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第104章 把當狗鼻子用呢?
辛夷走進去,首先闖眼簾的是半人高的浴桶,冒著熱氣,孫懷正在旁邊整理。
傅九衢穿了茶白緞寢,外面套了件絨氅,像是剛剛沐浴過,那張俊高貴的面容,被水霧浸得更為白皙冷漠。
他不說話。
就那麼斜倚木榻看著辛夷。
辛夷明明是理直氣壯地進來,竟被看得有些心慌。
“郡王。”垂眸行個禮,“不知我們還要逗留幾日?”
傅九衢道:“公務辦完就回。”
他說的是“回”,而不是“走”,也就是說,他確實不準備去壽州了。但這不是辛夷關心的事。
案子與本無關系,那日答應了曹皇后,要在年節前去曹府再給看診一回,不能言而無證,而照傅九衢目前這個辦案進度,過年前本就回不了京。
辛夷暗自定了定神,平靜地道:“郡王有公務要辦,我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臨近年節,我心里懸掛著三個孩子,想早日返京。”
傅九衢目涼涼,角卻淺淺掛笑。
“來時你我如何說的?”
辛夷:“我和郡王一同查案,洗清嫌疑。”
傅九衢:“案子辦好了嗎?”
“沒有。”辛夷潤了潤,眼睛微微一挑,“但眼下事已然明朗,案件與我無關,足夠洗清我的嫌疑。郡王明知道我去打撈沉船只為求財,與那兩尸并無關系,為何還要限制我的自由?”
傅九衢似乎被的話提醒了,淡淡一笑。
“打撈沉船求財?你可知將拾得占有己有是什麼罪?”
打撈有罪?
辛夷不是學法的,在現代時是知道有這種規定,國境地下、水和領海中存的一切都歸國有。
難不宋代也是如此?
傅九衢淡淡一笑,一瓢冷水潑下來。
“據《宋刑統》之《雜律》規定,凡拾得闌者,限定在五日送招領。若無人來認領,財一律沒錄帳。”
辛夷凝著臉,“我不是還沒有拾得嗎?什麼都沒有得到,能拾得闌?我就到兩尸,不都送了嗎?”
傅九衢不聲地看著,微微勾,“宋刑統又有一律:若得沉溺船只所失的,或流失船以及所載而不送者,依得闌律,以盜罪論,一匹杖一百,罪止徒三年。你明知沉船有財寶而不報,罪加一等。”
辛夷被他說得脊背一陣發涼,瞇起眼笑。
“那郡王要治我的罪嗎?”
傅九衢別開眼,淡淡道:“我見你尚有悔意,誠心協助皇城司破案,自然可以既往不咎。你若不肯,要與皇城司作對,那就另當別論了。”
意思就是幫著他破案,那就可以不予罪論,否則,還要罪加一等?
辛夷差一點笑起來。
“郡王,小婦人有一事不明。”
傅九衢抬抬下,“說。”
辛夷臉上無半分傅九衢所說的“悔意”,心里的不快全都寫在臉上,“小婦人何德何能,可以幫郡王破案?留在此間又有何用?”
其實接下句還有一句,郡王這麼將強留邊,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可是不等把話說完,傅九衢便低笑打斷。
“你自然有用。”
說罷,他來孫懷,“把東西拿來。”
孫懷低頭應一聲是,很快便拎來一個布包,水漬未干,布料被污泥浸染變了,但辛夷還是眼尖的一眼認出來,那就是的寶貝——奇楠香。
“今日打撈上來的嗎?”辛夷十分快活,那表與方才黑沉沉的清水臉已截然不同,傅九衢眉心微皺,等表達完了心的喜悅,再繼續澆一盆冷水。
“為何不打開看看?”
辛夷聞言察覺不對,抬頭看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悅的神。
辛夷將布袋里的錫盒拿出來,放在一張高凳上,慢慢地掀開蓋子,剎那變了臉,眉心擰了起來。
一團漆黑的奇楠沉香在泡水后好似淡了,表面的紋路和油線似乎也有變化,與昨天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
“怎麼會這樣?”
傅九衢看他一眼,“孫懷,打水來。”
孫懷再應,很快便端出一盆水來,放到辛夷的面前。
“張小娘子,請。”
辛夷慢慢拿起錫盒里的奇楠香,丟水盆里。
咚一聲。
遇水即沉。
辛夷登時變了臉。
沉香遇水即沉,所以被稱為“沉香”,但是上等的奇楠香,水以后卻是半浮半沉,不會沉。
這分明就是……
“假的。”
傅九衢清越的聲音,說出了辛夷的心里話。
隨即,側目一笑,“我記得你不僅力氣大,鼻子也很靈?”
辛夷瞇起眼睛,“郡王何意?”
“你可以憑鼻子識別藥材的真偽和好劣,竟然不知這奇楠沉香是假的?”
辛夷拉下臉,“回稟郡王,我不配知道奇楠的香味。”
在現代,奇楠香基本已經為了一種傳說,珍貴得連那種像樣的假貨都找不到。
既然有真貨,也不是能夠買得起,瞧得著的。
因此,辛夷以前沒有見過真正的奇楠沉香。
關于奇楠的香味,書上的記載和描述很多,優雅清冽,香甜徹,被稱為“生命中最好的香”,但辛夷記得最牢的卻是它的藥——
奇楠是天然的抗菌藥材,可改善人臟功能,提高免疫力。
理氣、止痛、通竅,寧神,對改善心臟功能尤佳。
辛夷對奇楠這種藥材十分興趣,但那樣的價格就不是能夠企及的,這才會在從長公主府得到賞賜后視若珍寶,系在腰帶上,生怕它掉了飛了,也才會在失去以后,難過得差點掩面痛哭。
畢竟那是難得的擁有奇楠香的機會……
現在好了。
居然是一坨假的。
辛夷又驚又疑,“長公主府怎麼會有假的奇楠香?”
傅九衢看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低一笑,“這正是我要你留下來的原因。”
“哦。”辛夷挑了挑眉梢,“我能為郡王做些什麼?”
傅九衢低沉的聲音帶一點笑,慢慢悠悠地道:“京中假香盛行,大多出自壽州,那日在汴河沉船里撈出來的錫木箱,也來自壽州。我懷疑沉船一事與壽州制假商販有關,本想前往壽州再查,既然有人不怕死地到我頭上,那我便先在陳留陪他們玩幾天。”
說罷他抬抬眼,“壽州制假技藝,幾可真,我要你記住這假奇楠的味道,屆時分辨真假,將人一窩端來。”
辛夷:“???”
敢廣陵郡王是把當狗鼻子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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