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歲

明影帝甩下一句話就進了房間。

燈沒開，老聶在窗邊，孤影孑立著幾分寥落，只是沒多醉態。說話也十分清醒，「你大了，主意也越來越大。」

明影帝笑了聲，「你也覺得是我的手筆。」

老聶聲音辨不清喜怒，「你不該聶錚。」

明影帝一聽氣急敗壞：「他這樣對你，我怎麼就不能他了。不能把他怎麼樣，噁心他我都痛快。憑什麼是咱們認命？你錯在哪？」

換來老聶一聲笑，「我活著就是錯，你啊，還是不懂事。」

明影帝氣得說不出話。

老聶忽而嘆息一聲，「我老了，護不住你了。」說著便往裡間去了。

長夜幽寂，離開的人裡哼唱著不調的戲腔，還配著自己生拉扯改過的詞。

「吾家，庭有枇杷樹。……妻，死之年手植……今已，亭亭如蓋……」

當真是有萬種凄涼無可話。

明影帝也跟著凄涼，但又恨得牙。

這是一個無比混的夜晚。

延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每片骨頭都像是被拆開重新組裝過似的，疼得他渾癱使不上勁兒。

聽到嘩嘩的海浪聲，才清醒地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還在聶錚的遊艇上。昨晚，他跟聶錚睡了。他終於還是跟男人睡了，睡得無比主，無比坦，延不想睜眼，把頭扎進枕頭裡裝死。

「醒了？」沒容他裝死，聶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提醒他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延有點分，沒顧上細品聶錚這兩個字說得有多冷。一邊對男人的禽程度咬牙切齒，不想搭理。一邊又是功爬床大獲全勝的喜悅。

最終，理智戰勝一切，他吃力地翻，朝聶錚看過去，笑得無比順，就著初醒的惺忪糯糯應了一聲，「嗯……」

這一看愣了，聶錚臉那一個沉，看向他的眼神極度淡漠極度鄙夷，表就像是在思考還給他幾天活命時間。

……這什麼況！？延還沒見過聶錚這等模樣。嚇得心頭一跳。不是，昨晚雖然先是他那啥，但後來也變和了，聶錚可比他簡單暴一百倍不止，金主這是，睡得不滿意？

這會兒他才發現被子裡面，自己服已經被穿上了。

而聶錚坐在窗邊的靠背椅上，兩手搭在扶手，上一件駝的V領薄衫著的廓。這樣和的、這樣休閒的款式，此時套在聶錚上，那子不可冒犯的、強似的慾氣質真是從骨子裡出來的。

四目相對，見聶錚緩緩起，延也撐著子坐了起來。

就帶著那種漠然而不屑的眼神，聶錚踱到床前，在他前停住了。

「怎麼弄的？」聶錚的聲音像是被剮去了所有能支撐溫度的緒。

順著男人的眼，延低頭瞧著大敞領口裡，鎖骨下方那道青紫淤痕。還能是怎麼弄的？他忍氣瞟一眼臺外，「欄桿上的。」這人真是全忘了？

果然，很快就聽見聶錚冷冷地說：「繼續，昨晚我能記住的事，你可以說我強暴你。」

真是要命，昨晚上跟禽沒兩樣，今天提起子不認人？就算不記得，你使了多大的力氣自己不知道？

沒等他繼續辯駁，聶錚又沉聲說：「但我巧記得，你來之前有準備。」

是什麼準備就不言而喻了，真是一記憶，聶錚偏巧記得延來，沒說幾句他自己進去了，又又。可房間沒有任何可作潤的東西。

延也領會了，「……！」這他媽真是神剪輯。

聶錚眼犀利骨，「我被下了藥，你從哪知道的？」

「當然是陳特助，」延自忖就是個救場的，再主也就是救場的，這種問題問他幹嘛？陳特助自己沒說？好像不太對？

聶錚深深看了他一會兒，眼極其複雜，厭惡，或者還有失，卻沒對他說什麼。眼睛瞟向門口，「進來。」

■嚓，門開了，進來的正是陳助理。

隊友來了就好，可延又覺得事可能跟他想的不一樣了。

還真不是他多心，聶錚重回窗邊落座，「說。」

陳特助頂著一張憔悴的臉，說：「是我的錯，我昨天下去找Alan，時間太長。回來之後，您房間門已經關上了，裡面的靜……聽得出是在幹什麼。我以為您自己找了人，就和Alan守在外邊沒進來，沒想到給了人可乘之機。」

……！延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瞎扯！什麼你以為他找了人，不是你找我、求著我來的嗎？……聶先生，他在撒謊！」

聶錚沉著臉，一言不發。

陳特助沒理會延，人站得筆直，對聶錚說：「昨晚棧橋上巡夜也看到是延自己上的船。我敢保證，我找Alan的路上沒見過他。」

分明見過！只是離棧橋還遠，延突然意識到，這傻敢撒謊，就是沙灘小屋那邊連監控都沒有。

這算什麼？馬屁拍在馬上所以找他背黑鍋？

要不是上疼，延就真下地拿腳踹這人了。一口咬定他是自己送上門，那他就是帶著潤送上門，難怪聶錚問他從哪知道中招的事兒。

可陳特助眨眼功夫把他賣得更乾淨，「坦白說，延為昨晚做準備不是一天兩天。聶先生，引狼室也是我的錯，我不止一次向他過你的行蹤。」

延：「……！？」

陳特助對著聶錚神愈加慚愧，「那次我按你的吩咐去送答謝禮，被延纏住問你的事，同他們這群孩子境不好，所以說了你那天離開公司的時間。那天……他應該找過你。」

延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張口結舌。答謝禮，是他跟聶錚第二次見面，他撒謊說是巧遇，大雨天，上了聶錚的車，時間確實是找這人打聽的。

聶錚臉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就這些？」

陳特助說：「也是他所托，才在你面前提到這群孩子的訓練室在地下車庫，延知道你什麼時候去，還刻意跳了那樣的舞，從那個時候我就應該警覺他的企圖了，只是，他年紀小，我沒敢多想。」

延忍不住了：「我哪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去？你張就是瞎話真不怕遭報應？！」

陳特助依然只瞧著聶錚，「就這些了。聶先生，作為助理，我確實不稱職，請你允許我引咎辭職。」

延火冒到頭頂，也真是想不通了，這傻到底圖什麼呢？昨晚上的事甩鍋給他，還順帶著把以前私底下勾當都拉扯到聶錚面前，就為了被炒？

以退為進？還是，往聶錚床上塞人的後果比辭職還嚴重？

他怔愣的片刻，聶錚支走了陳特助，房間裡剩下兩個人。

延連忙下床，踉蹌幾步到聶錚面前站定，「他胡扯。」

可聶錚恍若未聞，「從一開始就不是巧遇，你做這麼久的打算就為上我的床？」

「昨晚的事，是他胡扯！」

「我只問你，是或者不是！？」

這句話，重音落在你，只問你延，費盡心機，步步為營，蓄意，是或者不是。

延無可辯駁，他想爬床，從來都是真的。聶錚是什麼人，他又是什麼人，雲和泥一樣的距離，十二歲的年齡差，談什麼。聶錚喜歡男人，他想得這大金主眷顧，除了關係，再沒有更好的路走了。

聶錚站起來，「你才多大？」

聶錚惱怒到無話可說，前些天以為這孩子只是害怕違約遭到懲罰，迫不得已對他撒謊，現在看來從頭到尾全是謊，這孩子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十八歲就敢他，延到底有大的膽量多大的心。諷刺的是，他還真被這孩子愚弄了一把。

很快，聶錚的書來了，金主大人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吩咐：「帶他走。」

書也是一腦門的司，自己一個晚上不在，老闆出了這種事，怎麼看都是一肚子火。聶錚睡了個男人，影響有多大不敢深想，臨走時從兜裡掏出趙老爺子求的那個佛牌，放到聶錚邊的茶幾上，「你收著。」

衝太歲，倒霉，也真是流年不利，那麼明一個男人在一個孩子上栽了跟頭。

所以帶著延出碼頭的時候，書也沒什麼好臉。掃一眼延手腕、領子裡的青紫，以及脖子上被蹭出油皮的紅痣，心想這孩子對自己還真下得了狠手。聶錚那麼紳士的一個人，就算吃了藥，何至於鬼畜這樣？苦計演過了，就沒人信了。

延慣會在人面前討好，都被打回原形還沒放棄，乖乖跟著人下了棧橋，沒話找話說，「姐姐，咱們去哪？」

書板著臉，「帶你做個全檢查。」

延說：「錢誰出？」

書說：「讓你出你肯嗎？」

延笑了：「早說嘛。」

書：「……」到底有沒有臉。

可不管有沒有臉，延值還在，加上年紀又小，書心裡頭鄙視和敵意突然沒那麼大了，轉而有些憤恨這孩子為什麼偏挑這條路走，害人害己。

延見人臉松快了些，趕在上車之前說：「姐姐，姓陳的真不是好人，你可別讓聶先生給他騙了。還有，昨晚我還是頭一回，被折騰得不輕，你能不能幫我說句好話，不管怎麼樣聶先生也沒虧不是？」

書氣又不打一來，你第一回 ，聶錚就隨便嗎？

聶錚是什麼人，中學時代就跟聶錚認識，十多年，聶錚沒有過朋友，也沒有過男朋友，別人送的人從來不收，連個床伴都沒有，清心寡慾得跟和尚差不多。

……等等，還真沒見過聶錚有人，書腦子裡突然跳出個不得的猜測。

悄悄掃延一眼，好的，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昨晚立了多大的功德。

可這還不是全部，雖然聶錚忌諱打草驚蛇沒問，眼下的形式，就真只是延自己爬床?

如果陳特助的話可信，延從哪知道聶錚被下了藥的？順藤瓜，昨天晚宴的東道是明影帝和老聶，這兩人跟聶錚都是對上的。

雲星的積弊是什麼？老聶私生活糜爛，縱人肆意逞兇，搶角、排其他藝人。唯不流的床伴是用。

聶錚進公司第一把火打擊這張狂妖風，自己持端正是本。

在這個節骨眼上，往聶錚床上塞一個本公司名都沒給人聽過的小藝人，老聶和明影帝機足夠。

這小藝人還跟聶錚睡了，夠不夠打臉，夠不夠噁心人？

上了車，助理越想越氣。延還在問：「姐姐，我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昨晚的事又豈止是噁心人，要真是那兩人做的，應該還有後招。

書心裡太清楚，即便老聶和明影帝不接著出手，憑這孩子算計過聶錚，不用聶錚吩咐，們這些底下的人也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