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白月的垂》第6章
第6章 標籤
人驚怒到極點是什麼?
腦門炸,腦子裡一片空白,想殺人?不不不,也不全是這麼兇殘,還是有好之的。
就比如這天白硯在回家車上聽了會兒昆曲。
這時候隔了半個小時,耳邊似乎又飄出了咿呀殘音:良辰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反覆唱啊,無休無止啊。
媽的!
所以白硯也不算很生氣是吧,看,他還能控制自己。
不說謊,他連發火的訴求都沒有。
白硯把意向書抓到手裡,對經紀人說:「你先回去。」
真是沒道理,他都這麼平靜了。給他製造驚喜的兩位怎麼還是一副訝異外加惶惶不安的樣兒。
現在知道怕……早幹嘛去了?
經紀人似乎朝裴摯瞟了一眼,又對他說:「中國區形象大使,白硯,你明白發生了什麼嗎?你的事業又上了一個臺階,我跟裴先生……」
白硯說一不二,「回去!」
何必邀功甩鍋兩不誤呢?也沒打算訓你。
經紀人臉青灰,張了張,轉走了。
悻悻的背影消失,白硯沒心思搭理站在一邊的小混蛋,轉,到臺,掏出手機,翻出小老闆的電話。
打電話幹嘛?當然是讓有些人去該去的地方。
心大,管不住了,還留著幹嘛?要走就乾淨利落,解釋或者道歉什麼的,都不用了。
「……他現在不適合跟著我,你可以考慮給他換個藝人,他要不願意,也可以另謀高就。」
小老闆今天腦子依然不好使,「什麼?為什麼?你經紀人跟你五年了,怎麼說開就開?」
白硯嚨火燒火燎的疼,不想多說話:「你不能去問他?」
小老闆總算又識相一回:「行我知道了。」
對,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要說,這樣不是好?
不,好像還缺點什麼。
白硯轉,眼在屋子裡搜尋剩下的一位。
怪了,客廳沒有人,只有天花板一片紅和一地五彩紙片相映生輝。
忽然,他腰間一沉,低頭,裴摯本摯半跪在他腳下,正死死抱住他的腰。
頭還在他腰桿,眼睛睜大直愣愣地朝他著,這次活像條驚頭慌腦的柴犬,「我錯了!」
白硯沒踹開人回房,純粹是因為踹不開。拖著一個一米九的男人上樓難度係數更大。
他低頭看著裴摯,「你骨折的鋼釘拆完沒?」
裴摯眨眨眼:「沒。」
「剩下的什麼時候拆?」
「年底。」
行,到年底,要是裴摯還在他眼前晃,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那沒什麼可說的。
能手就不嗶嗶。
白硯氣得,拉過籐椅坐下。
裴摯用奇異地姿勢配合他的行,待他坐下後還盤坐下地上一直抱著他的。
像什麼樣?白硯抖抖手上的稿紙,「你去對面坐著,這事你佔頭功,我可不能怠慢你。」
裴摯腦袋著他的膝蓋,連臉都變形了,還是無比執著搖搖頭。
運大男孩的古銅皮把眼白襯森森的白,漆黑的眼珠子定定朝他著,怎麼看都無辜,怎麼看都無害。
白硯有點頭暈,耳邊又有殘音在沒完沒了地唱:良辰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他手指著對面的椅子,「立刻!馬上!坐那!」
裴摯又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考慮這個這個指令的可行。
他真不耐煩了:「聽見沒有?!」
裴摯一陣風似的刮到對面,老實坐下了。
行,安靜了,幹正事。
就著臺不算明亮的燈,白硯匆匆把品牌方的意向書草覽一遍。
不錯,對方給的條件居然還算優厚,可見這幾隻瘋狗在多麼賣力的發瘋。
這只是個初步意向書,全是可協商條款,沒有任何簽章,不備法律效力。可別說不簽合同,他就能輕易反悔。
能讓對方給他這種東西,不用說,他的經紀人一定對人表示他熱切希合作。他現在跑出去說:「這本不是我本人意願,誰上躥下跳都跟我沒關係。」也得有人信。
正常人有幾個像他周圍這兩位的畫風這麼現實魔幻?
還有,能打通這層關係,一定有其他中間人,不用說,湯珍珠。那是個什麼樣的狠角啊,曾有個星得罪,封殺了對方整個公司的藝人。
現在讓他說後悔去打湯珍珠的臉?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生來。
媽的!
夜越來越沉,起了風,白硯卻越吹越燥熱,鼻尖覆了一層汗。
突然,一團濃濃的影蓋在他頭頂,抬頭,是裴摯。
背著,裴摯俊的濃眉好像微微蹙著,眼好像還有個嚴肅樣。
行,這會兒也不戲了,剛才驚惶失措賣萌裝可憐都是他的幻覺。
只是一個四目相對的時間,白硯手裡稿紙被走。裴摯彎腰俯,兩手撐著籐椅扶手把他圍在椅子裡,眼沉沉地對上他的眼睛。
白硯自然沒有好臉。
可裴摯這次只是渾不在意地笑了下,「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不願意搶別人的東西。咱們這回真不算搶,只是把本來屬於你的拿回來。就為個代言讓你背個罵名,這事兒我能幹?我又不傻。」
白硯說:「你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裴摯不以為意地點頭,「好,我傻。」
「明說吧,湯珍珠提供的爭取對像不止這一家,還有個男裝大牌,人家本來看上的代言人是齊廈。可就算有視帝齊廈,我也不是爭不過來。我為什麼沒幹這事兒?還不是怕你心裡過不去,齊廈拿那代言是憑真材實料拿的,沒多貓膩。」
白硯冷冷地說:「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願要代言和不願搶代言,多大的區別?
裴摯說:「你都對,你聽我說完。」
白硯牙。
裴摯眼睛瞇出幾分狠勁兒,「孟姝算什麼東西?這珠寶品牌本來這次就偏向找男星代言,原先看上的那位出了點事兒,就年初的桃新聞,你應該也知道。後來品牌方看上的就是你。別看對你表面客氣,這代言瞄了好幾年,從兩個月前開始,為了讓人家打消對你的念頭,那一夥子人番在人高層面前編你的黑料,說你耍大牌、拍戲中途毀約、還有其他的我都不好意思提。」
裴摯越說越不痛快,要不這些天他在忙什麼呢?
拐彎找人打聽幕,讓湯珍珠替白硯澄清唄。
不管澄清的目的是什麼,澄清本有問題??
其實這種程度的黑料通常沒多要,後臺夠、對輿論風向控制力強,一切都不是問題。可白硯那公司是個什麼小破公司啊。
孟姝那人真是很能抓人短,還買通品牌方部人員,把白硯這一圈人完全隔絕在門外,品牌商找代言人,哪個不擔心藝人本的名譽風險。
所以,裴摯鄙夷地說:「就是個純小人,咱們拿回自己的,順便給一掌,心裡有什麼可過不去的?」
聽著好像對。
可給人一掌,還得給自己找個套裝上,這是個什麼道理?
白硯越想越氣,「所以你就替我做主?」
裴摯打了個哈哈。
他分寸不讓地視裴摯的眼睛,「你能替我做主?」
裴摯笑著,又摳出個誠懇樣,「不是,我說這些就想讓你難一點。」
白硯反相譏:「反正事已經這樣了,是吧?」
這話果然沒病。
真是個飛狗跳的夜晚。
裴摯做了不太好的夢,乾脆半夜爬起床,到白硯門口睡下了。
清早,他是被門鈴聲驚醒的。
犯著床氣正想發火,「卡嚓」一聲,是開門聲,轉頭見白硯站在門口瞧著他,面十分不善。
還沒消氣吶?他嗖地跳起來,打個招呼,「早。」
白硯也是真想不通裴摯的腦回路,在他門口的走廊牆角睡覺?
急著下樓開門,他邊走邊譏誚地說:「這是我家,我還能跑了?」
裴摯抓了把頭髮,睡眼惺忪地說:「萬一呢?」
這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
來客是小老闆,意圖很明顯。
白硯穿著睡在書房接見他。
小老闆果然坐下就開始求,「他都給你當了五年經紀人,看在份上,你就當再給他一次機會?」
白硯說:「他連本職都做不到,還要什麼機會?」
小老闆說:「他做到了啊,我爸以前就是讓你別接代言,別短視,你那會兒不也是這麼想的嗎?現在你都一線了,夠接好的了。他看準機會下手,有多大問題?我記得我爸去的那年,你自己不也想要大牌代言嗎。」
白硯想揍人,不跟他本人商量,果然沒問題?
小老闆一瞧他的臉,居然跟裴摯一個腔調,「我錯了!」
好,一個一個認錯都利索。
然後下次繼續再錯。
白硯氣不打一來,「你也知道我幾年前就想要大牌代言,我為什麼沒接?就是因為看清了現實。」
小老闆頓時語結。
白硯繼續說:「我圈到現在靠的是什麼?你心裡沒點數?演技不錯,外貌好,觀眾緣得天獨厚,最重要的是三年沒漲片酬的讓步。」
做到全部,他才能片約不斷,即使他所在的公司是個草臺班子。畢竟,哪個投資商會跟錢過不去。
正因為這樣,被他擋道的同行不知道有多。
孟姝在背後算計他,有多想不到?那麼多選角時在他手下落敗的小生,說不定扎小人的都有。
小老闆像是有些難了,「別這麼說,你是影帝爸爸啊。」
這麼天真,確實應該回爐再造當個寶寶。
白硯真是怕了他了,這人居然能當老闆,「接代言跟影帝有必然聯繫?影帝只有我一個?那就是個修羅場,競爭起來玩命互鬥是常事,誰黑贏了誰上就是規則。」
在這個規則裡,本資質足夠又有強勢背景的藝人是令人信服的王者,資質不夠靠背景出頭的是玩家。
小老闆不服了:「規則就一定對嗎?」
白硯太直跳:「不顧規則,你在圈裡能活?」
他公司就這樣,他認了。
雖然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可沒那個耐心總跟人撕,就不把自己摻到那個局裡玩兒。
這次,他沒表現出爭取的訴求,而且只是個開始,孟姝才只做到在背後黑他的程度,但凡他有點表示,或者孟姝運作一段時間還達不到目的,就要在網上跟他雨腥風了,到時候多人等著對他落井下石?
他得住別人的口風還好,萬一沒有,他倒了,草臺班子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所有的現實,白硯都看得太清楚。
不好看的,他都看得太清楚。
就孟姝對他做的這些,放在圈裡算什麼惡?
一幫小孩一驚一乍的,真正的極惡,這些孩子見過嗎?
小老闆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戰戰兢兢地說:「你是真正靠自己紅起來的演員,連你都不敢爭取自己應得的,公司這些孩子怎麼看得到希。」
白硯腦子一炸,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後臺,又把副導演擾得整個橫店都知道的新人演員,沒有後臺,連一分錢都不願意摳出來給角導演的新人男演員。他們不紅很難理解?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誤解?」
讓這群道德標兵乾淨地演戲,乾淨地紅,你有你老子當時那種手段?
他突然起,幾步到門口,開門。
果然,裴摯在門外。
白硯一怔。
「牆角好聽嗎?」片刻後,他冷冷地問。
裴摯本來也是個愣愣回不過神的樣兒,很快一咧角,「我來問你早餐要不要加蛋。」
白硯漠然不語。
對視幾秒,裴摯轉,走了。
白硯在原站了一會兒,轉頭對小老闆說:「我說這些不是怪你。我們都認清現實,有多大能耐說多大的話。你今年多大?中學二年級畢業沒?」
小老闆小聲嘟噥,「我的意思是,至,他們去幫你澄清不是錯。」
白硯瞇起眼睛,小廢你今天出息了?
小老闆腦袋又回去:「我錯了,拿不拿代言,他們應該先問你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一群不想按所謂規則辦事的傢伙。
小老闆是沒長大。
裴摯則是,別人的規則不是我的規則。
草臺班子都是耿直人。
白硯嘛……
年輕時候比他們還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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