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到家賀驍才發現齊廈帶回家的劇本是兩套，攤開看，封面上幾個大字《離亭宴》。

齊廈回書房，從書桌屜裡拿出一個小木盒，木盒開裡邊是一方田黃小印，齊廈用印章沾了些印泥，用力蓋在封面上。

一個筆畫扭好幾個彎的篆賀驍不可能認識，「這是你的私章？」

齊廈把蓋好的封面放一邊晾著，「這是沈老師的印，《離亭宴》本來是他寫的。」

所以另外拿出一套個亡師的私印算是告，值得一提的是沈老師的私印居然在齊廈手上。

賀驍手下站在一邊，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齊廈說：「這是沈老師的，本來是托我轉給他一個故友的，可是他要轉的那個人也不在了，我只好自己收著。」

今天沈邵捷說到沈老師的，其實齊廈自己手上也有，沈老師病膏肓時只有他和魏央的爹守在醫院，這東西還是避開負心漢單獨給他的，很顯然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他才不會告訴沈邵捷。

齊廈說著把印章小心地放回盒裡收好，很快又從屜裡拿出一個差不多大小的木盒。

賀驍：「……？」

齊廈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是他自己的，早幾年一起演話劇時看沈老師在劇本上蓋覺得特別高大上，所以他照著刻了一個。

這點恥齊廈頃刻忽略完全沒有心理阻礙，同樣的田黃石印在他自己那套劇本封面穩穩鈐上，形狀位置都跟沈老師那個差不多。

賀驍：「……」

齊廈折騰完就自己帶著劇本回了房間，賀驍發現他的生活其實非常簡單，有通告上通告，自己在家的時候只要不搞事，除了健看劇本練基本功幾乎沒別的。

得了興趣的東西，齊廈這一頭紮進房裡整個下午都沒出來，賀驍自己待了一會兒，乾脆從敞廳臺翻齊廈房間的臺，可能習慣平時他一直在跟前，齊廈看他一眼就見怪不怪地繼續埋頭看自己的劇本。

賀驍就盤膝坐地上，完一支菸，從兜裡掏出一個袋子，裡邊是他前幾天晚上從雜室翻出來的鋼釺鋼管和日常用的小五金件，反正閒著沒事，他想看看能不能自己把這些小雜碎組裝一支手/槍，昨天晚上制構架已經弄好，只缺進一步組裝。

專心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日頭西斜，聽見房裡一陣清脆的鈴聲，回神抬眼看進去，齊廈按掉手機鬧鐘，站起來劇本放一邊，然後抬手解開上的扣子，慢悠悠地把外下來扔到床上，接著手就往前腰間去了。

賀驍：「……」

飛快地拉殼上膛，啪嗒一聲，細小鋒利的鋼釺嗖地飛出去，叮地向臺邊的牆壁。

正在解皮帶的人聽到聲音一回頭，「……！！」word天，怎麼就忘了臺上還有個人。

賀驍沒再搭理這只枝大葉又茫然無措的鹿，三兩下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胳膊往欄桿上一撐就利落地跳回敞廳那邊。

齊廈站在原地面紅耳赤，不過也沒多時間繼續愣著，他定鬧鐘是因為楚繹的小酒會正是今晚。

不過他大腦一向不按別人的劇本走，這次終於反噬到自己上。

齊廈換好服下樓，賀驍和助理都在客廳。

賀驍濃眉微蹙，助理穿著一緻的禮服，對他說：「今天你就不去了吧，我想了想，現在這形還是我替你走個過場意思意思比較好，回頭我就跟楚繹說你涼了需要休息。」

齊廈：「……」被嫌棄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本來最理想的劇是他帶著一對天青瓷瓶親自出席以客氣又不熱絡的姿態對楚繹表示祝賀，畢竟除了對他有點意思，楚繹沒有其他不好，勤懇謙遜敬業演技也在線，比他同期那些小鮮好出幾條街。

愣了將近半分鐘，齊廈說：「好的吧。」

不去就不去。

助理聽完略作收拾搖曳生姿地出門，齊廈坐在客廳沒上去，乾脆拿遙控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悶聲不響地看。

齊廈看得似乎還很專注，一雙眼睛盯著屏幕一瞬不瞬。

賀驍坐在一邊沒出聲，認真瞧能發現齊廈眼神空茫，目沒有焦點，電視裡在播一個直銷廣告，XXXX料理機全套只要998那種。

早知今日鬱悶何必當初一頓神作，賀驍心裡多有些無奈，但眼下他更關注問題的癥結所在：「你為什麼對取向那麼敏。」

齊廈眼幾乎是飄過來的，表依然茫然，是啊，為什麼。

好半天，他睫垂下，「我父母很傳統，娛樂圈，我不能讓他們再失。」

他的圈子是個什麼樣的圈子，大把的俊男的到活生香，有那麼幾個好男的站在高，再闖進來的男人們管你本彎的直的，染缸裡泡著那麼一攪合，向從此難說。

齊廈突然又想起他當時的那位男經紀人，也曾經讓他遵守規則，一直痛恨他故作高傲沒眼。

「人家看上你是給你臉，多人想往他床上爬都辦不到，你以為你比誰高貴？」

「我是演員，不是男。」

「別擱自己臉上金，現在夜總會的爺可比你風多了，你他/媽自己拎不清別累著跟前人跟你一起罪。」

「齊廈，我好說歹說就今天這一回了，下次由不得你。」

齊廈果斷站起來轉上樓，可沙發後面隔著幾步，牆壁上掛著大幅的照片，是他拿著獎盃站在金像獎流溢彩的舞臺上。

過去的艱辛不堪和眼前的花團錦簇錯在一次，齊廈突然覺得頭暈。

但餘瞟見還有個人似乎在看著他，齊廈轉過頭，賀驍的眼神非常沉肅，直直地落在他上。

齊廈：「……」不對，剛才他說什麼來著。

實在想不起，他就只好問出來。

賀驍有些無奈，齊廈這得走神什麼樣，他剛才什麼也沒說。

但他現在有話說了，「今天的酒會，你想去？」

齊廈：「……」雖然除了向，他在圈裡最欣賞的就是燕導和楚繹他們這一桿子人，這些人估計今天晚上都會到場。

可是人艱不拆啊懂不懂。

但賀驍已經站起來了，上下打量他一陣，「走吧，我帶你去。」

齊廈轉就往樓上走。

賀驍有些犯愁：「口嫌正直？」

齊廈說：「我給你找能穿去的服。」

賀驍：「……」

這種小圈子聚會並不需要穿正裝，齊廈給賀驍找的是一件薄的皮夾克，年前某時尚雜誌社的編輯送的，不過他穿太大。

賀驍穿在上倒是剛好，路上齊廈有些不放心，「咱們連請帖都不知道放在哪，你確定能進去。」

賀驍覺得他關注點太奇怪，「拿你的臉刷卡。」

沒多久，車停在楚繹的小別墅門口，有人把他們帶進去，他們走近客廳，楚繹自己迎出來了，依然笑得燦爛，「齊老師。」

看著這幅一霾猜忌都沒有的樣兒，齊廈有些赧，的確就像他想的一樣，小型私人聚會，客人不算太多，但客廳裡坐著的依然有幾位跟齊廈點頭都算不上。

看見齊廈來，他們起來打了個招呼，楚繹很善解人意地沒有就扔齊廈坐在這裡。

而是帶他和賀驍繼續往裡走，說：「燕導他們在裡邊。」

齊廈走進去，燈融融的小廳裡面全是他上一部戲劇組裡的同事。

還有他的助理，助理見他來，起笑笑讓他坐下：「吃完藥好點了？」

齊廈在旁邊的位置落座，嗯一聲算是給圓場。

而賀驍就坐在齊廈邊不遠的位置，在場的說的都是戲裡戲外的一些瑣事，齊廈雖然還是話不多，但聽人說話的時候神很認真，看起來他是的確很喜歡這種人與群分的氛圍。

賀驍是揣著矯正齊廈奇特思維的心思去的，他就不信看到楚繹和他家那位同框之後，齊廈還不能覺悟。

可是楚繹在場，另一位主人還沒打著照面，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裡晃了一下，一個高大的影突然出現在小廳門口。

這個時候齊廈是背對著門口坐的，所以他覺察到後有人完全靠對面楚繹的臉。

楚繹只朝他後看了一眼，明亮的笑意瞬時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頭漾出來，這種發自心的喜悅極染力。

小廳裡有人端杯，「秦先生。」

齊廈轉過頭，正看見秦佑，也就是楚繹的結婚對象。

再回頭看一眼楚繹那種能讓世界發的意棚的眼神，這一刻不能說不震撼，齊廈演了這麼久的戲，很明白眼神是最難作偽的。

所以之前覺得楚繹喜歡他……

完全就是個誤會。

齊廈：「……！！！」天啦！

他連忙低頭端酒，默不作聲地喝了一大口。

眼下他的就跟小時候被姨媽換上孩子時的差多不，輕鬆與尷尬齊飛，無共憤一。

齊廈一思考，目就放空，賀驍知道他明白了，在拯救崩壞男神的漫長坎坷道路上，他也算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到今天晚上總算是勝了一回。

不過他再次輕敵了，這天晚上後來的事再次教育賀驍，所謂男神，心思本就是常人用盡全力也無法揣測和掌控的。

齊廈清奇的腦回路在他們誰也不能預料軌跡的那條路上，再次瘋狗似的狂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