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相信任何人》Chapter 2 克麗日誌:11月12日

11月12日,星期一

時鍾剛剛報過4點,天開始黑了。現在本還不會回家,但我一邊坐著寫日誌一邊還是留意著他的汽車聲。鞋盒放在我腳邊的地板上,裏麵包裹這本日誌的棉紙掉了出來。如果他回家的話我會把日誌放進櫃告訴他我一直在休息。這的確是說謊,不過也不是什麽彌天大謊,而且想要為自己的日誌容保沒有什麽錯。我必須寫下見到的、了解到的。但那並不表示我想讓別人——不管是誰——讀到它。

今天我跟納什醫生見麵了。我們麵對麵地坐著,中間隔著他的書桌。他的後是一個文件櫃,櫃頂放著一個塑料的大腦模型,從中間切開,像一個橙子一樣分開。他問我進展得怎麽樣。

“還好吧。”我說,“我想。”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從今早醒來開始的幾個小時是我可以清楚記得的唯一一段時間。我遇到了我的丈夫,仿佛是初遇,雖然我知道那不是事實;接到了我的醫生的電話,他告訴我這本日記本的事。接著午飯後他來接我,驅車帶我來到他的這個診所。

“我寫了日誌。”我說,“在你打過電話以後。上周六。”

他似乎很高興:“你覺得有點用嗎?”

“我覺得是的。”我說。我告訴他我記起的回憶:派對裏的人、知道父親病的那一幕。我一邊說話他一邊做筆記。

“現在你還記得這些東西嗎?”他說,“今天早上醒來記得這些東西嗎?”

我猶豫著。實是我不記得,或隻記得其中一些。今天早上我讀了星期六的記錄——讀到了我和丈夫一起吃的早餐,還有國會山之行。它覺和小說一樣不真實,跟我毫無關係,而且我發現自己在一遍又一遍地讀同一節,試圖把它在我的腦子裏粘牢,修補好它,整個過程花了我不止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讀著本告訴我的事:我們是怎麽相識怎麽結婚怎麽生活的,可我什麽覺也沒有。不過其他一些東西留了下來。比如說那個人——我的朋友。我不記得細節——不管是煙火派對,還是在屋頂跟在一起、遇見一個基斯的人——但對的記憶仍然存在,今早當我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周六的記錄時,更多的細節浮現了。活力四的紅頭發、的黑服、打上裝飾釘的皮帶、猩紅膏,還有煙的模樣——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酷的事。我記不起的名字,但現在回憶起了我們相識的那天晚上,是在一個籠罩著香霧的房間裏,屋裏滿是口哨聲、彈球機的“嘣嘣”聲和點唱機尖細的聲音。我問要火,給了我一火柴,然後做了自我介紹並建議我加的朋友。我們喝了伏特加和啤酒,後來當我把這些東西幾乎全吐出來時,抓著我的頭發不讓它掉進馬桶裏。“我想我們現在絕對是朋友了!”當我勉強站穩的時候,大笑著說,“我才不會為隨便一個人這麽做呢,知道吧?”

我謝了,仿佛為了解釋剛才做的事,我沒頭沒腦地告訴我的父親死了。“他媽的……”說,不再醉醺醺地發傻,而是迅速變得充滿了同心——這是第一次在我麵前現出這種轉變,以後又做過許多次——帶我回到的房間,我們吃著麵包喝著黑咖啡,一直聽著唱片,談著我們的生活,直到天蒙蒙亮。

的畫在牆上和床尾堆得到都是,素描冊七八糟地散在房間裏。“你是個藝家?”我說,點了點頭。“這就是為什麽我會在大學裏。”說。我記得告訴我正在學藝。“當然最後我隻能當個老師,不過人是要做夢的。對吧?”我笑了。“你呢?你學什麽?”我告訴了我學英文。“啊!”說,“那你是想寫小說呢還是教書呢?”笑了,並非不友善,但我沒有提到來這兒之前我還在房間裏寫的故事。“不知道。”我反而說,“我猜我跟你一樣。”又笑了,說:“好吧,敬我們!”我們用咖啡幹杯,我覺——好幾個月來第一次到——事終於好起來了。

我想起了這一切,費盡心力地搜尋那個記憶的空,試圖找到任何可能引發回憶的微小細節,這讓我筋疲力盡。可是跟我的丈夫在一起的回憶呢?它們已經不見了。那些敘述連一點兒殘留的記憶的火花都沒有打燃,仿佛不僅國會山之行沒有發生過,而且他告訴我的事也沒有發生過。

“我記得一些事。”我對納什醫生說,“年輕時候的事,昨天想起來的,它們還在,而且我可以記起更多的細節了。可是我完全不記得我們昨天做過的事。星期六發生的也不記得。我可以試著營造一個我在日記裏描述過的場景,但我知道那不是記憶,我知道隻是我想象出來的。”

他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前天的什麽事嗎?記得任何一個你寫下來的小細節嗎?那天晚上,比如說?”

我想起了我記下的睡前的一幕。我意識到自己疚,疚的是盡管他善良,我卻沒有辦法回應我的丈夫。“不。”我說謊道,“什麽也沒有。”

我不知道他要采取什麽別的做法我才會想抱他在懷裏,讓他我?送花?巧克力?是不是每次他想做都需要來一個浪漫的開場,仿佛是第一次?我意識到了的大道對他是如何大門閉。他甚至沒有辦法放我們婚禮上一起跳的第一支舞曲,或者按我們第一次約會外出時吃的菜單重新擺上一遍,因為我不記得。在任何況下我都是他的妻子;當他想發生關係時他不該不得不勾引我,仿佛我們剛剛第一次遇見。

但是不是曾經有一次我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至想跟他做呢?有沒有過我醒來時殘留的記憶足夠支撐,因此心甘願的時候呢?

“我甚至不記得本。”我說,“今天早上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他點了點頭:“你想記得嗎?”

我幾乎笑了起來。“當然!”我說,“我想記起我的過去。我想知道我是誰、跟誰結了婚。這些都是同一件事——”

“當然。”他說。他停頓了一下,把手肘擱在書桌上用手捂著臉,似乎在仔細考慮該說些什麽或者怎麽說,“你告訴我的事很讓人鼓舞,這表明記憶沒有完全喪失,問題不在於存儲,而在於讀取。”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說我的記憶在那兒,隻是我沒有辦法及它們?”

他笑了。“如果你這麽理解的話,”他說,“的確就是那樣。”

到又沮喪又心急:“那我要怎麽做才能記起來更多東西?”

他向後仰,看著麵前的文件。“上周,”他說,“在我給你日誌的那天,你記下我給你看了你小時候的家的照片嗎?我把它給你了,我想。”

“是的。”我說,“我記了。”

“看到那張照片之後,比起剛開始我沒有給你看照片前問你以前住的地方,你似乎又記起了許多東西。”他停頓了一下。“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不過我想看看如果給你一些你不記得的時期的照片會發生什麽事。我想看看你能想起什麽。”

我有點猶豫,不確定這條路會通向哪裏,但這無疑是一條我必須走的路,別無選擇。

“好吧。”我說。

“好!今天我們隻看一張照片。”他從卷宗的背麵取出一張照片,繞過書桌坐到我的邊,“在看照片之前,關於你的婚禮你還記得什麽嗎?”

我已經知道那兒什麽也沒有。就我而言,我和今早醒來睡在邊的那個男人的婚姻本沒有發生過。

“不。”我說,“沒有。”

“你確定嗎?”

我點點頭。“是的。”

他把照片放在我前麵的書桌上。“你是在這裏結的婚。”他說著用手指敲敲它。相片上是一座教堂,小巧玲瓏,有個矮矮的屋頂和一個小尖頂。全然陌生。

“想起了什麽?”

我閉上眼睛努力清空腦海。看到了水。我的朋友。一個瓷磚鋪的地麵,黑白相間。沒有別的了。

“不。我不記得曾經見過它。”

他看上去有點失:“你確定嗎?”

我又閉上了眼睛。黑暗。我努力回想我的婚禮當天,想象本和我,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結婚禮服站在教堂門前的草地上,可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沒有記憶。悲傷湧上了我的心頭。跟所有新娘一樣,我一定花了好幾個星期策劃我的婚禮,挑我的禮服、焦急地等待著改好尺寸,找好發型師,考慮怎麽化妝。我想象自己苦苦地思考著菜單,挑選聖歌和鮮花,一直希那天能夠達到我高得不得了的期。可是現在我卻無法知道它是否滿足了我的期。它被奪走了,每一痕跡都被幹淨了。除了我嫁的男人,一切都沒有留下來。

“不。”我說,“什麽也沒有。”

他拿走了照片。“據你早期進行的治療的記錄,你是在曼徹斯特結的婚。”他說,“那個教堂聖馬可。這是一張最近的照片——是我唯一能夠找到的一張——但我想它現在的樣子跟當時差不多。”

“我們沒有婚禮的照片。”我說。這句話既是一個疑問,又是陳述一個事實。

“是的,丟了。顯然丟在你家的火災裏了。”

我點點頭。聽他這麽說似乎讓這番話變得可信了,讓它更加真實,仿佛他醫生的份令他的話比我丈夫的更權威。

“我什麽時候結婚的?”我問。

“上世紀80年代中期。”

“在我的意外之前——”我說。

納什博士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我是否跟他談過讓我失憶的那場意外。

“你知道你的失憶癥是怎麽引起的嗎?”他說。

“是的。”我說,“那天我跟本談過。他告訴了我一切,我記在日誌裏了。”

他點了點頭:“你有什麽覺?”

“我不知道。”我說。事實是我不記得那場意外,因此它似乎並不真實。我所擁有的不過是它留下的結果、它把我變的模樣。“我覺得我應該恨那個對我做了這些的人。”我說,“尤其是因為他們至今還沒有被抓到,沒有因為讓我變這樣而到懲罰,沒有為毀了我的生活付出代價。可奇怪的是我不恨,真的。我恨不起來。我無法想象他們的樣子,就像他們甚至不存在一樣。”

他流出失的表。“你是這麽想的嗎?”他說,“你的生活被毀了?”

“是的。”過了一會兒我說,“是的。這就是我的想法。”他沉默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自己期他怎麽做或說些什麽。我猜我有點想讓他告訴我我錯得多麽厲害,讓他試圖說服我我的生活是有價值的。但他沒有,他隻是直直地凝視著我。我注意到他的一雙眼睛是多麽驚人。藍,帶著灰的斑點。

“我很抱歉,克麗。”他說,“我很抱歉。但我在盡我所能,而且我想我可以幫到你,真的。你必須相信這一點。”

“是的。”我說,“我相信。”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在我們中間的書桌上。覺沉甸甸的,溫暖。他我的手指,有那麽一秒鍾我到尷尬,為他,也為我自己,但後來我看著他的臉,看見了悲傷的表,隨即意識到他的作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在安一個年長的人,僅此而已。

“對不起。”我說,“我要去洗手間。”

我回來時他已經衝上了咖啡,我們坐在桌子的兩邊小口喝著飲料。他似乎不願意對上我的目,轉而翻起桌上的文件,狼狽地把它們疊在一起。起初我以為他對了我的手不好意思,但接著他抬起頭說:“克麗。我想求你一些事。兩件事,實際上是。”我點點頭。“首先,我已經決定寫下你的病例。它在這個領域非常不尋常,而且我認為把病例細節讓醫學界更多的人知道是真正有益的。你介意嗎?”

我看著辦公室書架上隨意擺堆的期刊。他是打算這樣推進他的職業生涯嗎,或者讓其更加穩妥?這就是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的原因?有一會兒我想過告訴他我希他不用我的故事,但最後我隻是搖搖頭說:“不介意。沒問題。”

出了微笑。“好的,謝謝你。現在,我有一個問題。其實更像是個主意,有些事我想試試。你介意嗎?”

“你打算做什麽?”我說,到有些張,但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終於要告訴我他的想法了。

“嗯,”他說,“據你的檔案,你和本結婚後你們繼續一起住在倫敦東部你跟人合租的房子裏。”他停下了。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一個人的說話聲,那個人一定是我的母親。生活在罪惡中——發出一句嘖嘖聲,搖搖頭,這個作已經說明了沒有說出口的一切。“然後過了大概一年,你們搬了家。你們在那兒幾乎待到了你院。”他頓了一下,“這所房子跟你現在住的地方很近。”我開始明白他暗示的提議了。“我想我們可以現在,在回家的路上去看看。你怎麽想?”

我怎麽想?我不知道。這幾乎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我知道這是一個明智的做法,它可能以一種難以確定的、我們兩人現在都無法理解的方式會幫到我,但我仍然有點不願。仿佛我的過去突然變得危險了,走訪這樣一個地方可能是做傻事。

“我不知道。”我說。

“你在那兒住了好些年。“他說。

“我知道,不過——”

“我們可以隻去看看,不一定要進去。”

“進去?”我說,“怎麽——?”

“是這樣的。”他說,“我寫了信給現在住在那兒的一對夫妻。我們通過電話,他們說如果能幫上忙的話,很樂意讓你四看看。”

我吃了一驚:“真的嗎?”

他略微地移開了目——作很快,但已經足以表明那很尷尬。我想知道他是否瞞了些什麽。“是的。”他接著說,“我並不是為所有的病人都這麽費事的。”我什麽也沒有說。他出了微笑:“我真的認為這可能有幫助,克麗。”

我還能怎麽辦?

去那所房子的路上我本來打算記日誌,可是路途並不長,當我們停在一棟屋子外麵時我幾乎還沒有讀完最後一條記錄。我合上日誌抬起了頭。屋子跟今天早上我們駛離的那一所差不多——我不得不提醒自己現在正住在那兒——有著紅磚和漆過的木,還有同樣的凸肚窗和修剪整齊的花園。如果非要說不同之的話,這所房子看上去更大些,屋頂的一扇窗戶意味著它有一個閣樓——我現在的家裏則沒有。我無法理解為什麽我們會離開這棟屋子搬到僅僅幾英裏開外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一所房子裏。過了一會兒我反應了過來:記憶。對於好時的記憶,關於那些在我發生事故之前的時、我們幸福地過著平常日子的時刻。本能夠保留這些記憶,即使我不能。

突然間我確信這所房子會向我揭一些真相,關於我的過去。

“我想進去。”我說。

我停筆了。我想把餘下部分記下來,但它非常重要——太重要了,所以不能草草對待——而本很快就會到家。他已經比平常晚些了,天現在黑了下來,街上回著人們下班到家後重重地關門的聲音。屋外一輛輛汽車在慢慢地行進著——很快中間會有一輛是本的車,他會回家來。我最好現在停筆,收起日誌好好地藏在櫃裏。

待會我會繼續寫。

*****

當聽到本的鑰匙在門鎖裏轉時,我正在蓋鞋盒的蓋子。他進屋時喊我的名字,我告訴他我很快就下來,雖然我完全無須掩飾自己是在櫥裏藏東西。我輕輕地關上櫃門,下樓去見我的丈夫。

整個傍晚過得很零散。日誌在心裏召喚我。晚餐時我在想是否能夠在收拾東西之前寫日誌,收拾餐碟時我在想做完家務後是否該裝做頭痛好去記錄。可是當我收拾完廚房裏的活兒時,本卻說有點事要做,走進了他的辦公室。我歎了口氣,心裏輕鬆起來,並告訴他我會去睡覺。

現在我就在這裏。我可以聽到本——他一下下地敲著鍵盤——我承認那聲音很讓人心安。我已經讀過本回家之前我所寫的日誌,現在可以再次記起今天下午的形:站在一所我曾經住過的房子外麵。我可以開始記我的故事了。

發生在廚房裏。

一個人——阿曼達——在門鈴嗡嗡響了一陣後開了門,跟納什醫生握了個手表示歡迎,用來歡迎我的卻是一個夾雜了憐憫和好奇的眼神。“你一定是克麗,”說著歪歪頭,出一隻指甲修剪得漂漂亮亮的手,“快進來!”

我們進屋後關上了門。穿著一件米的襯衫,戴著金首飾。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說:“你們想待多久待多久,隻要你需要,好嗎?”

我點點頭,四周。我們站在一個明亮的、鋪著地毯的走廊上。從玻璃窗流進來,照亮了長桌上一瓶紅的鬱金香。很久沒有人說話,讓人有些不自在。“這房子很不錯。”阿曼達終於說,一時間我覺納什醫生和我仿佛是來看房子的租客,而是個急於談一樁生意的房地產代理。“我們10年前買的。我們非常喜歡它。房子很亮。你們想進客廳嗎?”

我們跟著進了客廳。廳裏空間很大,位不錯。我沒有什麽覺,甚至連也沒有;麵前的可能是隨便一個城市隨便一座屋子裏的隨便一個房間。

“謝謝您讓我們隨便看。”納什醫生說。

“噢,那沒什麽!”說著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鼻音。我想象著騎馬或者花的樣子。

“你到這兒來以後做了很多裝修嗎?”他說。

“噢,是有一些。”說,“你看得出來吧?”

我看了看四周打磨過的地板和白的牆壁、米沙發、掛在牆上的現代藝繪畫。我想起了今天上午我離開的那所房子;那所房子跟麵前這所完全大相徑庭。

“你還記得你剛搬進來時的樣子嗎?”納什醫生說。

歎了一口氣:“恐怕記不太清楚了。當時鋪著地毯,我想應該是餅幹的那種。還有壁紙。似乎有條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努力按說的模樣想象著房間:什麽也沒有。“我們還填掉了一個壁爐。現在我倒希當時沒那麽做,那個東西很獨特。”

“克麗?”納什醫生說,“想起什麽了嗎?”我搖搖頭:“我們可以到房子的其他地方看看嗎?”

我們上了樓,樓上有兩間臥室。“吉爾斯經常在家工作。”當我們走進位於房子前麵的一間臥室時,說。屋子被一張辦公桌、一些文件櫃和書籍占去了主要空間。“我想前一個業主肯定是把這間當做他們的臥室。”看著我,但我沒有說話。“這間比另外一間要大一點兒,可是吉爾斯在這兒睡不著,街上太吵了。”屋子裏一陣沉默。“他是個建築師。”我還是沒有說什麽。“事很巧合,”接著說,“因為賣給我們房子的人也是個建築師。我們來看房子的時候遇上了他。他們得很愉快。我想就因為這點關聯我們讓他降了幾千塊錢。”又是一陣沉默。我好奇是不是等著讓人恭喜。“吉爾斯正在準備自己開業。”

一個建築師,我想。不是一個老師,跟本一樣。他轉手賣給的不可能是這一家子。我試著想象房間的另外一種模樣:用床代替玻璃麵書桌,地毯和壁紙代替條紋板和白的牆壁。

納什醫生轉朝著我:“想起什麽了嗎?”

我搖搖頭:“沒有。一樣也沒有,我什麽都不記得。”

我們看了另外一間臥室、浴室。我什麽也沒有想起來,於是我們下樓到了廚房。“你確定你不想喝杯茶嗎?”阿曼達說,“一點兒也不麻煩,已經衝好了。”

“不,謝謝你。”我說。房間很刺眼,棱角分明。廚房組件是白金屬鉻,工作麵看上去像是水泥澆的。一碗酸橙了房間裏唯一的彩。“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告辭了。”我說。

“當然。”阿曼達說。的活潑勁頭似乎已經消失,換了一副失的神。我疚;顯然希家一訪會奇跡般地治好我。“我可以喝杯水嗎?”我說。

立刻開心起來。“當然!”說,“讓我給你拿一杯!”遞給我一杯水,正在那時,從手裏接過水的時候,我看見了它。

阿曼達和納什醫生都消失了。我獨自一個人。在工作臺上我看見一條還沒有煮的魚,漉漉地閃著,放在一個橢圓盤子裏。我聽到有人說話。一個男人在說話。這是本的聲音,但比現在多多年輕些。“白葡萄酒?”那個聲音說,“還是紅葡萄酒?”我轉過看見他走進一間廚房,是同一間廚房——我正跟納什醫生和阿曼達站在這個廚房裏——但它的牆壁上刷的不是同樣的漆。本的兩隻手各拿著一瓶酒,這是同一個本,但更瘦些,灰頭發些,而且蓄著胡子。他全,****半立著,在他走稽地上下跳躍。他的皮地裹在手臂和部的上,我覺到了高漲的的浪。我看見自己吸了一口氣,但我在笑。

“白的,我想?”他說著跟我一起笑起來,在桌上放下兩隻酒瓶,走到我站的地方。他用手臂繞著我,我閉上眼睛張開了,仿佛不由自主地,我吻了他,他也回吻了我,我覺到他的****抵著我的下,我的手向它了過去。盡管我正吻著他,我卻還在想我必須記住這個,這種覺。我必須把它寫進我的書裏。這就是我想寫的。

我倒進他的懷中著他的,他的手開始扯我的服,索著找拉鏈。“住手!”我說,“別這樣——”可是盡管我裏說著不,要他住手,我卻覺好像從來沒有如此過一個人。“到樓上去,”我說,“快。”然後我們離開了廚房,一邊走一邊撕扯著服,向樓上有灰地毯和藍圖案壁紙的臥室走去,一路上我在想,是的,這是下一部小說我該寫的東西,這是我想捕捉的覺。

我絆了一跤。傳來了玻璃打碎的聲音,我麵前的圖像消失了,仿佛膠片的卷軸走到了盡頭,屏幕上的圖像變了閃爍的和飛舞的塵粒。我睜開眼睛。

我還在那兒,在那個廚房裏,但現在納什醫生站在我的麵前,阿曼達離他隻有幾步,他們都看著我,一臉擔心和不安的表。我意識到我打碎了玻璃杯。

“克麗。”納什醫生說,“克麗,你沒事吧?”

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是什麽覺。這是第一次——據我的記憶——我記起我的丈夫。

我閉上眼睛試圖再次回想那幅畫麵。我試著看見魚、葡萄酒,看見我的丈夫蓄著胡須,全,他的****上下擺,但什麽也沒有。記憶已經蒸發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或者被現實燒了一道輕煙。

“是的。”我說,“我沒事。我——”

“出了什麽事?”阿曼達說,“你沒事吧?”

“我想起了什麽。”我說。我看見阿曼達的手飛快地捂在了上,臉上的表變得十分開心。

“真的嗎?”說,“太好了!什麽?你想起了什麽?”

“別著急。”納什醫生說著走過來扶住我的手臂,碎玻璃在他腳下踩得嘎吱嘎吱的。

“我的丈夫。”我說,“在這兒。我想起了我的丈夫——”

阿曼達的臉拉了下來。就這些?似乎在說。

“納什醫生?”我說,“我想起了本!”我開始發抖。

“好的。”納什醫生說,“好!非常好!”

他們一起領著我去了客廳。我坐在沙發上,阿曼達遞給我一杯熱茶、一塊放在碟子上的餅幹。不明白,我想。不可能明白。我記起了本,記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記起了我們兩人在一起。我知道我們很相,我再也不用靠他的話來相信這一點了。這很重要,不會明白這有多麽重要。

回家的路上我覺很興,因為又張又有活力而容煥發。我看著窗外的世界——那個陌生、神、不悉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我沒有看到威脅,卻看見了機遇。納什醫生告訴我他認為我們真的有突破了。他似乎很興。這很好,他不停地說。這很好。我不知道他是說這對我很好還是對他很好,對他的事業來說當然很好。他說他想安排一次掃描,我幾乎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也給了我一部手機,告訴我這手機他的朋友曾經用過。它看上去與本給我的那個不一樣。這一款要小一些,翻蓋打開後出鍵盤和屏幕。反正閑置著也沒有人用,他說。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任何重要的時候都行。把它帶在上,我會打電話到這個手機上給你,提醒你日誌的事。那是幾個小時以前。現在我意識到他送手機給我是為了不讓本知道他給我打電話。要是有天我給你打電話,是本接的,場麵可能會很尷尬。這會讓事容易一些。我沒有多問,接過了手機。

我記起了本,記起了我他。他很快會回到家。也許待會兒,當我們去睡覺的時候,我會補償昨晚的生分。我覺活力十足,充滿可能

    人正在閲讀<別相信任何人>
      關閉消息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