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妃

書聽到樓上有靜，顧不得深夜時間過於私，更顧不得聶錚不喜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穿睡，披了件外袍就往樓上闖，畢竟延作死前科還在，聶錚今晚又喝了酒，可別再弄出點事來。

上樓一看，愣了。

聶錚換了家居服在靠墻沙發坐著，面沉如水。而延也穿的一周正到站在窗子邊上欣欣然地，又在背著八榮八恥，又！

……這什麼況？

最後一個音落下，房間安靜許久，可以得到的氣低，老闆還能發火那就是沒事，書打算回房睡了。

剛退回門口就聽見聶錚對延說：「既然以後要同住，我現在跟你約法三章。」

延像是愣了下，沒一點跟不高興或害怕有關的緒，「你只管說。」

聶錚的聲音沉而冷冽，「第一，別再想上我的床。」

書：「……」又！爬床了？這是什麼樣百折不撓的神。

聶錚還在持續低氣，「第二，以後至離我一尺遠。」

書：「……」這也真是被急了，從沒見聶錚當面跟誰這麼直接地不留面。

很快，聽見延問：「那我要是……不小心犯了呢？……我是說不小心。」

一陣穿堂風吹過來，書腦子嗡嗡作響，從來沒見過這麼敢於直面慘淡人生的真勇士，都這個地步了，這是還不死心，還在計算犯罪本嗎？

而聶錚再開口時，語氣冷過西伯利亞的寒風，「你可以試試。」

沒用，沒丁點用。書敢打賭那孩子現在腦音就一句話——試試就試試。

事實證明書的猜測是對的。次日清晨，聶錚在泳池暢遊半個小時，最後一趟完畢，從水裡冒出頭，手用力抹了把臉，眼剛睜開就看見延眼睛笑彎的一雙眼睛，「聶先生，早安。」

見延手裡還拿著他的浴袍。聶錚撐著扶桿從水裡上岸，朝著男孩冷冷掃了一眼，延會意才退出安全距離，長胳膊把浴袍遞到他跟前，「給。」

手不打笑臉人是道理的，縱然知道延多折騰，但面對一個比自己小一的孩子的小意殷勤，以及刻意放低的姿態，安心消不應該，聶錚火也發不出來。

接過浴袍套上，系好帶子，聶錚依然面無表，但離開前，終究還是說了謝謝。

延則亦步亦趨地跟在金主後，當然，在一尺遠以外。

別問他為什麼昨晚睡前才吃了一頓排頭，今天眼睛一睜又繼續粘著聶錚。這話用得著問？吃點冷眼就相看兩厭或各自疏離，那是小兩口吵或者小人鬧彆扭才做的事。可他要是住在一就真拿自己當金主的什麼人那也是拎不清。

他現在得靠著人發達，他這是伺候老闆，老闆氣不順，背個八榮八恥，送上門讓人撒個氣又死不了？這世上沒白吃的午餐，反正目標都是讓聶錚高興，背八榮八恥和暖床有區別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飛狗跳的第一夜過去，這天還得在一棟樓裡共事。

劉導演的新戲開機在即，延目前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形訓練當然是不能放的。

聶錚剛坐進車裡，看見延從車庫的角落搬出了自行車，沒多猶豫地對書說：「他上車。」

反正從昨天后，他和延什麼樣，公司以訛傳訛大概已經沒人不知道了，還刻意迴避同去同來，簡直是空矯。

就此，大BOSS和小嘍囉清早同乘一輛車到了公司。

司機打開門，聶錚長下車便往大廳邁，書高跟鞋噌噌踩在後。

沒走幾步就聽後頭傳來男孩年輕的聲音，「聶先生。」

聶先生，聶先生，聶先生。聶先生腦仁疼。

轉瞬，延一陣風似的卷到他旁邊，「聶先生，再見。」

避開其他人視線，又對他拋了個眼，熱洋溢活像冬天裡的一把火。

別問為什麼，鄭總監已經在大廳等著聶錚了，帶著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或許不只是等著聶錚，而是等著他們。

延得等電梯，鄭總監跟著聶錚先進了另一部直達電梯，電梯門合嚴，「嗤——」鄭總監笑得肩膀都聳起來。

聶錚一如既往地淡定，淡定一張棺材臉。

鄭總監樂不可支，「怎麼一個晚上就這樣了？你這到底是求不滿呢，還是縱過度呢？」

聶錚從電梯鏡面看到自己的影子，眼下一圈果真泛著青黑，他昨天晚上的確沒睡好。他只是原則拒絕隨便的關係，生理機能還正常。一個生理機能正常的男人，經過那一出，睡不好也在理當中。

想到什麼，他問：「一個月後開戲，這些日子你對他沒安排？」

鄭總監笑：「你說誰？」

叮一聲，電梯門開，聶錚脣不悅地抿一條線，大步朝辦公室去了。

鄭總監也不繼續逗了，跟在後頭說：「延以前只有些拿不上檯面做文章的小配角，我打算拍完劉導這部戲再斟酌他的發展方向。這些專業上的決定，你是老闆也不能幹涉。」

聶錚無異議，「很好。」

很好，一個月沒事，延早晚都能即興發揮地對他釋放荷爾蒙了。

鄭總監離開時說：「要不你放了他，我敢擔保就算他躲到南極，老聶都能把他找回來。讓那老流氓這樣坑一孩子多不好，你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

聶錚沒說話。也是，這是他最後一次如他母親的願。

延這天算是認真嘗到了飛上枝頭當凰是什麼滋味，往常同組其他人看著他的子對他有幾分忌諱，可今時不同往日了，那是真恭維。

在訓練室待到十點，有個小子出去買煙，回來還順手給他捎了瓶運飲料，趁他休息時擰開瓶蓋笑嘻嘻地遞到他面前。

被人高看一眼說不痛快是假的，但當孫子換來的痛快好像又不那麼痛快。再說了，他當孫子是因為聶錚能給他資源，在他這孫子面前當孫子，圖什麼？

延把飲料接過來喝了，不那麼痛快從兜裡掏錢甩過去，呵呵笑著說：「謝了哥哥，以後可別再來這個了，有這力氣你看著地兒使。」

這是句真話，他又給不了誰多好。再說了，都是一個裡的猴子，比慘一個賽一個，在這幫傢伙面前找優越，自己心裡想著都覺著寒磣。

但小白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延還沒忘了自己昨天才被坑過。

別說小白花不是有意坑人，這天中午，鄭總監來了一趟，拉扯沒幾句，又問他：「昨兒到底是誰帶你去酒會上找聶錚的？」

延嚼出了點苗頭，心想早晚得弄死那傻玩意兒，但還是那句話，都是一個裡的猴子，修理傻他自己就能手，於是對鄭總監打了個哈哈，「我自己找去的唄。」

與此同時，小白花終於逮著機會在聶錚面前投誠。

有延爬床功在先，對這些費盡心思找上門的小傢伙，書有了防備，因此，小白花跟聶錚說話時，一直作勢整理文件櫃，賴在旁邊沒走。

可能是再不想給人有樣學樣的機會，聶錚也沒讓走。

於是小白花只能當著另一個人的面，陳述了他和延違約私演、嫁禍老黃的事實。

這事聶錚拿來順水推舟縱著鄭總監清理了部門那些還揣著歪心思的，如今事都過去了，聶先生自然有其應對。

聽小白花坦誠完全部，聶錚嚴肅地說：「你前經紀人的確脅迫過組裡其他藝人，鄭總監並沒有失察。至於你，雖然做過錯事，但坦白從寬，我希你不再犯。」

小白花愣了下，立刻說：「那延也被脅迫過？……我是說，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他了。坦白說，這些天我抱怨過他想出了這個餿主意，當然，我還是更悔恨自己一念之差。」

書轉頭笑了，這真是張就陷。

聶錚不予置評，只嗯了聲，「懂得自省很好。行，事我知道了。」明顯是要結束話題。

小白花還在自我剖白：

「我想了好多天，還是決定跟您說真相。從小我父親就教我人無信不立，就算被雪藏，我也不能辜負我過的教育。我想過了，比不能功更可怕的是丟失自己。我……」

書嘆了口氣，這一屆的孩子都不行啊。

延那就不用說了，沒節到底，什麼事都敢做。可延雖然噁心惡狀人沒眼看，至位子還能擺正，位子能擺正是什麼意思？只要聶錚不問，他開口閉口都是聶先生聶先生。

說話主語在哪，話題的中心點在哪。

這一位不止惡，還蠢，跟老闆說話拼小命把話題往自己上拉。我，我，我，哪來那麼多「我」。聶錚有多閑功夫關心「我」的心路歷程？都是爬床，你是踩著幫過你的人上，踩就算了，還找什麼道德制高點？論站道德制高點收拾人聶錚是你十個祖宗都不止。

回去吧孩子，把你那個幌子的作用發揮到極致比什麼都強。

這天聶錚又是應酬到深夜才回家，比前一天更晚，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沒有意外，他一下車，像上過發條似的，延又撒丫子跑出來了，歡天喜地地了聲：「聶先生。」

聶錚深知這孩子的秉，眼下只想面上不難看，是認真沒那個和樂融融的心思，只是嗯了聲，就往屋裡去了。

本來打算直接回房把延屏蔽在世界之外，但路過客廳時，看見轉角的藤織燈罩擺件落腳散了幾藤條。

走過去認真看了看，也不難修，沒顧時間多晚，聶錚乾脆掉西裝，起袖子就上了。

延一直在他旁邊陪著，「聶先生，這也是你自己做的？」

聶錚：「嗯。」

果然，延跟上次反應一樣，只是沒那麼誇張，「厲害了。」但桃花眼裡像是撒了碎星，浮熠熠，shining，shining……

聶錚無端覺得自己又被個十八歲孩子調戲了一把，用力把藤條從空隙扎進去，果斷放下手裡鐵釺，不不慢地到一邊沙發落座，對延說：「坐下，我們談談。」

而延一見這鄭重的架勢，心裡咯噔一下，賣乖的心思頓時收住，在聶錚對面沙發坐下了。

聶錚目深而有力，「說說你。就算是沒有片約為了生存，只要不在公眾場合出賣形象，靠其他活計賺錢公司是不手的。你為什麼一定要違約去酒吧表演？別再說是經紀人迫你。」

這事的真相，原來聶錚真知道啊……要完，趕上秋後算賬了。

延眨眨眼，腦子轉得飛快，金主想聽什麼？

聶錚突然一聲厲喝，「說實話！」

延也繃不住了，「靠臉和唱唱跳跳就能賺錢，還來錢快，誰會辛苦吧啦地去做其他的？」

這就對了，聶錚想。

延小小年紀就知道持家計他讚賞且憐惜，但不管家裡是什麼境，這孩子歪了就是歪了。

延一門心思爬床、一門心思討好他跟違約表演本質沒多大區別，說到底無非是：有捷徑絕對不走正道，投機取巧，不顧後果，毫無遠見。嗯，子還乖張。

這就好辦了，聶錚低頭略作思忖，再看向延時，語氣和緩了許多。

就像一個真正寬容的長輩，「你不可能再去酒吧表演，那這一個月都不會有收，這樣不好。」

延氣下去，對金主一時雨一時晴依然不著頭腦，聽到這句，第一反應就是聶錚要給他錢。

他傍上聶錚目的無比明確，全為資源。眼下有那筆簽約金，家裡也不急，還真沒打算從金主手上直接拿錢，「哎？不用……」

但聶錚打斷他，「這樣，家裡阿姨年紀大，這月你在家閒著時看著搭把手。」

延：「……」還真是，一是一二是二。

但這就不算事兒。做點家務怎麼了？只要金主喜歡，跟爬床和背八榮八恥照樣沒區別。

他一口就痛快應了，「行！」

既然傍金主只求資源，他住著白吃白喝也不像樣，做點事兒還問聶錚要錢，這是不是太不講究了？

延正要說不要錢。但聶錚已經朝樓上去了，臨走還丟下一句，「就這麼辦。」

聶錚自認為這個辦法可謂一舉兩得：首先延力太旺盛，給找點事做才不會一天訓練下來還專心對他「眉目傳」。

第二點更簡單暴：勞改造失足年。

他自己八九歲那會兒也曾頑皮到一聲不吭就能上房揭瓦，後來被趙老拉去學著打理花圃換想要的東西，一病沒多久就憋過來了。

勞改造失足年，正確！

可事不從人願，次日大早，延又在泳池邊上拎著浴袍等著他。吃完早飯，延人不見了，聶錚一推開書房就瞧見只消失了一刻鐘的無影小神龍，眼前真是刷地一亮。

延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行頭，扣到頂的白襯加黑西裹住修長的，外邊套著合的圍把腰束得勁瘦拔，人站得比標桿還直，是摳出了店員制服的慾味道。

大概是配合這子慾氣，延這次站在大面沉書櫃前，配著背景幾乎凝一副油畫。聶錚就看著畫上的人把書冊回去，對他十分溫文地點下頭，眼風含而不，「聶先生……」

聶錚：「……」還能說什麼？

說延懶耍？不存在。這孩子不知道幾點起的，作還十分麻利，樓上樓下已經打掃得一塵不染。

責備延刻意穿這樣？之心人皆有之。雖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聶先生，聶先生，聶先生頭疼。

好容易書房只剩下自己，聶錚眉心，算了，得有耐心，勞改造失足青年也需要過程。

窗外突然「啪嗒」一聲，聶錚眼皮一跳，抬頭見除了樹枝晃再沒其他什麼，這才略微舒了一口氣。

剛才他差點以為，窗外會有一隻尾勾樹枝倒吊下來的猴子。

那猴子還頂著延的臉，還對他拋眼，他，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