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第1034章 世豪雄篇 旌旗未卷

子時將臨,筵席接近尾聲,很多人無心品嘗鮮果,紛紛湧出殿堂,和家眷、孩子們一起向火堆中投擲青竹。青竹響,聲震夜空,晉城沐浴在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中。

李弘、長公主、小雨和風雪站在人群中,和周圍的人互道祝福,喜笑開。李秀和李雯合力把一捆青竹丟進了火堆,然後捂著耳朵,一路尖著沖向李弘躲到他後。青竹被熊熊大火烤炙瞬間裂,集而猛烈的炸聲震耳聾,四的火星燦爛奪目。

鐘鳴,悠揚的鐘聲響徹了天宇,新年到了,歡呼聲頓時如雷鳴一般轟然響起。

烈焰騰空而起,晉城的夜空霎時被點燃了,驚天地的竹聲幾乎掀翻了整座城池。

殿堂,樂舞也進,孝武皇帝的傳世名作《瓠子之歌》正在金石之聲中奏響,氣勢宏偉。

「瓠(hu)子決兮將奈何?浩浩洋洋,慮殫為河。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鉅野溢,魚弗郁兮柏冬日。正道絁(shi)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放遠遊。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皇謂河公兮何不仁,泛濫不止兮愁吾人。嚙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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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元平五年(公元207年),正月。

正月初一,夜未盡七刻,鐘鳴,朝會大典開始。

長公主代替天子,接朝中大臣和匈奴、鮮卑、羌、扶余、高句驪等外族的祝賀和朝貢,賜百宴饗(xiang)。

上午,君臣共賀新歲,於晉宮欣賞樂舞百戲。

正月初三,長公主率大臣們登龍山,拜祭忠烈臺。

獻祭等禮儀完畢后,戰鼓聲聲,號角連綿,鼓吹奏響了《戰城南》雄渾豪邁的篇章,祭奠大漢英魂。

呂布舉手向天,縱聲悲歌:「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燕無畏酒灑墳冢,嘶啞而蒼涼的聲音如泣如訴:「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衛峻從樂工拿來一面大鼓,以拳為槌,擂鼓狂吼:「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張燕、李瑋和一幫風雲將校,老拐和龍山大營的數千老兵同聲唱合,其聲壯懷激烈,震撼天地。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悲壯的歌聲回在群山之巔,猛烈撞擊著李弘的心靈。

這一刻,他想到了遠在南戰場上的小天子和十幾萬將士,想到了戍守在西北兩疆的戍卒,想到了死去的兄弟和二十多年來倒在戰場上的無數生命。李弘抬頭向碧藍的天空,彷彿看到了田重、里宋、鄭信、姬明……看到了麴義、鮮於輔、田靜、拳頭、伍召……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悄然湧出。

很長時間以來,自己一直以為淚水已經乾涸,不會再流淚了,但每每看到手足兄弟染疆場,還是忍不住悲痛絕,每每想到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是黯然魂傷。天下就要平定了,我們當年的願就要實現了,但你們何曾想到,當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一往無前無畏無懼,但當我們距離夢想近在咫尺的時候,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這種覺你們會不到,這種恐懼讓我夜不能寐,我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我害怕我們的鮮白流了,我害怕我們的夢想破滅。

小雨輕輕抱住李弘,似乎想把自己單薄的軀融進他的,給他力量和自信。

風雪輕輕去李弘臉上的淚珠,著他悲痛而無助的眼神,風雪的心突然碎了……漫長的戎馬歲月無地摧殘了李弘的生命,再也無法從李弘的上看到當年白癡大哥的影子,他不在是一頭腥而勇猛的豹子,他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倍戰爭折磨和的老兵。

長公主握著李弘冰冷的手,慢慢偎進李弘的懷裏,「大哥,千千萬萬的英魂會護佑大漢,大漢永遠不會倒下去。」

李弘仰天悲嘯,淚灑襟。

下山的路上,李弘邀請老拐同坐一車。

老拐從盧龍塞開始就跟著李弘征戰天下,後來又奉旨督領無家可歸的傷殘老兵和數千工匠在龍山大營製造重型軍械,功勛顯赫,至今也是擁有高等武功爵的校尉了。龍山大營這些年一直在製造重型軍械,是朝廷軍械製造的營最大生產作坊,隸屬於太僕府的考工(專門管理鑄造兵和紡織事務的署)。

「大營里還有多老兵?」

「還有兩萬多人。」老拐說道,「這幾年,在殿下和丞相大人的關照下,大約有近萬人陸陸續續返回了家鄉。人老了,葉落歸,都想回家。」

「還有這麼多?」李弘略驚訝,「是不是朝廷給的錢不夠?他們傷殘了,家鄉又沒有親人,如果給的錢太,回家生活會很苦。你是龍山大營的統領,你可以適當補一些嗎?這些年大營軍市越做越大,幾乎可以和晉大市不相上下,而軍市的收都歸大營,你手上應該很富裕。」

老拐笑笑,搖了搖獨臂,「你誤會了。這些老兵回鄉,不但大營補,兩位夫人也給補,肯定夠用了。」李弘全家離開晉后,晉侯府和晉侯的食邑收都託付給了老拐。晉侯府現在有多財產,李弘不清楚,但老拐一清二楚。

「那他們為什麼不回家?」

「跟大將軍在一起,心裏踏實,睡覺安穩。」老拐笑道。

李弘心裏一熱,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你告訴他們,想回去就回去,如果在家鄉待不下去,還可以回晉。」

「回來的人越來越多了。」老拐說道,「傷殘人獨自生存很困難,大家在一起反而有個照應,所以很多人回家鄉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李弘嘆了口氣,「我們還有幾個老兄弟?」

「除了小懶,都在這裏了。」

「只有七個?」李弘吃驚地說道,「怎麼可能?我上次離開晉的時候還有十二個。」

「你離開晉四年多了,他們幾個都不在了。」老拐眼,低頭長嘆,「我們都老了,說不行就不行了。前段時間你病得很重,我們怕你傷心,沒敢告訴你。」

李弘以手蒙面,悲慟至極。

「我還活著嘛。」老拐手拍了拍李弘的手臂,安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至可以拉出兩萬人幫你打仗。你不能騎馬沒關係,你可以坐在車上指揮我們啊。」

李弘激地摟住老拐的肩膀,用力拍了幾下,什麼話也沒說。當年盧龍塞大戰結束后,盧龍塞將士所剩無幾,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幫人只剩下最後七個了。歲月無,實在讓人嗟嘆不已。

「初七,你來駕車。」李弘說道,「你把殿下接進侯府。」

「好,好……」老拐高興地捋須而笑,「這是我的榮幸啊。」

「從此後,我在留在晉不走了。」

老拐愣住了,遲疑了好半晌,「你不去長安了?」

「不去了。」

正月初七,長公主大婚。

過年後,各地趕到晉的門閥世家的家主、各地州郡大吏派來的從事掾屬,從長安趕來的大臣們的家眷、從西北兩疆和大漠上趕來的外族部落使臣越來越多,晉城裏車馬相連,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好在晉侯府就在晉水之濱,地方足夠大,主持大婚的太尉張燕有條不紊,安排周到,一切都很順利。

黃昏,丞相李瑋騎著高頭大馬,懷裏抱著一隻大雁,在一隊風雲衛士的簇擁下,緩緩走出府門,出現在大道上。圍觀的百姓們齊聲歡呼,喊聲此起彼伏。

大道兩側,一隊隊盔甲鮮明的風雲將士駐馬而立,威風凜凜。一名校尉看到迎親隊伍出府,立即揮手向號角兵做了個手勢。十八名號角兵舉起角號,仰首向天,雄渾的號角聲立時響徹了晉城,「嗚嗚……嗚嗚……」

三名掌旗兵打馬衝出隊列,高舉黑豹和風雲大旗,縱馬飛馳,急驟的馬蹄聲如旋風一般呼嘯而去,興喊聲回在濃濃的暮里,「舉火……舉火……」

風雲將士依次點燃手上的火把,火焰在寒風中跳躍,暮在火中消褪,遠遠去,如同兩條姿矯健的火龍正在城中大道上厲嘯飛行,突然,西城門上烈焰騰空而起,兩隻火龍撞到一起,發出了驚天地的吼聲,巨龍吐火,烈焰順著城外的大道,一路沖向了沐浴在夜中的懸甕山。

城霎時間就被大道兩側數萬百姓的歡呼聲淹沒了。

「有氣勢……」李瑋沖著遠的風雲校尉揮了揮馬鞭,以示讚揚。那名校尉一臉得意之,略顯矜持地躬為禮。

老拐駕著馬車駛上了大道。李弘坐在馬車裏,錦華服,唯獨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那一頭隨意飄散的長發。燕無畏、衛峻打馬陪在馬車兩側。車后是全副武裝的三十名緹騎。三十六名騎吹隨其後,正在高奏喜慶之曲。

號角聲再起,急促而高昂。

「舉矛……」風雲校尉舉刀狂吼,「致禮……」

「轟……」鼓聲雷鳴,風雲將士齊舉長矛,雪亮的矛尖在火出森森冷

張燕、呂布、郭蘊、令狐邵坐在兩駕副車上,緩緩而行。

「這場婚禮結束后,長安要鬧翻天了。」郭蘊著大道兩旁氣宇軒昂的風雲悍卒,苦笑道,「我真不明白,太尉大人調風雲鐵騎,雖然名義上是為了給婚禮營造豪華氣勢,但其實由此引起的後果很嚴重。行臺那幫大臣為什麼不勸阻,反而任由太尉大人為所為?大將軍提前迎娶長公主,已經引起朝廷的不安,現在又公開在婚禮上炫耀武力,這不明擺著告訴天下人他想幹什麼嗎?」

「大將軍現在不由己啊。」令狐邵嘆道,「太尉大人的目的很簡單,目前丞相大人的改制正在生死關頭,如果制修改,改制的失敗也就了定局。改制失敗了,北疆系就要被趕出朝堂,軍功階層就要失去權勢,在這種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大將軍和長公主的權勢強行鎮制長安,把反對勢力趕出朝堂。大將軍提前迎娶長公主和在婚禮上炫耀武力,何嘗不是一種無奈之舉?他何曾想到自己也有不由己的一天?」

「但這樣一來,矛盾不是更大了嗎?」郭蘊說道,「太尉大人到晉后,提出儒道相融、援道儒之策,意圖重振道學,此事已經傳遍長安、、邯鄲等地,現在大將軍又娶了長公主,又炫耀武力,北疆武人擺明了要以晉為權力中樞,打算隨時犧牲長安朝廷。我很擔心,很擔心啊,晉和長安的矛盾如果激化,南戰場極有可能再次挫。」

「我倒不這樣看。」令狐邵靠近郭蘊,低聲說道,「這麼多年了,大將軍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想,前些年他為什麼突然把風雲鐵騎調回晉?大將軍征伐西北兩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徵調風雲鐵騎?大將軍早就末雨綢繆了,他要保留實力,他只有還有風雲鐵騎就能縱橫天下。其實,就算大將軍現在不娶長公主,不在婚禮上炫耀武力,長安也非常懼怕,因為風雲鐵騎就在晉,燕無畏和衛峻就在晉,誰敢說不怕?婚禮過後,長安很可能因為懼怕而安靜下來,事或許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糟糕,畢竟這麼多年了,大將軍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朝中大部分大臣還是非常信任大將軍的。」

「信任也是有限的,雖然大將軍這些年的確忠心耿耿為了大漢,但隨著形勢的變化,尤其是在朝堂鬥爭激烈,他又逐漸不由己的況下,大將軍可能重蹈董卓的覆轍把持權柄,繼而有可能像當年的王莽一樣走上篡僭之路。你看這次小天子甚至要把晉宮賞賜給大將軍,這種恩寵豈是好事?大將軍不敢接,也消不起啊。小天子還小,不懂事,這些年又一直跟著大將軍四征伐,他對大將軍的非常單純,如果他到了晉,婚禮規模肯定浩大,僭越禮制之肯定更多,對大將軍更加不利,這大概也是大將軍突然把迎親之期提前的原因之一。」郭蘊憂心忡忡地說道,「對大漢忠心耿耿的鮮於輔、麴義都死了,而張燕出黃巾,李瑋這個人更不能以常理揣度,行臺又都是北疆系的人,如果長安方面矛盾激化,誰敢保證事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令狐邵沉默不語,過了很久,他低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末雨綢繆,趁早想點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

「太尉大人在這個時候提出儒道相融、援道儒之策,目的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復興道家學說,當然了,我們也不能把它錯誤地理解,認為這是太尉大人在為大將軍的篡僭做準備,我覺得還是應該理解為改良儒學,為朝廷的改制之策尋找理論依據,繼而緩和朝野上下的矛盾。」令狐邵說道,「襄楷、張燕等人都知道讓朝廷推行道家學說難度太大,畢竟太平道和正一道禍了社稷,朝廷不會接道家學說的治國理念。不其侯到了晉后,提出了復興正統儒學的建議。復興正統儒學肯定要重整先秦諸子學說,以便從先秦諸子學說中吸取長。道家是先秦諸子學說的一種,道家可以藉此機會重新復興,所以不其侯的提議馬上得到了襄楷和一幫道學人士的極力支持。」

郭蘊立即明白了令狐邵的意思,「你是說,道家學說有可能藉助正統儒學復興的機會,在正統儒學的掩蓋下,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治國理念融進國策,繼而反過來利用國策幫助道家學說復興?」

「對,只要朝政一直由北疆系大臣把持,只要朝廷的中興策略不改,小天子就能順利主政,而朝廷為了防止大將軍和長公主幹政,會幫助小天子齊心協力對抗大將軍和長公主,這樣一來,當皇權重振,大漢律法恢復絕對權威之後,大將軍和長公主不由己,只能出權柄,如此則社稷穩定,朝堂穩定,朝野上下的矛盾也會最大程度的得到緩解。」

「對,對,你說的有道理。」郭蘊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細節,興地說道,「造大將軍和長公主握權柄,晉權力中樞的原因是北疆系大臣利益到嚴重威脅,而造這種威脅的原因是中興策略正面臨傾覆的危險。北疆系大臣要想持續穩定中興策略,必須有個強大的學說理論做為基礎,也就是太尉大人提出的能夠融合儒道兩家之長的新學說。」

「名義上是正統儒學,其實是融合了儒道兩家之長的新儒學。」令狐邵說道,「尋求新儒學,才是丞相和太尉大人先後趕到晉來的真正目的,這是目前北疆系大臣迫切需要的東西。北疆系大臣包括軍功階層,也包括我們,如果你擔心的事真的出現了,我們這些北疆的高門大族將首當其衝,為雙方共同殺戮的對象,極有可能生死族滅,所以為了我們自利益考慮,我們是不是應該積極支持儒道相融,支持復興正統儒學?」

郭蘊沉良久,無奈說道:「我們世代研習今文經學,如今迫於形勢,不得不兼學古文經學、新經學,傳承幾百年的「師法、家法」觀念在這短短十幾年裏被打得碎,此刻如果再進一步,轉而兼習正統儒學又有什麼不行?」

「好,好……」令狐邵高興地笑道,「太原王家是北疆經學之首,只要王家出面提倡,北疆的經學世家想必都會馬首是瞻,紛紛兼學正統儒學。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時間拜會一下王澤,另外再給王晨、王烈、王凌、王昶(chang)等人各寫一封信,徵詢一下他們的意見?」

「好吧,就這麼辦,宜早不宜遲。」郭蘊捋須嘆道,「大漢中興了,儒學也該與時俱進,如果我們再墨守規、抱殘守缺,世代相傳的經學遲早都要毀在我們手上。」

迎親車隊到了懸甕山長公主別府。

別府外人流熙攘,晉城外的百姓聞訊而來,里三層外三層,把別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長公主拜祭禰廟(父廟),廟供奉著孝靈皇帝、靈懷皇后(孝獻皇帝加元服行冠禮后,追尊母親王人為靈懷皇后。)的牌位。長公主行三跪九叩大禮,話還沒說眼淚先淌了下來,「父皇、母后,兒出嫁了,請你們在天之靈保佑兒,保佑兒和豹子大哥白頭偕老。」

「殿下……」都亭侯王端匆匆走了進來,「殿下,大將軍到了,快去東房相候吧。」

都亭侯王端是長公主舅舅王斌之子。當年孝獻皇帝到了長安后,曾拜託董卓尋找母親王人的哥哥王斌。董卓不負重託,派人四打聽,終於在揚州九江找到了王斌一家,並把他們接到了長安。孝獻皇帝很高興,拜王斌為執金吾、都亭侯。不久王斌病死,其子王端承襲爵位。孝獻皇帝到了晉,因為朝廷嚴格執行外戚不得干政的律法,王端一度被閑置,後來在宗正府出任公主令,閑差一個。

長公主再行大禮,然後由弘農王妃和都亭侯夫人一左一右扶了起來。弘農王妃自弘農王劉辯死後,便被遣返穎川老家,其父唐瑁想把嫁出去,但執意不從。西涼兵擄掠穎川之時,將帶回長安,李傕想娶,遭其拒絕。此事被時任尚書的賈詡得知,他一邊勸諫李傕,一邊急奏孝獻皇帝。孝獻皇帝得知大驚,急忙派人把接到了皇宮,賜封弘農王妃。長安大時,僥倖逃大難,隨孝獻皇帝一起到了晉

弘農王妃輕輕去長公主臉上的眼淚,笑著說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了。你能得償所願,苦盡甘來,都是因為父皇和母后的保佑,他們會一直保佑你和大將軍。」

「還會保佑你生個兒子。」溫文嫻靜的都亭侯夫人湊在長公主耳邊,低聲笑道,「不要讓你母后失哦。」

長公主臉一紅,輕笑。

李弘下了馬車,在張燕、呂布等人的簇擁下走向別府。

圍觀的人群看到李弘,激地連喊,「大將軍……豹子……大將軍……」許多人竭力想衝破風雲悍卒的阻擋看得更清楚一點,場面有些混

伏完匆匆迎出府門,許劭、王剪等人跟在後面。

謁者高呼:「跪……」

李弘跪,伏完大驚,急忙手阻攔,「大將軍,免了,免了……」

「今天大將軍迎娶殿下,你是殿下的長輩,理所當然應當禮。」許劭攔住了伏完,笑著說道,「禮不可,更不可廢。」

伏完本不聽,一把拉住了李弘的手,就是不讓他跪。郭蘊、令狐邵、王剪等人也連連相勸,「這麼多人當面,你怎能因私而廢禮?」伏完無奈,只好放手。

李弘跪下,行大禮。伏完禮,將其迎進府

弘農王妃站在大堂外相迎。弘農王是長公主的兄長,自古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婚禮上很多應該由方母親行使的禮儀就有這位長嫂相代了。按禮男方要跪拜,但況特殊,主持禮儀的謁者張著,不敢喊了。

許劭狠狠瞪了那位面紅耳赤的謁者一眼,自己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跪……」

李弘就跪。弘農王妃嚇得魂飛天外,忙不迭的地手去拉,忽然又意識到大庭廣眾之下拉扯大將軍太失禮,急忙曲下跪,但手臂被丞相夫人筱嵐給拽住了,跪不下去。

「王妃是長公主的長嫂,此禮得。」許劭沖著驚惶不安的弘農王妃躬說道,「請王妃禮。」

李瑋、張燕、呂布等大臣齊齊躬,「請王妃禮。」

弘農王妃戰戰兢兢地了一禮,指著東房說道:「殿下就在東廂,請大將軍親迎。」

李瑋扶起李弘,把他往東房方向推了一把,「大將軍,你去接新娘子,可不要耽誤太久啊……」

「如果新娘子不願跟你走,你吼一嗓子,我們幫你去搶。」衛峻指指站在後燕無畏和柯比熊,大笑道,「搶親這事我們幾個最拿手。」

眾人哄堂大笑。

「大將軍,你跟我來……」征西大將軍夫人王芙手相請,李弘笑著沖著眾人拱拱手,相隨而去。

伏完、弘農王妃請眾人到大堂坐下,略進酒食。燕無畏看到柯比熊要拿筷子,急忙拍了他一下,連連搖頭,「喝點酒就行了,不要吃菜,我們馬上就走。」

「馬上就走?」柯比熊驚訝地嘀咕了一聲,著食案上的菜肴不吞了一口口水,「這多可惜。」

長公主穿著由錦綺羅縠(hu)繒做的十二采重緣袍,雍容華貴,面南而立。九排侍站在前,各自拿著一把彩紗扇匯而立,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的臉。

蔡琰和都亭侯夫人站在門口迎接大將軍。

「大將軍,請為新娘卻扇。」蔡琰指了指長公主面前的紗扇,笑著說道,「你要看仔細了,不要認錯了新娘。」

李弘微微一笑,走到侍面前剛要抬手推開第一重紗扇,筱嵐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了過來,「不行,不行,不能讓大將軍輕輕鬆鬆帶走新娘,這太容易了。我們新娘為了大將軍盡了苦,今天也要讓大將軍嘗嘗苦頭。」

「對,對,今天如果不讓大將軍吃盡苦頭,太對不起殿下了。」蔡琰拍手好,「我們猜迷,大將軍猜出一個,就允許他卻扇一道。」

李弘頭一暈,「文姬,這裏有九道執扇,你讓我猜九道字迷,那要猜到什麼時候?」

「不管,一定要猜。」王芙笑道,「你要是心痛殿下,不想讓等太久,就努力去猜。」

李弘苦不迭,連連作揖,「猜一點,三道字迷如何?」

「不行,不行……」蔡琰、王芙連聲道。都亭侯夫人和一幫侍們也乘機起鬨,屋一團。

「好了,好了,這樣吧,殿下如果想早點踏進大將軍的門,那就幫助大將軍一起猜。」筱嵐笑道,「開始了,開始了,我先說個最簡單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猶不生,』大將軍,猜一個你非常悉的人。」

李弘若有所思地看看筱嵐,笑著說道:「董卓。」這四句話是一首讖緯歌謠,當年董卓被殺前,曾流傳於關中。筱嵐今天突然提到董卓,顯然是意有所指。

筱嵐抿一笑,躬為禮,「大將軍,可以卻扇一道。」

「姐姐,這個太容易了,你偏袒大將軍。」王芙不滿了,馬上出了第二個謎面,「一八五八,飛泉仰流,猜一個字。」

李弘傻眼了。王芙了起來,「殿下,大將軍猜不出來了,這麼容易的字他也猜不出來,慘了,慘了,看樣子你今晚進不了大將軍的門了。」

王芙剛剛說完,長公主的笑聲就傳了過來,「井。大將軍,你再卻扇一道。」

王芙掩面大笑,「殿下著急了。兩位姐姐,再出題,出題,一定要最難的一種。」

蔡琰略略思索了一下,聲說道:「我說個故事,然後你們猜一個字迷,猜中了,大將軍就可以迎走殿下了。」

李弘暗暗苦。蔡琰說得這麼鄭重,估計那個字迷連長公主也猜不出來了。

「在孝和皇帝時,上虞縣有一個巫士曹旰(gan)。有一年五月五,上虞人劃龍船迎神,他醉舞舟中,墮江而死。當時江湧起,無人敢下水打撈。曹旰十四歲的兒繞江啼哭七晝夜,最後跳了江中。五天後,首背著其父親的首浮上了江面。上虞縣令度尚(著名黨人,和張邈等八人合稱八廚)聽說后,非常,表奏朝廷。朝廷封曹娥為孝,為立碑作傳。度尚就命令邯鄲淳(穎川名士,著名書法家)作文鐫碑以記其事。當時邯鄲淳還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他文不加點,一揮而就,人皆稱奇。我和父親在吳中避難時,曾去看過曹娥碑。家父讀完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在碑石背後寫了八個字:黃絹婦外孫齏臼。」

蔡琰著李弘,笑著問道:「大將軍能猜出什麼意思嗎?」

李弘苦笑不語,他想不出來,乾脆不想了,就等著長公主說出謎底了。

筱嵐和王芙等人也在苦思冥想,屋突然安靜下來。李弘倒很悠閑,頗有興趣地細看紗扇上的麗圖案。過了幾息時間,長公主忽然說話了,「老師天縱之材,此等語當真一絕,加上曹娥的孝行,邯鄲淳的絕妙好辭,此碑可謂三絕。」

蔡琰臉一變,躬說道:「殿下才學驚人,一猜就中。」

筱嵐和王芙互相看看,恍然大悟,欽佩之溢於言表。

「謎底是什麼?」李弘還沒反應過來,尷尬地問筱嵐道。

「問你家新娘去。」筱嵐笑道,「大將軍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大將軍,謎底就是絕妙好辭啊。」長公主在紗扇后笑道,「黃絹是有綢,是『絕』字;『婦』是,即『妙』字;外孫是之子,那是『好』字;『齏』是搗碎的姜蒜,而『齏臼』是搗爛姜蒜的,是『辛之』,『』旁加『辛』就是『辭』,故『黃絹婦外孫齏臼』的謎底便是『絕妙好辭』。」

「卻扇,卻扇……」王芙和蔡琰拉著李弘,連聲催促,「快把新娘子接回家。」

李弘撥開重重紗扇,看到了長公主那張絕面孔,看到了長公主那雙意綿綿的眼睛,他難自,張開雙手把長公主摟進了懷裏,「跟我回家吧。」

長公主偎在李弘寬大的懷裏,喜極而泣。

蔡琰琴,筱嵐吹簫、王芙擊鼓,三人踏曲而歌,「上邪!我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們舉起紗扇,把相擁的一對新人圍在中間,輕歌曼舞,「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鐘鳴,東房開,李弘牽著長公主的手走了出來。

鼓樂齊奏,竹震天,歡呼聲此起彼伏、震撼夜空。

別府外的風雲將士擂響了戰鼓,吹響了號角,一時間,風雲變

伏完站在大堂石階上,朝西而立。弘農王妃站在大堂門口,面南而立。李弘走到伏完面前,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禮,「姑父,我把殿下接走了。」伏完扶起李弘,抓著他的手臂,眼含淚花,哽咽說道:「子民,好好待,好好待,不要再讓苦了。」李弘舉手發誓,「即使我不在了,我的兄弟們也會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

長公主在弘農王妃面前跪下,行禮。弘農王妃扶起長公主,給系好小帶,結好佩巾,淚水止不住滾了下來,「到了侯府,要好好侍奉大將軍,要和小雨、小雪兩位夫人和和睦睦,要恪守婦道,溫順恭儉……」長公主連連點頭,然後由侍扶著走到伏完面前,行大禮,「姑父,我走了……」伏完突然哭了,老淚縱橫,泣不聲。長公主站起來,抱住伏完,淚如雨下,「姑父……」

「我還能活著送你出嫁,我……我高興啊……」伏完強忍著激緒,揮手讓伏典端上送給長公主的服、發簪等名貴飾,「看到這些東西,你就能想起父母,想起親人,將來有時間,帶孩子一起到長安看看我,我也活不了多年了。」

長公主想起逝去多年的父母,想起自己多災多難的兩個兄弟,想起孤苦無依的小天子,想起自己再也無法照顧小天子,一時間心如刀絞,抱著伏完放聲痛哭。

「好了,好了……」許劭在一旁勸道,「殿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了。你姑父的命還長著呢,一時半會兒還死不掉,我可以擔保啊。」

「你這什麼話?」王剪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伏完則是啼笑皆非,輕輕拍著長公主的後背,「孩子,不哭了,去吧,大將軍還在門口等著呢。」

筱嵐、蔡琰、王芙上前半拖半拉,擁著長公主走下石階。快到門口的時候,都亭侯夫人給長公主繫上了盛佩巾的囊,「殿下,你要聽父母的話,閑暇時看看這個囊,看到囊你就會想起父母的諄諄教導,不會讓你在婆家犯下過失。」長公主轉跪下,再度給站在石階上的伏完和大堂門外的弘農王妃行禮,謝父母的養育和教導之恩。

李弘牽著長公主,緩緩走出府門。

歡呼聲衝天而起,猶如陣陣驚濤駭浪。竹聲震天地,火星四。鼓樂大作,號角齊鳴。

燕無畏、衛峻帶著二十四位風雲將領飛下馬,行大禮,齊聲高呼:「恭請夫人上車。下等誓死捍衛夫人,雖碎骨也在所不辭。」

李弘和長公主攜手還禮。

「咚咚……」戰鼓擂響,二十四位風雲大將起上馬,兩行而列。

老拐駕車而來,直馳府門,「臣恭請夫人上車。」

李弘把長公主扶上馬車。筱嵐拿著一件白大氅給長公主披在上,然後拿出一塊白絹輕輕去長公主臉上的淚珠,嫣然一笑,「走出這個家門,你就是大將軍夫人了,以後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做個幸福的小公主,再也不要傷心哭泣了。」

李弘輕抖馬韁,馬車緩緩而。車轉了三圈后,停了下來。李弘轉著長公主,微微一笑,「我先回府等你。」長公主點點頭,拉住李弘的手,依依不捨。李弘莞然輕笑,低聲說道:「就一刻,以後我們時時刻刻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李弘坐上另外一部馬車,和李瑋先行回府。

號角響起,掌旗兵、緹騎前行引導,老拐驅車隨後緩行,燕無畏、衛峻各帶十二命風雲將領護在長公主兩側,寸步不離。列陣於大道兩側的風雲鐵騎看到車隊過去,馬上打馬撤陣,尾隨於車隊之後。時間不長,車隊後面就集結了十幾個鐵騎方陣,麻麻的火把聚集在一起,如同星河裏的顆顆巨星,蔚為壯觀。

距離西城門大約還有五百多步的時候,從西城門城樓兩端向南北方向延的城牆上,突然點燃了數百堆篝火,前後相連大約有一里多長。此刻以西城門為中心,兩條火龍叉在一起,形了一個巨大的火「十」字,氣勢恢宏。

城樓上的戰鼓擂響了,低沉而猛烈的鼓聲擊碎了黑夜的靜謐,天地震

「好漂亮……」長公主指著前方兩條火龍,驚喜地道,「無畏,鬍子,你們快看,太漂亮了……」

「殿下,請你拭目以待,還有更好看的……」燕無畏笑道,「我要讓天地神靈都知道,今天是我們殿下大喜的日子,要普天同慶,要天地同慶。」

他話音尚未落下,就聽到前方南北兩端城牆上傳來一連串猛烈的竹聲,接著一堆堆的篝火炸開了,一束束火焰衝上了半空,霎時滿天都是璀璨奪目的火星,絢麗多彩,艷麗無比。

炸還在繼續,依稀可以看到城牆上正在跑的士卒,他們把一捆捆青竹投向熊熊燃燒的火堆,青竹熱后膨脹,炸,燃燒的篝火在持續劇烈的炸聲中四分五裂,然後燃燒的烈焰騰空而起,天空中佈滿了紅彤彤的紅星。

城在炸中搖,晉城在大火中燃燒,晉城被籠罩在滿天的紅星之中。

戰鼓愈發雄渾,號角愈發豪邁,將士們的吶喊聲穿雲裂石,陣陣炸響在瑰麗的夜空之上。

「轟轟轟……」最猛烈的炸終於在西城樓上響起,五堆巨大的篝火,百上千捆的青竹,一場連續而震撼的炸終於開始了,巍峨的西城樓轉眼就被滿天的火焰吞噬了,最大最絢麗的焰火突然綻放,天地為之震撼。

城瘋狂了,人們衝上了大道,聲嘶力竭地著喊著,巨大地歡呼聲如同海嘯一般,掀起了陣陣驚天波瀾,晉城霎時就被滾滾人海和滔滔聲浪淹沒了。

風雲鐵騎前後護住了長公主,竭盡全力在人中開闢通道,短短數百步竟然走了半個多時辰。

侯府前的大道和小廣場上水泄不通,無論風雲士卒如何努力,都休想再進一步。無奈之下,張燕下令推倒圍牆,把人群向府疏散。圍牆倒了,人流得到了宣洩之,風雲鐵騎這才護著長公主順利到達府門。

李弘三兩步衝到馬車前,看到長公主幸福的笑臉,懸在半空中的心立時落下,「謝天謝地……」他激地一把抱起長公主,在燕無畏、衛峻等人的護衛下,急速向府走去。長公主措手不及,得面紅耳赤。

「大將軍,這場面怎麼樣?」燕無畏得意洋洋地問道。

「你瘋了?」李弘怒聲罵道,「出了事怎麼辦?」

「怎麼會出事?」燕無畏不屑地說道,「西城樓我早派人理過了,燒不掉的。你沒看到西城樓巍然聳立嗎?」

李弘到了府門口,小心翼翼地把長公主放下。跟在後面的筱嵐、蔡琰、王芙急忙圍上來給整理服飾。

「西城樓是安然無恙,但百姓呢?」李弘怒視燕無畏,小聲說道,「你把百姓嚇壞了,你知道嗎?如果有人因為此事傷了命,我唯你是問。」

燕無畏和衛峻相視而笑,對李弘的話不以為意。

人聲鼎沸,竹之聲不絕於耳,盛大的婚宴開始了。

堂新房,李弘和長公主共牢而食,合巹(jin)而飲,完婚之禮。

主持贊禮的筱嵐退了出去。

李弘和長公主相擁而坐,著這寧靜而溫馨的一刻。

「這是夢嗎?」

「不是。」

「如果是夢,我就永遠活在這個夢裏。」長公主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地躺在李弘的懷裏,角帶著一甜甜的笑意,沉沉睡去。

以下不計字數:

共牢而食:新房設在新郎的寢室。侍者替為新郎、新娘澆水洗手,贊禮者為新人安排好了新婚第一餐的饌席。古人食俗,有些類似今天的份餐制,各種食每人一份,所以,新郎、新娘的席前,主食黍和稷,以及調味用的醬、菹(腌制的冬葵菜)、醢(螺醬)、湆(湯)都是各有一份。但是婚禮的況有些特殊,魚俎、豚俎、臘(風乾的全兔)俎僅有單獨的一份,放在兩人的飯菜之間,供新郎、新娘一起食用,這一安排稱為「共牢而食」。「牢」就是指俎或者俎里的食

合巹(jin)而飲:新婚第一餐的飯菜很簡單。進食帶有禮儀的質,吃得也不多,贊禮者將黍移到新郎、新娘的席前,又把豚俎上的肺和脊夾給他們。夫婦先吃黍,再喝湯,然後用手指咂醬吃,這一過程稱為『一飯『。一共要三次,稱為『三飯『。古禮,三飯告飽,食禮完畢。古人飯後要「酳(yin)」,就是用酒漱口,這既是為了清潔口腔,同時也有安食的作用。『酳『有三次,稱為『三酳『。婚禮中三酳的酒,前兩次用爵,最後一次用巹。所謂巹,就是將葫蘆對剖而的瓢,夫婦各執一片而飲。這一安排稱為「合巹而飲」。

《戰城南》: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意思解釋:

這是一場惡戰後的戰場,無人掩埋,只能讓烏去啄食。戰死的鬼魂對烏說:「你在吃我之前,先為我嚎(豪)幾聲,追悼一下。戰死在野地不會有人來埋葬,我們的爛早晚是你口中餐。」戰場旁湍急的流水和無邊的葦也都被悲愴的氣氛籠罩。駿馬衝鋒戰死,劣馬徘徊鳴。橋(梁)上築了工事,南北怎麼通過?壯丁都戰死,無人收穫莊稼,人們吃什麼?在戰中想當個好百姓(良臣)也辦不到。想起那些好人哪,他們實在可憐:早晨出去打仗,晚上便沒有歸來!

在戰不斷的歷史上,這首民歌有非常典型的反戰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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