩心事怎麽能睡得這麽好？

可狄然就是睡得很安穩，安穩到早上起床有一濃濃的負罪，上還著一萬字的重擔，有點不過氣。

過了一會兒狄然才覺得，可能不是不過氣，隻是了。

路過早餐店的時候，狄然想了想，買了兩份蟹黃灌湯包，藏在書包裏帶進學校。

早自習快結束，陸川才背著書包匆匆進來。

狄然不可思議道：“主席竟然遲到了！”

陸川看了看表：“主席有不用上早自習的特權。”

“吃飯了嗎？”狄然問。

陸川搖頭，他昨晚隻睡了兩個小時，早上沒聽見鬧鍾差點起晚，哪來的時間吃飯？

狄然把蟹黃包遞給他，裝模作樣地說：“你吃這個嗎？早上買多了，沒吃完。”

陸川看著那本沒過的盒子，會心笑了笑，接過來：“謝了。”

狄然看到他的臉，一下子愣在那兒，呆了半天，腦子裏幾個念頭閃了閃，最後地問：“同桌，你昨晚是縱過度了嗎？怎麽這麽大黑眼圈？”

陸川出門時沒照鏡子，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有多差，他隨手了一下，沒放在心上。

陸川在書包裏掏了掏，掏出一遝稿紙放在狄然桌子上，轉過臉去不自然地說：“昨晚回去找，沒想到真的在，以前寫的，你拿去用。”

狄然怔怔接過來，那是兩份穿著讀書筆記的讀後，一份《利維坦》，一份《社會契約論》，厚厚的，起來十幾頁。

“這是……你寫的？”狄然腦子死機了，眼神明亮又帶著些靈，看著陸川，“你昨晚寫的？”

陸川把臉轉過去，不想讓狄然再看清他的黑眼圈，胡把書包塞進桌：“以前寫的。”

他說的話，狄然半個字都不信，看陸川要走，一著急手拉著他：“你幹嘛去？”

狄然的手的，暖暖的。

抓著陸川骨骼分明，還有些細繭的大手，把他按在座位上：“你睡一會兒，我去。”

陸川輕輕把手出來，脖子有點紅：“我去。”

狄然小心地把稿紙放進桌，抓起外套披上：“你別騙我了。”

陸川把外套扯下來扔回桌子上：“先把你的東西寫完，以後有機會給你做值日。”

狄然眼圈熱了，不想被陸川看見，趕忙把臉掉過去，假裝看海，悶悶地回答：“哦。”

窗外的榆樹還是禿禿沒什麽生氣，但積雪已經消融，寬闊海灣褪去了深冬的灰白，此時藍而澄澈，狄然眼睛紅紅的，目不轉睛地盯了一會大海，那上方幾隻海鷗高低盤旋。

突然真切地覺到，春天來了。

☆☆☆

“然然，你是不是瘋了？”

廖曉吉晚自習起來關窗，看到狄然今天沒有睡覺，而是趴在桌子上一筆一畫地寫作業，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當他看清狄然手裏的是今天的數學作業，他第一個反應是狄然瘋了。

狄然——一個開學多久，就站著上了多久數學課的頑固學渣，被罰被罵都阻擋不了對數學的厭惡，此刻竟然在寫數學作業？

廖曉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狄然傲地了兩下鼻子，綿綿地問：“學渣當久了，想換換口味，不行嗎？”

廖曉吉可沒忘記開學的時候，狄然是怎麽指天罵地和陸川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你和川哥什麽時候這麽好的？我記得你之前一直要給他點看看。”

狄然一歪頭，睜著眼說瞎話：“沒有，你記錯了，我一直和陸川這麽好，同學之間要和平友互幫互助，腦子裏別整天給點的，多不好呀。”

廖曉吉：“……”

“同桌，給我講講。”狄然把卷子往陸川桌子上一擺，“第一道大題。”

陸川看了一眼卷子：“你問的是概率題。”

概率題大概是一套數學卷子裏最容易的了，連宋博都能做出來。

“就是這個。”

陸川問：“其他你都會？”

狄然謙虛地搖頭：“都不會呢，隻有這道題你講我能聽懂。”

陸川無言，接過筆，在卷子上勾勾畫畫。

他眉濃，眼睛幽黑而深邃，鼻梁高，神安然，在燈的照下有種說不出的溫。

狄然看著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和修剪的幹淨的手指甲，走神了。

“聽懂了嗎？”陸川問。

“沒有。”狄然誠實地說，剛才隻顧看陸川了，什麽也沒聽進去。

陸川又耐心給講了一遍，狄然這才點點頭，拿起筆“唰唰”算起來。

“正確答案是多？”算了一會，狄然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六分之一。”

“哇！”狄然忍不住佩服自己，“然然真棒，這麽難的題都做出來了，我為點讚。”

狄然很有自知之明，高中以來就沒聽過數學課，雖然文科數學比起理科數學相對簡單，但也不是在能解開的範疇之。

但也不抄別人的，鬼畫符一樣在草稿紙上塗塗抹抹，打開那被踩了無數次的數學課本，一章一章對著，在大題的空白抄相應的公式和例題，力圖讓卷子看起來滿一點。

放學的時候，狄然特意慢悠悠地收拾書包站在教室墨跡，等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和陸川。

陸川照舊還是完黑板，收拾完講臺最後一個離開。

狄然揚了揚數學卷：“明天讓天山姥自己掃辦公室吧。”

“我以後自己回家。”狄然蹦蹦噠噠的和陸川並排走，顯然已經好利索了。

倒不是不想陸川送回家，陸川的自行車後座雖說是敬敏裝的，但坐在上麵抓著陸川的後腰，總會給一種難言的安心。

陸川的脊背寬闊堅，雖然還是年卻穩重，像座永不會崩塌的高山。

狄然臉皮再厚，但陸川每天晚上送回家，終歸是太辛苦了，提過幾次，被陸川淡淡的眼神看了兩眼之後，又都沒骨氣地憋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麽，陸川執意要送，狄然心裏也開心，每次把臉悄悄埋在陸川背上，都像埋在床上一樣舒服。

但今天狄然說什麽也不會再讓陸川送了，的已經好了，而且陸川……昨晚應該一晚上沒睡。

陸川聽了這話，點點頭，狄然心裏剎那間有點說不清的小小失落。

“狄然。”陸川步子慢了兩步，停在後。

狄然轉過，陸川正認真地看著。

“我給你那份東西，沒有別的意思。從你第一天進來，我就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今晚月清亮，照的場上一片白晃晃。

陸川眼神深邃，注視著。

“你雖然喜惡太分明，是非太絕對，又固執又鬧，但你這個樣子很好，不需要為了誰刻意去改變。”

不知道是月太，還是春風太暖，此刻的陸川看上去溫得不像話，狄然的心砰砰跳了兩下，又聽陸川說：“畢老師那件事跟你沒關係，我從來沒怪過你，你如果是因為罰我，所以強迫自己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那我也不會開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空氣裏帶著粘稠，狄然頭腦發怔，不知道這是什麽覺，過去十七年從來沒有心跳這麽厲害的時候。能聽懂陸川裏說的每一個字，能理解陸川話裏的意思，卻不知道陸川為什麽要說這些。沒力去多想，心已經快跳出嗓子眼了。

狄然定了定神，略微平複了一下心緒，故作淡定地對陸川說：“才不是呢，我隻是想做學霸不行嗎？”

沒等陸川反應，狄然背著書包飛一樣地跑了，跑出老遠到公站牌才深深呼了幾口氣，一張臉紅撲撲的。

沒等完全收拾好自己，陸川騎著自行車從邊略過，低低地說了一句：“明早見。”

他雙修長，脊背微躬，在路燈暖橘的映下，彎出一道好看的後背剪影。

狄然咬了咬，心想：陸川真的太帥了。

☆☆☆

狄然下了公覺得，於是在街口關東煮小攤上買了串串，一邊吃一邊走。

“喵。”

“喵。”

狄然低頭看著跟在自己後麵的小貓。

小貓是隻普通的灰花紋土貓，小小瘦瘦渾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