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開始隻是想嚇唬李寶國變想要把他的傷算到自己上，沒打算下太重的手，但是張遠卻出現了。

後來想著隻要一口咬定李寶國是自己打的，反正有張遠作證，死活賴著就是，大不了花點錢擺平，那李寶國本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沒算到，嚴磊竟然這麽狠。

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狄然上。

閉著眼喃喃道：“不行。”

像是說給李東揚聽，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陸川是要做法的。”

聲音很低，幾乎沒人聽見，包括李東揚。

嚴磊似乎想到了什麽，接著說：“這個李寶國是我歌廳大堂經理的小孩。”

狄然突然無所謂地笑了笑：“你有話直說。”

嚴磊也笑了，不過他笑得很：“嚴航沒對你造什麽實質傷害吧？這孩子卻算是賠上了後半輩子。不過我和他爸算是兄弟，能說上幾句話。”

“不如這樣，我讓嚴航和你道個歉，李寶國那邊我去擺平，我們私了。當然你如果不願意，我也沒話說，我們公事公辦。”

李東揚笑了，他玩著自己的手表，漫不經心地說：“一隻眼換嚴航幾年，你這算盤打得響。”

嚴航隻把狄然當小孩，但李東揚並不好糊弄，他隻見過李東揚一次，那是嚴航傷剛好的時候，他帶著嚴航上門道歉。

李明遠接待了他們，但李東揚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不說，隻是他看著嚴航時那要把他拆吃腹的眼神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怎麽能有那種眼神？

李東揚說：“嚴航應該告訴你了，我上次為什麽和他手。我沒想到他真的敢做。”

嚴磊皺眉。

“我不可能放過他。”李東揚不知道對他的手表做了什麽，那表鏈一下子斷兩半，他把表盤揣進兜裏，斷掉的表鏈隨手朝門邊的垃圾桶裏一扔，“我說到做到。”

嚴磊沙啞著聲音：“我隻是提個意見，這樣對誰都好不是嗎？”

狄然看了他片刻：“如果我同意私了，是不是這事不會對陸川造造任何影響，不會上他的檔案，不會被學校知道。”

李局長笑著說：“這種事一般我們是不允許的，但是如果是你……”

“狄然。”狄夢出聲阻止，“你別鬧了。”

狄然隻是看著嚴磊，嚴磊點頭：“私了以後，我們不會追究。”

狄夢：“你再胡鬧，我要給爸打電話了。”

狄然無視：“可以，那就私了。”

“你有病吧？”

“我不同意。”

狄夢和李東揚幾乎同時說。

“你不會以為這麽大的事，我打算瞞著爸爸吧？”狄夢掏手機就要給狄俊華打電話，嚇得李局長本來就禿的腦門又掉了好幾頭發。

狄然拉住的手腕：“姐姐，別打，求你了。”這件事如果讓狄俊華知道，那以他的子絕對不會允許這麽胡鬧，“你讓我自己解決吧。”

狄然從來沒和狄夢服過，狄夢看了看狄然，又看了看李東揚。

李東揚扳過狄然的肩頭，咬著牙小聲說：“我說過我會把他弄出來，不會讓他真的去坐牢。”

“不行。”狄然很固執。

“上了檔案，記了過又能怎麽樣？”

“我說，不行。”狄然半步不讓，“我已經給他添了太多麻煩，這次絕對不行，他檔案上如果有汙點，進不了公務員係統。”

第22章醫院

李局長在場督促，雖然是半夜，但辦事效率比白天還快。

李寶國的家長隨後到了，是個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他來了之後，二話不說就同意私了，並且不要陸川賠償一分錢。

後來狄然才知道，李寶國的父親本不是什麽嚴磊的下屬，隻是一個無業遊民，嚴磊用五十萬買了李寶國一隻眼，也換回了嚴航的自由。

五十萬一隻眼。

嚴航被放了出來，一眼看到大廳裏的幾個人。

嚴磊麵無表看著自己的兒子，上前掄起胳膊就是幾個耳。

嚴航被他打得鼻橫流，像拎小一樣拎到狄然麵前：“道歉。”

嚴航憤怒地掙紮：“爸！”

嚴磊一腳踹在他的膝蓋窩上，把嚴航踹得跪在地上：“道歉。”

楊麗心疼兒子，在一旁捂著哭：“航航，是誰把你打這樣的？”

嚴航恨恨地抬頭，正對上李東揚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以為李東揚會上來把他往死裏打，然而李東揚沒有，他平靜得不像話，隻是居高臨下死盯著嚴航，眼睛裏蓄著一團得他不過氣的黑雲。

這時的嚴航除了覺得丟人，尚不覺得什麽，直到很久以後，他才明白那天李東揚看他的眼神裏所帶的含義。

那是看死的眼神，李東揚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

嚴磊也發現嚴航頭上有傷，雖然不嚴重，但足以讓他心疼。

“叔叔。”狄然甜甜地提醒他，“您還記得私了是什麽意思嗎？”

狄然的笑，笑不到眼底，哪怕的麵部擺出再甜的弧度，的眼底還是冷的：“如果將來陸川出了任何莫名其妙的意外，我都算在嚴航上。”

嚴磊心思被識破，倒是沒惱怒，他又一個掌扇在嚴航頭上：“讓你道歉，你聾嗎？”

嚴航咬著牙：“對不起。”

狄然對他毫無誠意的道歉毫不敢興趣，陸川隨後也被張遠帶了出來，狄然直接越過嚴航一家，跑過去抱住他。

嚴航尷尬地跪在那，他爸按著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

“你還沒去醫院？”陸川上全是房間裏帶出來的寒氣，狄然的臉紅紅的，還泛著腫，他怕涼著狄然，往旁邊躲。

狄然不管不顧，湊近他邊：“你臉上有。”

先前迷迷糊糊，又是驚嚇又是憤怒，本分不出心來注意到陸川，這一看，才發現陸川側臉沾著一塊漬。

陸川隨手了：“不是我的。”

李東揚上前把狄然拉回來：“我們現在去醫院，你不能再胡鬧了。”

他禮貌地朝陸川點點頭，但眼裏全是敵意。

聰明如陸川自然覺到了，張遠把陸川的東西都還給他：“小夥子可以走了。”

陸川環繞了一周，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狄然想要和他說什麽，卻被李東揚抓的死死的。

“狄然沒事。”李東揚看到他的目，隨口一說，“你也沒事。”

已經淩晨一點了，陸川抓著書包就要離開，他隻穿著一件薄，上麵還沾著狄然的嘔吐。

“陸川，等等！”

狄然覺得還有好多話想和陸川說，陸川沒回頭。

想去追，偏偏李東揚不讓，又急又氣踩李東揚的馬仕皮鞋。

李東揚生氣嗬斥：“你老實點不行嗎？”

事告一段落，疲乏、疼痛、寒冷一起湧上來。

一陣頭暈目眩。想張口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眼前是一片黑，甚至分不清自己的眼睛是睜開的還是閉上，想開口陸川的名字，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狄然地倒在李東揚上。

“狄然！救護車！”李東揚驚慌的喊是狄然昏迷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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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那天夜裏發起了高燒，三十九度，躺在醫院掛著針水，意識一直模糊不清，裏不停地著陸川。

醫生才不管你是誰，家裏有多錢，破口大罵：“這什麽天氣，自己去泡冷水不發燒才怪，一傷你們現在才送來醫院，怎麽不等人涼了再送過來？”

李東揚任誰驅趕都不肯出去，一定要親眼看著醫生給狄然上藥，可他看見狄然腰上那一小塊被撕開的淋淋的皮時，眼圈直接紅了。

狄夢看到他不太好：“東揚，你先出去氣吧。”

李東揚沒再堅持，抓著煙盒離開了病房。

樓梯間。

陸川靠牆坐在臺階上，月亮過窗戶的冷冷地打在他上。

“今晚的事得謝謝你。”李東揚靠著牆一接一地煙，“你陸川對吧？”

陸川問：“狄然怎麽樣了？”

李東揚吐出一口煙霧：“發著燒死不了，你可以先回去，我在這裏就可以了。”

他沒有和陸川說狄然一直喃喃著他名字的事，他從第一眼見到陸川的時候就不喜歡他。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出現可能會改變他和狄然之間的一些事。

陸川說：“我等醒。”

李東揚掐滅煙頭，隨手扔在地上，漫不經心地問：“你喜歡狄然，是吧？”

陸川沒說話。

“你不用掩飾，你喜歡狄然。”李東揚自言自語，“誰會不喜歡呢。”

“但我看得出來，你和狄然不是一種人。”

李東揚遞給陸川一支煙，陸川搖搖頭。

“狄然不喜歡煙味。”李東揚又點燃一，自己起來，“說過以後，我就再也沒在麵前。”

陸川平時話就不多，此刻更是安靜，李東揚也不在意，繼續說：“我認識狄然十二年，我八歲的時候，一米三，狄然才五歲，比我矮一個頭。那時候，我們住在軍區大院，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對方的房間。”

“小時候皮得要命，沒挨打，有一次爬別人家的樹柿子，被看門的狗發現了，它追著我們咬，於是全大院的人都知道我們了柿子，回家挨了一頓罰。狄然氣不過，買了一串鞭炮綁在狗的尾上放，嚇得那狗到跑。從此以後，大院所有的狗看見狄然都繞路走。”李東揚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低聲笑起來，“你說，一個五歲的小孩，怎麽能那麽淘氣呢？”

陸川聽著他說話，突然問：“你在怕什麽？”

李東揚怔了怔。

陸川：“你可以不用和我說這些。”

綿綢的月被雲層蓋住，樓梯間漆黑一片，隻有李東揚手裏的煙頭閃著一點微弱的橘黃暖。

李東揚被它閃得心煩，又把它掐了，他點頭：“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是怕了。我養了十多年的花，還沒長大，我不能讓被別人摘了。”

“狄然這人看上去嬉皮笑臉，什麽都無所謂，其實心裏剛著呢，我第一次見為一個人低頭。”李東揚站起來，抖了抖上的煙味，要去樓下散一散，“不過隨便你怎麽想，怎麽做，你和狄然沒可能，最後隻能跟我。”

陸川的臉部廓在黑暗裏看起來很深邃。

李東揚走後，他起離開樓梯間走到病房門口，過玻璃朝裏看。

狄然睡得很不安穩，的不停開開合合，不知是在說夢話，還是發高燒說胡話。

陸川能辨認出，狄然說的是“陸川，等等”，那一剎那，他心裏最的一塊地方被重擊了一下，留下一個深深的窩陷，久久不能複原。

狄然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