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白月的垂第15章

第15章 標籤(雙更二)

這一晚回家,白硯沒睡好。

混混沌沌躺著的時候,耳邊顛來倒去都是經紀人最後說的那四個字,趨利避兇。

懂得趨利避兇,才是年人的活法。

縱觀他21歲之後的人生,好像一直都離不開這四個字。

21歲那年他在劇組吃了苦頭,決定把自小當目標的演藝事業撇在後,趨利避兇,這是第一次。

回頭,毅然決然地甩掉給不了他安定的裴摯,第二次。

在陳老去世後,一直想著退圈,離開是非之地,第三次。

放不下電影留在圈裡,選擇迴避風險最大,第四次。

再想想裴摯回來後發生的這些事。

他曾意圖跟構陷他的孟姝講和,也是趨利避兇。

這次,依然是。

在陳老爺子去世後,他選擇對節目組事件這樣的不平事視而不見,趨利避兇很多很多次……

是給自己憋出個冰山男的人設。

男人至死是年……

好像也不難辦到,這樣的年多數都夭折在不懂得趨利避兇的路上了。

如果,他繼續吃這四個字,就應該無視陳老爺子曾經的恩,果斷跟現公司解約,甩了草臺班子,找個足夠強勢的利益共同

懂得選擇最輕鬆愜意的活法,才是一個年人應該有的素養。別說讓他相信裴摯,並且一直依靠瘋狗王子橫行無忌,以作為準則相信並依靠一個人,這也不是年人的活法,更何況,裴摯也不備那樣的穩定

無論前一天多不妙,第二天的太還是照常升起。

白硯晨起時開始咳嗽,有些無力,果然不能隨便說話詛咒自己,這下他真的涼了。

在早飯桌上,他用紙捂著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裴摯大口嚼完裡的東西,蹙起眉頭著他,「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白硯把紙扔進腳下的垃圾桶,「不用,每年秋天都有這麼一回。」

裴摯特別認真地說:「要是缺人暖床,你可千萬別不好意思出聲。」

想踢裴摯一腳,但心好值沒達標,白硯面無表地低頭自己盤裡剩下包子。

隔著一張桌子,裴摯腦袋很快探過來,歪著頭瞧他的臉,「你今天不高興?」

兩人離得太近,白硯抬手擋住下半張臉,「沒有。」

那探照燈一樣的目朝他的方向滯留片刻,他餘瞥見裴摯點了下頭,「行,你不高興,一定要告訴我。」

飯後,等裴摯出門,白硯果斷拿起手機,把電話撥出去。

經紀人說的是對的,他跟裴摯一起長大,真想切分乾淨就一定有辦法,裴摯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這是裴摯回來後,他第一次主跟裴明遠聯繫。

第一個電話是裴明遠的助理接的,「裴先生現在在開會,請問你需不需要留個口訊。」

白硯當然沒口訊可留,眼下的況,他必須跟裴摯他爹見個面。他要當面陳述裴摯在他這兒的日子,因為他的事兒,給裴摯惹出了諸多麻煩,他心裡也過意不去。至讓長輩知道,他並沒有勾著裴摯做什麼,繼而,讓裴明遠明白他跟裴摯的現狀。

裴明遠要是懂了,總會攔著裴摯繼續在他上做那些無謂的投資。誰願意給自己找麻煩。

第二個電話還沒打出去,他手機響了。

是裴明遠。

不料回電來得這樣快,白硯有些意外,果斷按下接聽。

誰知,寒暄幾句,還不等他提見面的事,裴摯他爹先開了口,「這麼久不見,今晚你要是有空,跟裴摯一塊兒到家來吃頓飯?」

有空,當然有。白硯立刻就應下了,他跟裴摯的事,越早解決越好。

電話掛斷,白硯給自己點了支煙。

冒的這一周他不該煙,可他現在心不好,忍不了。

門鈴響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裴摯回了。轉念才想到裴摯有鑰匙,來的應該是佘晶。

果然是佘晶,白硯開門沒多說什麼,帶著小花一起去了練功房。

佘晶今天是帶著問號來的。

《國》裡有一場太后掌摑將軍的戲,起因是將軍打殘了一個當街強搶名的紈,紈是勳貴家的兒子,那個勳貴正是太后意籠絡的人之一。

佘晶說:「這場戲不通,太后借這事對將軍下手,按險狡詐的,表面一聲不響,暗地裡跟人串謀才符合格,就算打,也應該是做姿態打給別人看,可為什麼還要私下打將軍這一掌。」

現實中的許多事都可以趨利避兇,可是為一個演員,解讀人時,真是任何一個細小罅隙都不能迴避。

連著兩天的喧囂嘈雜終於凝固在一刻,就如漫天塵埃徐徐落定,灰塵泥垢瞬間覆滿心裡那面本就不算明亮的鏡子。

然後還要手把塵埃抹開,清醒地看看下面掩藏的是什麼。

白硯咳了聲,開口時聲音有些艱,「太后這個角一直是功利的冷靜,只有這場戲是在戲裡唯一的發點。」

佘晶不明所以,「?」

白硯點了下頭,「惱、嫉恨,對,就是惱怒。將軍是時代的人,在邊塞的年時代,也和將軍一樣肆意鋤強扶弱,這麼多年過去,曾經的人還和年時代一樣燦若驕,而在京裡在皇宮一直過得像個隨波逐流的蛆蟲。現在明確地到了。」

他撣了下煙,那點微弱星火好像在發抖。

佘晶凝視他片刻,似有些擔心地問:「你要不先休息一會兒?」

白硯搖頭說,「不用。這種心你能理解嗎?就好比,你見了你的前男友,你的面目是一百張前男友面和最好的化妝師都挽救不回來的枯槁醜陋,而他還時刻展示最人風姿。你會。」

如果怎麼都會不來,真是生之為人莫大的幸福。

裴摯聽說自己爹請吃飯,沒多意外,只是問白硯,「你想去嗎?」

白硯簡單地回答:「我已經答應了。」

裴摯沒說話,就站在原,沒什麼表,眼睛一瞬不瞬地著他。那目直且有穿力,就像是一下看穿他鎮定表皮底下的所有本質,就好像是看出了什麼,白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做到不迴避。

四目相對,過了許久。

裴摯角揚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點頭,「好。」

晚餐定在六點。考慮到路程了晚高峰的路況,他們四點半出發。

車穩穩行駛在去裴家的路上,有些話,白硯突然憋不住了。

「你上次說,孟姝那種人不配跟我吃飯?你從哪來的這種判斷。」

裴摯本來專注地開車,聽見這話,臉略微側向他,笑了下:「是什麼東西,我哥像仙人下凡……」

白硯垂下眼皮,滿心無奈只在角勾起一抹僵的弧度。

仙人下凡,確實是。

只是後面應該再加一句,直接摔殘。

裴摯眺向前方的眼犀利而篤定,「沒人比我哥心善,沒人比我哥心裡乾淨,我哥特別爺們,眼裡容不下沙子。我哥還是影帝爸爸,照顧草臺班子一幫人。」

白硯:「……」你說的這個人,在娛樂圈能活過兩天?

裴摯還在繼續表白,「我哥做什麼不對,要是突然有差池,一定是有原因的,肯定錯不在你。」

這真是,好大的誤會。

白硯很想說,你裡的這個人,本不是我。

更想說,裴摯揍了賀玉軒,他痛快。但回頭,他又由著自己的經紀人去跟賀玉軒講和了。這行為用婊來形容都不過分。

瘋狗王子也好,小魔星也罷,他的混蛋前男友在他面前,把真假難辨的忠犬皮披到了底。

有這麼張忠犬的皮在,白硯相信,他現在就算道破全部,裴摯也能說:就算全天下人都說你是婊子,你還是我的那杯綠茶。

很忠犬的裴摯突然瞟過來,燦然一笑,「我哥,是我的白月。」

你夢裡的白月!?

白硯將臉轉向窗外,抬手撐著頭,用手指輕輕拭了下眼角。

得把裴摯送回去,趕快送回去,這個念頭更加堅定了。

白硯已經六年沒來過裴家。

從外邊看,黑鐵柵欄裡圍著植的龍柏,依稀還是他們小時候的模樣。

裴明遠親自到門口迎接他們,並沒有說其他,只有簡單的一句,「來了,裡面坐吧。」

長輩,當然不了禮,裴摯下車就拎著東西先往屋裡去,留下白硯跟裴明遠兩個人。

白硯上次見到裴摯爸爸還是裴摯在醫院的時候,因為當年發生的事,他本來就對裴明遠心懷芥,所以,一時沒找到話題的開頭。

裴明遠話也不算多,兩人一路走了片刻,白硯才聽見他說:「裴摯在你那兒,跟你添麻煩了。」

接著,裴明遠又說:「他現在在家有些待不住,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麻煩你。也幸虧你在,他這陣子才安生些。」

半個月裡搞了三件大事,換別家爺就該被老子打斷了,換在裴摯上算安生。白硯清楚地記得,當年裴摯母親去世前後,父子倆勢同水火,看來,裴摯那一場重傷,當爹的嚇得不輕,妥協得足夠徹底。

不對,裴明遠這意思,好像是裴摯一直跟他住一起?

很快,白硯知道了裴明遠不急著把兒子弄回家的理由。他們在花園的涼亭裡坐下,有個中年人出來跟他們上茶,裴明遠說:「這是你祝阿姨。」

人模樣僅稱得上乾淨,看起來很和氣,把茶跟點心都放下,微微笑地對他說:「聽說你要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先將就著墊墊肚子,開飯還有一個鐘頭。」是主人才有的樣子。

白硯好半天沒回過神,雖然之前,他放裴摯住進自己家,是因為聽說裴明遠要再婚,可他一直將信將疑,而且耳聞遠不如眼見有衝擊

就是他所在的這個花園,有太多他年的記憶。他小時候經常跟著他媽來看裴摯的母親,下的下午茶,裴摯媽每次總是準備好他跟裴摯喜歡的糕點,偶爾會在蛋糕裡夾點別的什麼,比如一小點芥末,然後笑呵呵地看著他跟裴摯小臉皺包子的樣子,裴摯媽的突發奇想總是這麼人。那時候花園裡總是溢滿他們的笑聲。

如今,這個承載他們諸多回憶的院子,主人變了別人?

怔愣間,裴摯出來了,跟準繼母點了下頭,禮貌但疏離,裴摯真心接一個人絕不是這個樣子。

白硯這才發現他們下的椅子也換了白。很多年前,裴摯媽配的是一套赭的桌椅,說這樣才得住一院子緋紅翠綠。當時,一直謙和寡言的裴明遠就坐在對面,寵溺地說:「你選的都好。」

裴摯的名字,意思是,摯

如今,這摯也換了別人?

於是,這一晚上,白硯本來想說的話一直都說不出來。晚餐時,從餐廳出去,可以看到客廳的一扇牆,以前那兒掛著有裴太太明艷眉目的油畫,裴明遠親手畫的,現在換了一幅風景。

白硯一時沒想通,裴摯這護娘護得不要命的小魔星怎麼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更令人意外的還在後面,他渾渾噩噩地吃完飯,出門時,裴明遠對他說:「我把裴摯給你了。」

把裴摯推給我,你好安心續絃是吧?白硯差點就問出了這句話。他真是說不明白,為什麼對裴明遠再娶這件事,他在意得這麼厲害。

可他做不到把裴摯像球一樣地踢出去。

跟沒法對裴摯說,你的家已經不在了,你心裡的那個哥也已經不在了。

所以,回程的路,還是裴摯開車,載著他一起,這一路,兩個人都很沉默。

回家,他坐在沙發上,腦子理不出個頭緒,沒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又把裴摯帶回來了。

裴摯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俯,手撐著沙發扶手,把他圈在寬大的沙發裡,說:「我爸會續絃,以後還會有個自己的孩子,這是他應該有的生活。」

這真是不合理的通達。白硯注視著裴摯的眼睛,妄圖從裡面發現些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東西。

可是,裴摯漆黑的眼睛像是湧著兩團巨大的漩渦,深得像是能把他捲進去。

裴摯抬起他的手,「哥,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後只有你了。」

接著就這樣死死鎖住他的目落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但足夠篤定,且不容拒絕。

就像是一次充滿儀式的結契。

次日,郝總的辦公室。

郝總了下眉心,「賀玉軒那幾個後臺倒是不能把你怎麼樣,不是,你這事兒辦得太暴,白硯就沒點別的想法?我好像聽說,這兩天,他經紀人還在跟賀玉軒套近乎。」

裴摯冷笑一聲,「那就不是我哥的主意,那經紀人自己傻。」

郝總說:「你確定?你確定代言那事兒後,白硯的經紀人還敢不經過他的意思,自作主張?」

裴摯斜靠沙發,手裡拿著張紙捲著玩兒,沒說話。

郝總說:「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白硯早就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白硯了。要是這樣,你應該收手,人不能跟著執念走。」

裴摯皺起了眉,一下把紙卷扔地上,「哪來的這麼多七八糟的東西,任他是什麼樣,我喜不喜歡他,自己不知道?」

他喜歡,這才是重點。

白硯對他發小見一次罵一次,他真不知道?他清楚得很。

包括這次的事,白硯有沒有讓經紀人去跟賀玉軒說合本不重要,他喜歡白硯,那白硯做什麼都是對的。

不過,這事要真是白硯的主意,裴摯只能說,他哥真是太看不起他了。

他整治過孟姝,又揍了賀玉軒,讓他哥也跟人結了樑子,他承認。可是,就算今後他倆的事兒不,他就能看著這些雜碎回頭報復他哥?

算了,不怪白硯,是他自己以前表現太不好。

裴摯轉頭著窗外的天,有白硯的城市,天著都得那麼好。

他倆的事不?怎麼可能。

他哥明明就是喜歡他的,所以昨兒才著了他的道兒,既然互相喜歡,那他們就該在一起,喜歡還錯過什麼的,他就不會允許這種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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