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歲

延只顧著擔心聶錚會把他怎麼樣，全然不知自己踩進了多大的旋渦。當天從醫院出來也沒敢休息，回家換了服去公司，剛到更室門口就聽見裡邊有人低聲音扯八卦。

「了不得，聽說那遊艇在海中間晃了一夜，六七個小時持續激戰啊，那靜大得，跟著聶先生的幾位都只敢在棧橋上遠遠守著，就是這樣，碼頭保安的還能聽得見聲。延那板，還真扛得住。」

「怎麼就知道是延？你瞧見了？」

「不信算了，我沒看見有人看見，人家就是親眼看著聶先生把他帶上船的。」

「聶先生看著不像這樣的人。」

「男人那點本，誰說得準呢？別說，延還有點手段。」

這他媽又是傳過幾個版本後的劇！？

延正好心裡不爽，踹門就進去了，「從哪聽的？」

屋裡人尷尬了，尷尬且惶恐，乾朝著延扯出一個笑，「這……外邊都這麼傳。」

「哪個外邊？」

「就……公司這些人吧，……。」

延不耐煩了，「誰！？」

「就是……金中午去了四樓他新經濟人那。小，這事兒咱們可是不信的。」

不信不也照樣當樂子傳？

延笑了聲，「管你信不信，聽好了，以後管住點，我都記著。」

要換在平常，他不得別人把他跟聶錚拿到一說，不管真假，他總能藉著流言唬唬人。但現在不行，他現在被架在火上，這些傻純粹在煽風。

他說完回頭就走，出門前突然注意到排練室裡其他人看他眼都有那麼些不對。剛才那幾個傢伙提到金的經紀人，就是說才一天沒到，他和聶錚那點事兒被添油加醋傳遍了公司上下，這算是個什麼蛋局面。

延參不背後的玄機，但本能地覺著況對他來說很不妙。

正好，一出走廊就撞見了鄭總監，顧不得人家一反常態地斜他一眼腳都不想停，延粘著人旁邊跟著走，「鄭總監，你能不能給我聶先生的聯繫方式？」

鄭總監開口就是兌，「還敢往他面前晃，你真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

果然，那事大家都知道了。延退而求其次，「不一定要他本人的，能聯繫上他書的就行。」

鄭總監說，「遞話找我也一樣。」

延心一橫，「外頭傳的事兒跟我沒關係。」

神經病總監停住，看了他一會兒，「那跟誰有關係？」

延怒了，「我應該知道？」

神奇的是他一炸，神經病又和悅了，「行吧，替你轉告聶錚。你看你，生這麼大的氣幹嘛？」

延打鐵趁熱，「您剛才說見了棺材不掉淚什麼意思？」

鄭總監說：「字面意思。」

延不可置信：「我被雪藏了？」

鄭總監說：「你想得。」

延一愣，聽見鄭總監裡吐出兩個字，封殺。

鄭總監還十分心地給了個解釋：「意思就是，雪藏後即使你有朝一日撞大運翻跟公司解約，公司還是要發一切可用的力量封殺你。」

這這這，開玩笑的吧？

延仿佛聽到聶錚渾厚有力的聲線念起了畫外音：我希期限是一萬年。

延二十五歲前最大的壯舉：人家睡了金主，馬上飛黃騰達大。他爬過聶錚的床，立刻被封殺。

然後現實給他無比真切地上演了一次造化弄人，也就是這天，他在樓下到了劉宇峰導演。

聽見旁邊停著的車裡有人他，「你，哎！就是你，等等。」延渾渾噩噩，一時沒回過神來。

那位自他中學時就久仰大名的導演自己朝他走過來，「就是你，上次你是不是打了我的副導演。」

踹過幾腳的那個弱智騙子還真是副導演？延第一反應就是開溜，可是劉宇峰把他拽住了，無比欣喜地說：「別走，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接著就是說來話長，劉宇峰的新戲有個角自己十分看重，跟各個資方博弈後十分懷地把這個角留到最後，非自己滿意不可。但千挑萬選都沒合適的，這才有演員副導演在街上拍延挑角兒。可副導演也是拿演員的好拿順手了的，看上延後幾乎習慣自然地想敲一筆，由此挨了延一頓踹。事到這兒，本來延就沒希了。可劉宇峰要人要得急啊，於是導演撒了幾天火之後，那副導架不住還是乖乖把那天拍視頻了出來。

天上掉餡餅，延聽完卻想哭著罵人，餅是來了，他也被嚴實了。這特麼簡直……恨不相逢未嫁時？

可劉宇峰導演很有誠意，「你經紀人電話多，我去跟他面談。」

延沒死的心又蠢蠢，劉導演跟上頭應該說得上話，或許，還能拯救他一下？

所以幾分鐘後，他又撞到鄭總監面前。

結果，人生真是毫無驚喜。

鄭總監聽劉導演說完全部，客氣地婉拒，「這個，真是不巧，延下兩個月的檔期有點問題，我不能立刻答覆你。」

婉拒也是拒，只有半隻腳踏進演藝圈的藝人遇到這種機會，公司都燒著高香送人上，延覺得鄭總監只差明晃晃告訴人家，他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對延來說，這是個打擊力極大的曲。此時他還不明白，只要上過聶錚的床，他的事，就不再只是他自己的事。

一天后，千里之外，某一線男星的海濱度假別墅。

一線躺著日滋潤，助理急匆匆地過去，「剛聽說，劉宇峰導演的新戲，男三被雲星一個延的新人搶走了，這延還沒認真出道。」

一線聽說過那男三本來定給了一位三線鮮，居然被十八線外給撬了，「哦？有什麼講究？」

「講究大了，雲星整個公司都知道，延這位，資質不算好，還不是科班，只有一點，跟聶先生有一。」

一線愣了，「哪個聶先生？老聶？」

「不，就是聶錚。哥，你想簽雲星發展大銀幕是好的，可你看這個聶錚現在這個架勢，像不像老聶剛開始捧明煊那會兒？」

一線說：「還真像，一樣荒唐。」

「那就是了，以前你不就因為明煊得勢才沒跟雲星簽，現在老聶不管事兒，明煊是下去了，可新來的聶先生邊又出了另外一個明煊，你還是再看看況再簽，省得簽過去還得個新人的排。」

圈裡，出資人跟明星靠上床穩固合作關係很正常，但也有其規則：頭腦清醒的金主捧明星，那都是擇優，或者資質極好的，或者觀眾緣佳的，畢竟商人逐利而往。單憑個人喜好拉拔一個不上道的東西，這種金主，有點本事的明星都不敢長久合作，畢竟資源就那麼多，給了別人，就沒你的。

一線想明白了：「是該考慮考慮，我也不年輕了，跟頭小子去昏頭金主床頭爭東西，玩不也犯不著。簽約的事兒再拖一拖吧，觀觀。」

助理笑了，「你說雲星怎麼盡出些妃似的人，以前有明影帝，現在又來一個。」

一線說：「妃……妃算什麼？怪就怪金主自己太不講究。」

當天中午，聶錚的辦公室。

鄭總監敲著桌子說：「那邊簽約日期又往後推了。」

聶錚看著文件，一點意外都沒有，「嗯。」

這些日子各種不著調的風言風語傳得沸沸揚揚，但聶錚一直就是這樣，冷眼觀，泰然之，就像那些桃新聞與己無關。又或者說，這覺更像是淡定地等著看完跳梁小丑的把戲，然後再一掌把人拍死。

鄭總監本來還有心擔心，這樣瞧著又牙了，「那頭忌諱你簽同咖位進公司跟他爭資源，什麼招數都使出來了，還是拿你的節做文章，你就這反應？」

聶錚抬眸淡淡他一眼：「什麼手段都值得見招拆招？」

鄭總監不服，「可我現在要簽人。」

聶錚看起來一猶豫都沒有：「他能鼓劉宇峰導演造勢，你就不能？」

鄭總監說：「將計就計？」

聶錚依然沒什麼表，但語氣稍微溫和了些，「既然事跟我有關，有需要我配合你。」

都是聰明過人，該怎麼做，幾句話就懂了。陪著下流招數你一張我一張的出牌，那就不是聶錚的風格。無論何時，辦正事，做該做的事，一次把那些魍魎的心思伎倆超度升天，這才是正道。

看來聶錚冷靜理智一如往常，就抓著這機會，鄭總監問了這些天沒人敢問的事。

「那你能不能給我個準話，延那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幾乎是眼可見的速度，他看見聶錚眼頓住，臉沉下去，眉頭蹙了起來。

行，提到這個人還是不高興。

但很快，聶錚抬頭注視他的眼睛，字字鏗鏘地說：「再說一次，我是個商人。」

鄭總監先是愣了下，然後笑了，心滿意足地告辭。

書本來在一旁整理下次東會議用的材料，見關於延的話頭都起了，等到辦公室剩下自己和BOSS，趁機上前。那一晚的事，聶錚這樣骨子裡強勢的男人是不會願意聽見誰反覆提起的，所以，即使真相還在查，也只能逮著合適的空子匯報給聶錚聽。

從公文夾裡掏出一張印刷紙遞到聶錚面前。

「小陳離職那天有些東西沒帶走，我從他辦公桌垃圾簍裡翻出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這是複印件。」

聶錚一看，複印件上有張照片，是酒會當晚兩個服務員自拍，關鍵在於背景不遠的涼亭，燈下站著三個人，依稀能認清是明影帝的助理、鄭總監、延。

果真有些意思。陳特助離職前也著手查過晚宴事件，瞞下這份東西沒上，現在又像是忘了帶走。

書說：「現在至能證明延那晚跟明煊的助理是見過面的，而小陳還想替他們掩蓋真相。不管怎麼樣，始作俑者是明影帝，這個怎麼也跑不了。至於鄭總監……」這話不好說了。

「你怎麼看陳助理？」聶錚突然打斷。

書說：「可能在他揭延，引咎辭職定局後，明影帝這個背後主使聯繫上了他，利益換，讓他瞞下了關鍵的證據。也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是明影帝的人，被唆使算計了你，臨走又故意留下證據，在你面前給自己留一線。」

畢竟事後，陳助理立刻就出國了，雖然跑出國也依然在聶錚眼皮底下。

聶錚推開複印紙，低頭垂下眼眸，「別輕易相信刻意擺到你面前的證據，他也可能是坐不住了。」

書愣了，陳助理為什麼坐不住？所有人都猜測那晚的事是明影帝的手筆，但也只是猜測。聶錚看不到證據就一直不作定論。

「你認為他是……栽贓明影帝到底，那晚下藥送人都不是明影帝做的？明影帝眼下只是借機生事？」

聶錚一言不發，算是默認。

書懵了，確實，為什麼不可能？可這樣一來，陳助理現在就是寧可自己不幹淨也要把明影帝拉下水，能指使他這樣做的人，是誰？

突然，聶錚說：「明天你去找他，問清兩件事。」

書說：「我出國找陳助理？」

聶錚臉更沉了，只緘口不語。

書立刻明白了，「哦，好的好的，找延，你放心我明天就去。什麼事，只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