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妃

不管過程如何，延這天到底算是大獲全勝。

鬧了一場，凌青華再無話可說，劉導趁機讓副導演人回來開工，延立刻把心思收回戲裡。

下午第一場就是跟主演的對手戲，他一點不敢懈怠。

一則，艷艷教過他，跟人扎堆討生活，讓人家怕你是不欺負的本，但是每到一最多能得罪一個人，與此同時跟其他人就得好好。

更重要的是，這是個大主戲，視後主演比凌青華咖位更大，他得穿著這行頭把今天的戲好好過了，他就不信，這幾條拍，回頭凌青華還敢開口讓視後返工。

延以前只演過幾個沒幾分鐘戲份的配，算不上什麼資歷，但好還是有的，至他不會像第一次站在鏡頭前的純新一樣走位拿不準節拍。人在鏡頭前流，幾步過去到哪個位置，怎麼找合適的燈鏡頭角度，用什麼節奏念臺詞，是最為難初鏡者的地方。所有的都做到，然後才談得上演技。

可就算拿得住，說一點張都沒有那也是騙人的，純粹張，倒不是怯場。幸好，跟他對手戲的視後當真有視後的風範，半點架子也沒有。第一場拍的是初遇，對年一見鍾，帶著隨從，由河邊一直追到郊野山巔。

主演一雙眸含脈脈著他，「我不嗎？」

劉導說角跟延很倒真沒說謊，他完全可以本出演。他雙手斂袖，揚著下用眼神斜睨過去，笑了下，故作不在意地說：「啊，你比溱水岸的芍藥還。」

當真把芍藥遞到他面前，他沒接，只是笑，瞇起眼視線視線散漫地追著山間飛舞的蝶。

現場當然不可能有蝴蝶，所以眼神該放空到什麼程度，該追到哪，全靠他想象。

「噗呲」一聲視後笑了出來。

延也笑了。

視後捂著連連擺手：「我笑場了對不住，再來一條，延你別張，眼睛可以再活一點。」

總得來說，這天的拍攝還算順利，連著兩場戲都是兩次過，比延原先設想得好多了。

此時他還不知聶錚的車已經行駛在來這兒的路上。兩場戲下來，他今天的通告就完了，但也沒打算回家。卸完妝出來外頭正布景，沒什麼可看的，棚裡還悶得慌，延自己晃晃悠悠地出去氣，人剛到外邊就聽見後頭有人他，「你站住。」

是小白花。

延當真想咬死這傻，但強忍著沒瓜子張。在劇組地盤懟自家藝人，那他就真跟小白花傻到一塊兒了。

他不搭不理，只想自己清靜。誰知小白花還犟上了，跟在後頭不依不饒，「你怎麼能隨便毀人名聲！？」

延火氣險些衝開天靈蓋，只悶聲不吭的往前走，沒走多遠瞧見前頭有個墻只刷了一半的空屋子。

扭頭見後頭除了小白花沒旁人，一邁，一不帶猶豫地進了屋子裡。

轉，見小白花也跟著進來了，行，現在沒人看見了。

延手往兜裡一揣，「說你毒，你還蠢。老子要是長了你這副腦子就找跟袋吊死拉倒，省得活著丟人。今天這他媽是哪，老子都忍著沒跟你算賬，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小白花臉漲得通紅，「你能做，憑什麼不讓人說？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賴上聶先生，可你當眾毀他的名聲，我就不能看著不管。」

還真是聶錚的腦殘。可要真垂涎聶錚旁邊的位置，那就花心思往高枝上攀啊，悶著當婊子的心思還要捧起牌坊犯紅眼病害人，噁心誰？

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挑著人痛腳掐，「我有什麼手段？床上伺候人的手段。你別氣，這事兒氣不來，畢竟你氣只有那麼點，想要著人得好還想要臉。我現在就在聶先生家住著，咱倆還天天同進同出，你是不是不服？那沒轍，不服憋著。」

小白花氣得發抖，脣了好半天出幾個字，「你無恥……，你等著，寡廉鮮恥也是會有報應的……」

延笑了，「嘖，又是怕丟人又是怕報應，還以為你對他有多真心呢……」

這時候，聶錚和鄭總監下車不久，從停車場出來順著墻邊涼走，剛到轉角就聽到一個十分悉的聲音。

聶錚給鄭總監一個眼，腳步停了下來。

然後，他聽見那聲音用極度囂張的語氣說：

「廉恥是什麼？我沒那個東西。我就爬床，你能拿我怎麼著？你牌坊都快立出個碑林了不照樣只能朝我腳後跟著。對了，我勸你別了，只要我還在聶先生的床上，你那點心思只配丟喂蛤蟆，哈哈。」

聶錚臉了，鄭總監打了個哆嗦。

聶錚腳邁出去，一聲不響地在門口站住，眼神凌厲地看著屋裡的兩個人。

剛削完人正一臉得意痛快的延愣了，「……」艸

小白花宛如見到一線生機，「聶先生……」

聶先生，聶先生，聶先生可沒空理會他倆為什麼拉扯。

自家藝人被人打，聶先生親自跑一趟就是為威懾不長眼的東西，即使眼見了這一出無比彩的爭吵，就算被延那一番話刺激到震怒，也只是掃了他們倆幾眼，接著，就往攝影棚去了。

延心裡大呼不妙，剛才蓬的鬥志瞬間偃旗息鼓，只能乖乖閉跟著。

聶錚似乎被氣得不輕，延從側面過去，只見男人脣角繃，下頜分明的廓著一子冷無，眼睛著前方路邊，目鐵錐似的，又沉又利。

四人以一種詭異的、悄然無聲地姿態進了攝影棚。

裡邊景還沒撘完，劉導一扭頭，立刻站了起來，「聶先生，昭華，你們怎麼來了。」

鄭總監上前笑著回答，「新人第一天開戲，聶先生來看看。」

聶錚踱過去，神強掰著緩和了些，「順路看看，他們怎麼樣？」

他們看似代指延和小白花，但只有延開了戲，劉導哪還不明白聶錚這是來幹嘛，心裡只嘆用有後臺的藝人就是好，瞟一眼延，笑著說：「很有靈氣，新人到他這個程度已經很難得了。」

延強扯出一個笑，心裡從觀音娘娘到玉皇大帝。

老天爺，希聶錚看在劉導這句話份上，今晚上回去別把他折騰得太狠。

可老天爺依然很忙，完全沒空眷顧他。

以及，聶錚折騰他本不用等到晚上。

跟劉導幾句話說完，延聽見聶錚問：「今天還有通告？」他乖乖答：「沒了。」

像他們這種新人，即使沒戲份也最好在劇組守著，但金主今天顯然不想按常理出牌。聶錚跟劉導道別，人往門外去的時候，突然回頭，用眼角顧了他一下，不容分說道：「回去。」

甭管你在幹什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金主讓你回去就得回去。延這才知道聶錚到底了多大的氣，只得聽話地跟著聶錚後。

反正整個劇組都知道他靠著金主了，而且這本來就是事實，他有什麼可端著？

這天傍晚，天氣格外沉悶。

金主豪宅三樓，窗都開著，起居室還是一風都沒有。

聶錚坐在靠墻的沙發，眼神釋放的高氣場直讓人覺著呼吸不暢，「你錯在哪？」

延小學生被訓話似的站在男人跟前，「我不該在片場跟他吵，可是他先惹我的。」

聶錚臉又難看了些，「誰先開頭很重要？」

的，這本糊弄不過去啊。

延只得承認，「行吧，不重要，我就在那不該跟他吵。」這是對的，小白花是個傻，他不該陪著攪和。

又想到什麼，省得金主審他像牙膏，延誠懇地主待：「還有，我跟他吵也不該扯上你。」

可聶錚依然眼神灼灼，氣勢咄咄，了他片刻，「還有其他，你錯在哪？」

還有！？延真是絞盡腦也想不出別的錯了，君心難測啊媽的。

又是幾分鐘高過去，他索問聶錚：「能給我個認錯的方向？」

聶錚深吸了一口氣。

連認錯都談崩，也真是沒什麼可說的了。聶錚起電話，按下一個鍵，淡淡吩咐，「把東西拿上來。」

延：「……！？」要用刑？？？

很快，書上來了，但沒拿什麼能傷人的東西，只是端著個紫木托盤在茶幾放下了。

托盤裡除了筆和墨，還有一卷白紙。

延：「……！？」

聶錚站起了，「你力很不錯，有整晚的時間反省。」說著轉朝房間去了。

等那鬼畜般的影子被合上的門遮嚴，延向書：「姐姐……」

書說：「去吧。八榮八恥，每張紙抄一遍，整卷紙抄完，字跡可以難看，不能潦草，你有兩晚的時間。他既然罰你，回頭肯定是要親自查的。」

延朝那紙一看，懵了，這是多厚一疊。

這天半夜下起了雨，空氣終於清新了些。

延就乾脆推開窗子，坐在寫字桌前慢慢抄。不得不說，聶錚連鬼畜起來都心細如發，幾百遍，還得一張紙一遍，還得用筆。要不是這樣，他一隻手並排拿三支鋼筆，一下就是三遍，多快。

他還是中學課時寫過筆字，寫得慢，又笨又拙，就這樣還得往下寫。延渾不舒爽，大概因為下雨還開了窗，外頭花園進來了不知名的小飛蟲，他脖子一陣一陣的，手抓本抓不到，就這麼抓耳撓腮地度過一整個晚上，直到後半夜才在書桌上趴了一會兒。

清早洗漱時才看見自己脖子有多慘不忍睹，皮下細管被抓破了，紅紫淤痕一團一團，比他跟聶錚睡過之後那次還瘮人。但這也顧不得了，趕著去劇組化妝，天還沒亮，他頂著兩個黑眼前下樓，直接去花園邊上找園丁老頭拿大門鑰匙。

要不總說人點背時，倒霉事兒總是扎堆來呢，他剛敲了一下門，突然「啪」一聲，肩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延回頭一看，「艸！」是橫扎在檐下拇指的橡皮繩斷了一頭，垂下來了。

生生在他肩上拍出一道鞭子印似的紅痕。

幾個小時後，雲星大樓。聶錚剛進樓下大廳，遇見了小白花與其經紀人。

小白花的經紀人一見他，帶著自家藝人迎上來，「聶先生。」

聶錚腳步放慢了些，淡淡地點一下頭。

昨天發生的事，經紀人自然也知道了，這種事知道了就不能含糊。幫著小白花探口風：「昨天是白驊不懂事，今天我讓他去跟延陪個不是，延呢？消氣了沒？」

聶錚緩步往電梯門口走，臉非常平靜，沉聲說：「延不分場合，不顧大，這點要是不改，在這行怕是難混下去，在哪行都難混下去。」

說著就按下電梯。

一直到回到車裡，小白花一臉喜地說：「看吧，聶先生心裡自有公道。」

經紀人頓時炸了，「你對你的老闆有什麼誤解？沒看出他在發脾氣？人家讓你有點眼，別不分場合不識大，要不別想在這行混下去。」

小白花完全不信，「他明明是說延。」

經紀人簡直瞠目結舌，「你以為你是誰？聶先生是覺得跟你這種小角甩臉子犯不上，才借延的名點你一句。反正這些天看見延，有什麼事你都給我忍著，你現在才幾斤幾兩，當孫子的日子還長著。」

此時，延正在化妝室對著鏡子發愁，了下脖子，對化妝師說：「姐姐，你幫我遮一遮吧。」

化妝師拉開他領一看，乖乖！

撓的，吮的，鞭子的……昨天那位金主原來好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