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齊廈家離s城兩個小時飛機，飛機落地後車是早就定下的，車一路往他家開去。齊廈想到他爸爸的子，心裡不免有些忐忑，於是他對賀驍說：「我爸爸很嚴肅，說什麼你別往心裡去。」

賀驍說：「嗯。」

齊廈又說：「我媽媽……人很和善。」

看他張，賀驍還真有了那麼點上門見老丈人的覺，順口問了句幫齊廈緩和：「他們很好？」

齊廈認真想了想：「還行吧，他們是自由結婚，就是我爸退休前總在外邊跑。」

那樣的工作想必也是著家的時候，賀驍說：「嗯。」

齊廈想到什麼，「沒聽你說過你爸媽。」

賀驍眼朝著窗外晃了一圈，「他倆好合好散，就沒結過婚。」

齊廈眼睛突然睜大，「……」賀驍是非婚生子？

天啦，那他小時候一定過很多苦，齊廈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這些天還對賀驍這麼驕縱。

賀驍眼神一收回來，看到的就是齊廈眼角眉梢的憂，頓時明白他在想什麼。

賀驍其實一點不在意自己的世，雖然對他父母那種不負責任的態度不大認可，但他對從小在兵子窩裡長大的待遇很滿意，因此也並不覺得對自己有什麼負面影響。

而且那一對英雄人都明強勢而且乾脆利落，合則來不合則散，最後男婚嫁各不相干誰也不是離不了誰。

不像齊廈，天生是要人捂在家裡疼著寵著護著的。

賀驍這麼一想連心窩子都是乎的。

那邊齊廈還是看著他：「那你……從小跟著誰？」

賀驍照實回答：「我爸。」

齊廈眨眨眼，「哦。」

說完垂下眼簾，眉宇間輕愁微郁纏繞不散，賀驍沒說話，但心裡亮，齊廈這又是在心疼他呢，這可他怎麼放得開手。

出門前助理曾跟賀驍用一句話形容齊廈的爸爸——富貴不能。

下車進了樓道，賀驍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聽說前些年齊廈是給他父母買過一棟別墅的，但老兩口如今還住在齊廈父親單位院子一棟舊的單元樓裡。

到齊廈家，來開門的是齊廈媽媽，見是他們就立刻笑呵呵地把人讓進屋，對著房間了一聲：「他爸！」接著擺吃的倒水噓寒問暖，就像齊廈說的，他媽媽是個和善的人。

很快，裡頭房間門咔嚓一聲，齊廈一聽腰桿得更直。

隨即，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走廊口上，賀驍本來覺得齊廈的反應有些好笑，但一眼看過去也微微怔了下。

男人鬢髮斑白但眼神爍亮，看起來很斯文，但只往那一站，那嚴肅的臉不像是對著兒子，而像是對著下屬或者學生。

進門時跟自己媽媽說過一次，齊廈這會兒見了父親，站起來又給介紹一次：「這是賀驍，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

賀驍也站起來，「您好。」

明明是一次普通的上門到訪，接下來與其說是閒聊，倒不如說是賀驍被齊廈爸爸盤問了二十多分鐘。

從籍貫到從業經歷，齊廈說是同事，但看賀驍的板齊廈父親也大概明白他在齊廈跟前做些什麼。

安保人員大都是退伍軍人，齊廈爸爸甚至問到他在哪個部隊服役。

賀驍的答案當然是賀崢嶸給他編的土生土長的本國背景，以他的真實份連進這院子都不易，齊廈早知道沒穿他。

齊廈爸爸一聽說部隊的番號，連連點頭對他熱絡了很多，讚許地說：「年紀輕輕就知道為國家做貢獻，腳踏實地的辦實事，你很好。」

轉而嫌棄地瞟一眼齊廈，齊廈佯裝無事地轉頭天。

賀驍不明所以：「……？」

但很快飯桌上他就明白了。

齊廈媽媽把最後一盤菜擺上桌，對賀驍說：「齊廈說你吃紅燒，家裡不常做，怕不合你口味，這是從下頭餐館訂回來的，你嘗嘗。」

在齊廈旁邊坐下，心疼地對兒子說：「看你瘦的哦，多吃點。拍戲這事兒沒日沒夜寒暑顛倒的，看你把自己辛苦什麼樣了。」

齊廈爸爸聞言冷哼一聲，「三百六十行誰不苦？不管三九三伏，街上環衛工人哪天不是天沒亮就出來工作。」

說完不屑地瞥一眼齊廈：「就他那點辛苦，最後收穫的是暴利，他的勞遠遠對不起他的收穫，你告訴我比別人苦在哪？我為什麼不用他的錢？用著不安心的錢我一分不要。」

齊廈媽媽連忙和稀泥，「好了好了，吃你的飯。」

齊廈低頭飯，沒聽見似的，也可能是已經習慣了。

賀驍裡東西嚼著就有些不是滋味，大老遠趕回來熱臉冷屁，要說齊廈不難過誰信？

餘掃過去，他還沒見過齊廈這麼低眉順眼，連肩都著，就像極力降低存在，把自己所得看不見似的。

賀驍有心替齊廈說幾句，那邊齊廈媽媽已經開始了，「我兒子怎麼就不好了，他隔年就去偏遠地區義演做慈善，這是大好事啊。」

齊廈爸爸氣不打一出來，「一幫子人赫赫揚揚，捐一百萬，人家地方得用一百五十萬接待。你自己說，這是哪門子慈善？」

齊廈在他攝人的眼下點下頭，「我知道了。」

賀驍立刻把辯駁的念頭打消下去，估著他說什麼，最後老爺子都能數落到齊廈上。

看得出老爺子很正直，但當著客人把兒子嗆這樣那就是過分耿直，賀驍其實也素手無策，富貴不能的人你指他威武能屈？

所幸一頓飯吃完不需要多久，過後，齊廈爸爸客氣地跟賀驍打了個招呼後回房午睡。

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齊廈說：「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賀驍只擔心他心低，這時候齊廈說什麼他都是依的，點頭，「行。」

可是也沒走多遠，雖然齊廈一連帽衫加上墨鏡的打扮，有心看還是不難看出他是誰，只有這個單位大院裡頭的人即使認出他也見怪不怪。

齊廈帶著賀驍走，沿著林蔭道繞了幾個彎，到了一個小足球場。

走到足球場旁邊的白樺林邊上，兩個人在階梯上坐下，齊廈看一眼賀驍寬厚的肩，突然想到這時候靠上去是什麼滋味。

但這念頭很快就被他下去了，齊廈對賀驍說：「我爸對我要求嚴格，只是我讓他失了，所以才會這樣。」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當初賀驍問他為什麼排斥同，齊廈的回答是他不能讓他父母更失。

現在賀驍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他希你怎麼樣？」

齊廈說：「和他一樣做研究工作，最好是為一個理學家什麼的。」

今天在場的是別人或許他面子上還會過不去，但換賀驍則不會，別問他為什麼，齊廈知道賀驍不會笑話他。

賀驍：「……」頓時想到齊廈的腦子。

齊廈委屈地說：「我從初中理就沒超出過30分。」

賀驍有點好笑又無端覺得可：「你可能是演戲太忙。」

齊廈搖頭：「我很認真地學過，就是學不會，比如力是什麼？是圓的還是扁的你能告訴我嗎？」

「我當演員就已經讓他失頂了。」齊廈說。

他雙眼眺遠一碧如洗的天際，「可是我自己喜歡，很喜歡！」

賀驍陪著齊廈在外邊待了兩個多小時，回他家時已經過了四點。

門一推開，就聽見房間那邊齊廈媽媽拔高聲音罵，「我看你是一輩子學問做癡呆了，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橫眉豎眼給誰看，他哪樣對不起你了，又哪樣不如你了……」

齊廈他爸咆哮如雷：「我哪句說的不對！？」

齊廈臉頓時就變了，丟下賀驍走進去他媽一聲。

這老兩口吵架，賀驍只能當沒聽見，好在見他們回來，齊廈媽媽立刻出來圓場沒再繼續吵下去。

齊廈爸爸在房間沒出來，即使這樣接下來的尷尬還是可想而知。

轉眼到晚飯時間，可能是想幫丈夫和兒子緩和一下關係，齊廈媽媽指著房間門對齊廈小聲說：「去他出來吃飯。」

齊廈愣了愣就去了。

賀驍坐在客廳等著，電視裡邊正在財經新聞他一個字沒聽進去，齊廈進去約過了三分鐘，大聲的呵斥從裡邊傳出來，「你所謂的事業就是譁眾取寵！」

是齊廈爸爸的聲音，賀驍想都沒想就衝到門口。

老爺子正手指抖地指著齊廈，「你對國家、對人民、對社會沒有丁點貢獻！」

齊廈也怒不可遏，「你可以指責我，但沒有權利侮辱我的藝！」

老爺子說：「冥頑不寧！你走，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齊廈眼圈紅了：「走就走！」

如此一陣飛狗跳，齊廈背著一肚子氣的難走了，他媽哭著把他送出門，路上是賀驍開車，齊廈一路都沒說話。

賀驍知道他心裡頭委屈，大老遠回來給人過壽，被搶白一天不說，最後還給生生趕出來。

齊廈只是著窗外不言不語，賀驍瞧著心疼但又無可奈何。

酒店是上車時候訂好的，下車，賀驍一路護著齊廈上樓進房間，這是個套房，齊廈徑直走近最裡的臥室，往靠窗的沙發上一坐人就不了。

賀驍也沒出聲，嘆一口氣，就在他腳邊地上坐下來，旁邊不是沒有落座的地方，可是這個位置離齊廈最近。

齊廈腦子裡糟糟一團，心裡像是掖著一團麻，可是朝下去正好看見賀驍的肩膀，下午那個念頭又浮出來，要是上去靠一靠就好了。

但他轉瞬就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出去了。

恍惚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進來時天還亮著，房間沒開燈，轉眼暮□□臨，房間裡籠上一層沉沉的灰黑。

齊廈一直沒，賀驍坐在他腳下也像是變一尊石雕似的，心裡頭悶著，但連煙都沒一支。

賀驍側過頭去看一眼齊廈影中看不清面目的臉，他心裡漂亮的小傻瓜，除了他其實沒人看得懂。

在工作室那些人眼裡齊廈是個沒有思考的演戲工，所有想法都可笑的不合時宜。

就是他父親也未必知道齊廈在想什麼，這個人心裡乾淨的沒有一點塵雜，娛樂圈那些浮華虛妄他真的喜歡嗎？

齊廈不喜歡，他只是喜歡演戲本而已，他當時一腳踩進去，現在沒能力放下。

窗外華燈初上，「啪」地一聲，茶幾上的燈亮了，賀驍回過神。

他站起來，本來想說去給齊廈弄點吃的東西，但看見齊廈作緩慢地拉開旁邊旅行袋的拉鏈，從裡頭出他的劇本。

賀驍俯，手撐著沙發扶手，目鎖住齊廈的眼，「我陪你？」

齊廈這時候本來想自己看看劇本轉移一下注意力的，但眼神訥訥朝賀驍過去，賀驍深沉雙眼中全是堅定，堅定到令人不忍拒絕，於是他說：「好。」

賀驍接過劇本在手上攤開，「第幾幕？」

齊廈也撐著扶手站起來，「第三幕。」

這完全是無意，是接著他上次唸過的地方，千秋宮宴，公子和將軍在最末的席上初遇。

賀驍說：「我知道你。」

齊廈的語調把戲中公子以為又將人奚落的瞭然和無謂表現得淋漓盡致：「我也知道將軍，將軍是國之棟樑。」

言外之意，沒錯，我就是那個只知道沉迷音律為人所不齒的「尚京一癡」，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樣的人，我們不用多說話。

可將軍的臺詞賀驍接著唸下去，省去那豪爽的大笑。

「什麼國之棟樑，你執迷用你的手弦弄琴，我專好用我長戟奪人的命，我們都不懼人言，管他皇帝也好，老子也罷。整個尚京，只有你才和我是一路人。」

齊廈不可置信地說：「將軍……」

賀驍接下去，「我早就想結識你。」

接下去，再沒有臺詞，劇本上只有漫長沉默後的一杯酒。

可是填補沉默的是公子的作和眼神，可這個時候，齊廈沒有作，只有眼神。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齊廈輕顰的眉頭下一雙眼睛浮著淚，就像是走過漫漫長路，秋水穿而伊人終見，全部不能言喻的懷都埋藏在這一刻的凝裡。

因此，賀驍的作沒有半點猶豫也本沒經過思考，對上那雙眼睛，他一手掌住後腦迫使齊廈臉對著他，同時朝著齊廈的過去。

剛才那一個眼神，他覺得自己像是欠過齊廈一輩子。

上就是那兩片潤溫熱的，賀驍已久，這時候本無法自持，也沒有任何章法技巧，舌頭強迫著抵進齒關牙齒捻著齊廈的猛地一陣啃。

齊廈往後倒，但腰很快也被賀驍勒住了，兩個人的在一起，親結合火一樣的溫度和疼痛頃刻間讓他想哭。

兩個人刻意抑的重呼吸聲此伏彼起，這其實是一個強吻，但齊廈的腦子約一分鐘後才反應過來。

賀驍一邊親他，短暫間隙聲音沙啞而沉醉地說：「你跟了我吧。」

齊廈臉被他鬍渣扎得生疼，突然意識到他們在幹什麼，開始發抖，忙不迭地開始掙扎，趁著賀驍在他腦後的手鬆開些，臉拚命地朝一邊偏去，手也按住賀驍用力想要推開他。

但賀驍把他箝制得不能彈，又追上他的：「跟了我吧。」

「你瘋了——」齊廈子瑟瑟發抖，開口時帶著些哭音，但語氣異常堅定。

賀驍沒再親他，臉突然在離他寸許的位置停下，一雙被/燒得通紅的眼睛似乎有些傷地對上他的眼，息著問：「你真對我沒一點喜歡？」

齊廈想都沒想：「也不是——」

賀驍忽地笑了，這次笑得非常愉快，「也不是？」

齊廈不忍直視地閉上眼睛，這次他是真要被自己的智商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