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熙帝看看沈千尋，也覺心中厭惡，他雖居於深宮之中，市井之間的事，卻也並非全然不知，他的一干親信，是專門負責打探民間私之事的，更何況，關於沈千尋的事都不，又是剖腹又是驗，每一件都詭異的很。

沈千尋看出他的心思，遂出言相激：“既然連對質都不能，那麼，皇上，這麼大的罪名，恕臣不敢當！臣這條命，皇上取去就是！但是，要說這大炸之事是臣所爲，臣寧死不服！那枉死的百姓，亦死不瞑目！”

九伶在一旁怯怯的扯了扯龍熙帝的袖，聲道：“皇上，不如就讓他們對質吧？可憐臣妾那些同鄉……”

言罷又抹起了眼淚，其弱之姿，令人容，這時，姚啓善也大聲開口：“皇上，老臣是刑部尚書，按說此案當由老臣來斷，讓疑犯與犯人當面對質，原就是律法中必當履行的一個程序啊！”

“是啊，父皇，既然要斷，爽斷個明明白白清清朗朗，否則，豈不是讓人笑我龍熙無明斷之才？”龍天語亦沉聲開口。

他這邊開口，龍天錦蘇年城等人也紛紛附和，龍熙帝無奈，只得說：“對質就對質！安雄信，把那四人帶過來！”

龍天語九伶等人鬆了口氣，誰知龍熙帝又說：“沈千尋，朕可沒有功夫也沒有心陪你玩太久，朕只許你問三個問題，三個問題若還不能自證清白，那麼，你就休怪朕無！”

這下幾人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這事兒，三言兩語本就說不清楚好不好？

但沈千尋沉靜的回：“皇上，三個問題有點多，臣只問他們一句就好！”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是瘋了嗎？十句八句都未必能說得明白，何況一句？

但見氣定神閒，彷彿已竹在，不由又犯起了嘀咕，一片議論紛紛中，安雄信已將那四人押了上來。

四人已被打得不人形，好在尚且能說話，沈千尋上前一步，問：“你們既然是躲在我的馬車之中了上林玉菀，那麼，請問，在馬車之中，我和我的三位妹妹，都說了些什麼話？”

沈慶一怔，隨即懊惱得想拍扁自己的腦袋。

失誤，這是大大的失誤啊！

眼見著四人大眼瞪小眼，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沈慶決意頂風而上，乾笑道：“你說你這個丫頭，問的這什麼問題？你們姐妹素來不和……”

“父親！”沈千尋厲聲制止，“父親這是打算給他們提示嗎？”

“我……我給他們提示什麼啊！我只是……”沈慶支吾不清，龍天語淡淡道：“恕我多，沈相此舉，確有提示之嫌！”

沈慶只得閉不言。

沈千尋一字一頓將問題複述了一遍：“請問，我們在馬車上說了什麼？”

四人答不出，一個胖子稍微機靈些，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們只想著做大事，誰有閒心聽你們人在說什麼啊？反正你們就是吵來吵去的，吵得人腦仁痛！”

“是嗎？”沈千尋冷笑，“罷了！我不讓你們說們了，我是你們的主子，我說些什麼話，你們總能記得起來吧？”

那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鬼知道們在車裡說什麼啊？他們就沒有在那馬車下面待過！

沈千尋當然知道他們沒在馬車下面，以的警覺，絕沒有理由車藏了四人，還毫無覺察之理！

龍震見要壞事，忙輕哼一聲轉移話題：“這件事，我看也掰扯不清，按理說，他們確實不該聽不清主子的話，可是，他們是來行兇的，又不是賞花遊樂，膽戰心驚的，聽不清倒也在理之中了！安侍衛，要證明他們之間的聯繫，總不至於就只有一輛馬車吧？”

安雄信一聽，立時會意，忙腳去踢那四個人：“你們跟這丫頭之間還有什麼勾當，還不老實的招認出來？”

“那個……”胖子抹了把臉上的，結結的說：“我們用來行兇的火藥，是在相府的煙雲閣製作完的！你們如若不信，可以現去搜查，煙雲閣的茅房之中，定然還藏著許多半品！”

“煙雲閣？茅房？”沈慶激的起來，“這等惡事，竟然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完的？天哪！皇上，皇上恕罪啊！臣生出這種通敵叛國的兒，臣罪不可赦啊！”

沈千尋呵呵的笑起來。

“父親何必如此激？”難掩角的嘲諷，“總要等那火藥的半品搜出來，證據確鑿，纔好請罪不是嗎？父親現下就上了，莫非，是早就知道些什麼？戲演得太過，小心了馬腳！”

“你這死丫頭！”沈慶暴跳如雷，“死到臨頭還，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不見到棺材，爲什麼要掉眼淚？”沈千尋嗤笑，“萬一那棺材不是爲我預備的，不是白白浪費許多眼淚！”

龍熙帝見沈千尋自始至終氣定神閒，而沈慶龍震兩人，卻又似有些古怪，他也略略品出些味來。

“去查！”他下令。

“姚大人，能否請您幫忙一同隨行相看？”沈千尋向姚啓善一揖到底。

“老朽正有此意！”姚啓善看向龍熙帝，“請皇上恩準！”

龍熙帝點頭，見人去了，忽又看向沈千尋，低低道：“你不相信朕的人？”

沈千尋斂眉恭敬回：“皇上信，我便信，皇上不信，我便不信！”

龍熙帝輕哧一聲：“狡詐的丫頭！”

相府距此約有二三裡地，一來一回，足有六七裡地，再加上翻查煙雲閣的時間，沒有一個時辰，斷不能回，龍熙帝倚在靠背上，見剛剛還繁花似錦的會場，此時一片污狼藉，不由大煩躁。

九伶善解人意，忙幫他斟了一杯熱茶，龍熙帝端起來啜了一口，見沈千尋站在那裡，雖被兩個侍衛揪住，卻全無狼狽之姿，眉宇之間，一片平靜淡然，驚訝之際，遂生出好奇之心。

他閒閒問：“沈千尋，你不怕？”

“回皇上，臣問心無愧，自然無所懼！”

“但願你是冤枉的！”龍熙帝輕哼一聲，“否則，朕保證，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此番炸，死得慘的人，比臣多得多了，都是冤魂，多臣一個，倒也無妨！”沈千尋的目落在池塘邊，雖然事先做過防護練習，又特意選中了可以蔽的池塘，可是，現在，那邊好像還是毫無靜，莫非，他們已經都死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只有九伶一個人，這獨角戲唱起來，震撼力將大打折扣！

正想得出神，忽聽那邊一陣喧譁，卻是侉彝人從池塘裡爬了出來，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他們傷得亦不輕，雖然經過水洗，仍是跟個人似的，十分嚇人。

這羣頭臉的人像是從地獄裡爬了出來，吹奏著他們獨有的樂，仍是載歌載舞的向龍熙帝這邊走來，每走一步，便留下鮮紅的印，這樣詭異的場景令在場的每個人都目驚心骨悚然。

然而更令人驚悚的，是這些侉彝人唱的小調。

他們大約從來也沒有聽過這樣淒涼悲愴的小調吧？那簡直是泣的悲啼，是蒼涼的哭嚎，他們一字一句，清晰明白的唱：

爲軍功，年將軍屠寨民，一萬三千人，一夜之間把命喪，染綠谷河，怨聚九重天，此恨難消，此仇難報……

衆人全都這唱詞的容驚呆了！

龍熙帝邊的九伶聽到此曲，悲嚎一聲，不管不問的衝了出去，瘋瘋顛顛的加到他們的隊伍之中，和著他們的調子唱起來，他們上的濺到上，很快也變一個人。

龍熙帝震驚的看著這些人，他們跪在他的腳底，整個子都匍匐於地，和淚流在一，悲慘異常。

“伶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皺著眉頭開口，“這唱詞裡所說的，可是真的？”

九伶悲慼低訴：“千真萬確！求皇上爲臣作主，臣的族人，全寨老小共計一萬三千人，全被沈千秋和龍越屠戮至盡，甚至連襁褓之中的嬰兒都不肯放過！他們的行爲，簡直令人髮指！”

“他們割去年男子的頭顱向皇上請功，冒領軍功，把剩下的人，不管是死是活，全趕進了萬人坑，潑了火油活活燒死！對朝廷卻謊稱是瘟疫，可憐我的族人終日過著與世隔絕安分守已的生活，合族之中，只剩這十來人，朝中竟沒有一人可以爲我們訴說冤屈，討還公道！”

九伶說完又痛哭不已，對著龍熙帝叩頭不已，直磕得額頭滿是鮮，“求皇上爲臣妾族人申冤，臣妾願萬死以報！”

龍熙帝真是被驚到了，這種事，太過悚人聽聞，他只在史書上才聽到過，不想現實中竟真有這種事發生！

一萬三千人……

他亦是帶過兵的人，他知道，一萬三千人排在一起，到底有多！

萬人坑……

他頭突然有些疼，這竟然是龍震一再推崇的年將軍沈千秋和龍越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