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邵衍原本也多猜測趙韋伯這個人對大房一脈很重要，可那到底只是猜測，聽丁家兄弟一陳述，他才明白到上午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邵父的面為什麼會難看到這種程度。

丁家兄弟到底只是普通人，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趙韋伯在食界非常有名氣，也替邵家工作了很多年，邵家許多名聲極好歷史悠久的老餐廳都在他的管轄之下。邵家的餐廳頻頻上省或者國的宣傳雜志，有大半都是將趙韋伯當做代言人采訪的。

這幾乎是除邵老爺子外邵家的另一張臉面。

邵衍信息有限，一下子琢磨不這些，見澡堂外依稀能聽到有人來洗澡的聲音，便又衝了把澡，嚇唬了一下丁家兄弟兩個施施然走了。

丁家兄弟在洗腳池邊臥了一會兒，上疼地起不來，可這個模樣讓新進來洗澡的其他同學著實是嚇了一跳。一開始多人還不敢靠近，到後來，不人就開始將怪異的目落在他們倆上。兩個男的，還是兩兄弟，一不掛赤條條地躺在浴室裡……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兒嗎？

好容易緩過點勁，他倆才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丁武有點記恨剛才丁文在邵衍面前推卸責任的話，但並沒有表出來，丁文好像也忘了這回事，埋頭走了一會兒，反倒率先開口：“哥，你說邵衍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能打了？軍訓的時候他還跑不嚷嚷著要請病假呢。”

丁武沉著臉：“你問我我問誰去？還能是鬼上啊。”

丁文打了個哈哈：“那咋辦，我們要去找邵文清說說這事不？”

“說個屁！”丁武等到周圍都沒有外人的時候才放開膽子惡狠狠地說，“你他媽剛才招供的時候倒是快，現在又要去告訴邵文清？想找死也別拉著我！”

丁文一琢磨也是，就閉上了，心想著這頓打又白挨了。他原本還有些不甘，腦袋裡邵衍似笑非笑的畫面一閃而過，立刻嚇了個踉蹌。

從宿舍樓回教學樓的路上要路過校門，邵衍一路慢跑著環過花圃，便看到周圍靠近校門的人都紛紛朝兩旁退開。他抬眼，就看到一輛黑車子緩緩停在了校門口，前頭下來個穿黑服的高大男人，彎腰打開了後車門。

邵文清從裡頭鑽了出來，穿一件藏青的襯衫配米子，他低聲和為他開車門的男人說了些什麼，目無意識地四下一掃，便立刻愣住了。

邵衍雙臂環靠在花圃上，意猶未盡的目掃遍邵文清的上上下下。邵文清只覺得那天在醫院裡被的記憶像是水般兜頭蓋下，頭皮一陣發麻。

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再看，邵衍已經不見蹤影了。

他捂了下發燙的耳，心不在焉的異常姿態讓送他的司機有些不解：“爺？”

邵文清眉頭微皺，只覺得自己心中的緒有些奇怪的波，懶得理邊的人，一把將他推了開。

進學校的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回想著剛才到邵衍的那一幕。他也算是和邵衍一起長大的，從小就不怎麼喜歡這個胖到有點蠢的堂弟，給予他的關注自然相當的，以至於當初買通林家兄弟下手教訓邵衍的時候心中也沒什麼負罪，起因不過是作為男人討厭自己看上的人被覬覦罷了。

可現在再見面，他才猛然發現到邵衍在他心中的地位似乎還是和平常人不一樣的。邵衍這段時間瘦了很多……人也變得神好看了，穿著一普通的休閑裝也比從前有氣質了許多……

他這樣想著，猛然便聽到不遠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文清！”邵文清抬起頭，便看到不遠的衛詩邁著碎步跑來。高挑瘦削的孩骨勻停，渾都泛著和周圍一切迥然不同的芒。但邵文清卻奇異地再提不起從前的熱了，好像面前這個前不久才他神魂顛倒的神在不知不覺間就墮下神壇，變了萬千平凡孩其中的一個。

*****

晚上邵衍跑步回到家，邵父邵母正在鄭重地商討公司。

邵衍進門的時候剛巧到邵母在眼淚：“……要早知道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怎麼了？”邵衍反手將門關上，把包給了從樓梯下面躡手躡腳跑出來的魏阿姨，然後快步朝著邵父邵母而去。

邵父邵母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不能再把一切都瞞著這個已經沉穩了許多的孩子了，他總要明白世界的殘酷額坎坷的。

邵父把煙掐在煙灰缸裡：“趙韋伯去投奔你二伯了。”

“趙韋伯跟我們是什麼關系？”

聽他這樣問，邵母一時間連眼淚都不知道怎麼掉，邵父看了兒子一眼，也覺得無語的：“他是你表舅舅。你外婆認的干兒子，你外公外婆去世之後，你媽把他帶來照顧，把他送去和你爺爺學手藝。也算是你比較親的親戚了。”

哦，還有這麼層關系在。邵衍點了點頭：“沒緣關系嗎？”

“誰知道。”邵父嘆息，“老一輩的事兒，也說不清楚。當時認親的時候，只說是你外公戰友的孤。”

邵母又抹眼淚，顯然被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在這樣艱難的時候選擇的背棄傷地不輕。

邵父掃了妻子一眼，把紙巾盒子推過去一些，又說：“也該讓你知道家裡的事了。你二伯……你知道你二伯是誰吧？”得到了邵衍肯定的點頭後他才繼續道，“你二伯跟爸聯系說要買你手上的權，爸沒同意。最近他在卯足了勁對付咱們。他現在拿了邵家的關系人脈也多起來了，這些天幾個酒店麻煩事都不，我也沒時間顧及那麼多。結果今天你小舅舅直接帶著他幾個主廚的大徒弟走了，說是你二伯給了他一部分邵家大酒店的干。從今往後他就是邵氏的東之一。他這一手，還真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邵衍還鬧不太清楚這個時代的很多規則，一時也沒胡開口，那邊的邵母干眼淚後平緩了一下自己的緒，忽然開口小聲說：“要不……我去找找我玉珂姐吧？”

邵父顯然知道說的是誰，一開始還有些意，片刻後又為難地皺起眉：“這麼多年沒上門走，現在有事了就去求人……”

“那還能怎麼辦呢……”邵母又哭了，“我們現在還能求得到誰？我和玉珂姐好歹出嫁前有基礎，嫁到嚴家之後就出了國，我爸為這事兒都恨死了，臨走前都告誡我不要再聯系。哪是我自己不想走啊……”

“你你你……”邵父臉都皺了一團，“我也不是說你的意思啊，你怎麼又哭了……”

邵衍心中琢磨著聽來的信息，夫婦倆一個安一個哭，三口人都各有各的忙碌，家裡的門鈴卻忽然有了靜，魏阿姨匆忙跑去開門，下一秒臉上明顯多了驚訝。

是邵母從趙家帶來的阿姨，對邵母的際圈很是悉，此時立刻回頭提醒：“太太，玉珂小姐來了！”

說曹曹到，竟有那麼巧的一件事。邵母當下沒反應過來，頓了幾秒後猛然反問：“誰？！”

一面問著，卻也不等回答了，匆忙干眼淚打理儀容。一旁的邵父站起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有些狐疑道：“這都快六點半了……”

魏阿姨已經帶著一個穿灰白呢長外套的人進來了。邵衍看著，對方模樣比邵母大上五六歲，瘦，個頭不高，但眉眼都有著和邵母截然不同的鋒利味道，顯然是個養尊優且極自信的人。手上提著一個短柄的手提包，在看到邵母的一瞬間就被抬手砸到地上了——

——“你真出息了啊！”李玉珂柳眉倒豎，指著邵母狠狠來了一句，目中卻又有不忍。

邵母看著有些怕，眼神裡又是思念又是不敢置信，約還出幾分對極親的人才出的委屈。原本已經走出了待客的沙發區，被這樣罵了一句後又停下了步子，遠遠地著李玉珂只是流眼淚。

“都多大的人了！”李玉珂跟刀子似的，腳下卻半點不停，快步走到邵母面前一把抱住了，裡又是責難，“家裡都這樣了你還惦記著那點過去的事，你是傻子嗎？委屈了不知道來找我？！”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了什麼，邵母一下子就跟崩潰了似的抱著放聲大哭起來。兩個年紀加在一起快一百歲的老姐妹一個“玉珂姐！玉珂姐……”地喊，一個裡不住地罵罵咧咧，場面看上去又是古怪又是人。

邵父被妻子的哭聲弄地有點手足無措，老婆被罵也讓他覺有點不高興，正呆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後腳魏阿姨便又帶了個男人進來，才他覺得自在了些。

那男人的氣質和李玉珂倒是如出一轍，雖然人胖還著大肚子，步伐也慢悠悠的，可渾上下的氣勢就是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邵衍敏銳地覺到了對方舉止中無法遮掩的一匪氣，心下頓時就有了定論——這人看著不像是走正道的。

嚴頤就跟沒看到屋裡古怪的敘舊場面似的，笑瞇瞇朝著邵父走過來，一面出手，一面親熱地寒暄：“老妹夫啊，咱倆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面，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邵父見他這個姿態，心中一瞬間竟然生出類似寵若驚的張。嚴家走的可不是什麼正經路子，整個A省的地下都不敢說還有第二個主。小輩們恐怕不知道，可邵父這些同齡人們，又有哪個沒聽過嚴頤年輕時打江山時的兇狠作風？邵家幾代為商都繞著灶臺清清白白，這些年明知道邵母兒時的好姐妹嫁了這麼戶聲權赫赫的也沒敢走，此刻看到人家話語中那個不啻於三頭六臂怪的大哥級人竟然這樣和藹親切，邵父一時間抵立馬去了大半。

邵衍瞇眼盯著來人，這人上的腥味瞞得過沒見多世面的邵父邵母卻瞞不過他，對這一對莫名來訪的老夫婦，他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該用什麼態度。

“這是邵衍？”嚴頤和邵父寒暄完，兩個人的關系可見被拉近了好些，便笑呵呵地對邵衍出一只右手。邵衍的目不聲在他面上掃了一圈，微笑著也和他握了一下：“嚴叔。”

嚴頤愣了一愣，下意識正經了些，他剛想回句什麼，邵衍便先一步松開了手。

嚴頤瞇起眼，不得不說心中實在有些意外。這麼多年雖然沒見過面，可他才不會真的一點不知道邵家的消息。邵衍的名聲他也是聽過的，膽小貪懶怕事饞，可以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比較懦弱的富三代。

但眼前見到的這一個，和他原本心中所想的，簡直有天壤之別。

“嚴頤！”那邊的李玉珂可算是將邵母哄地不哭了，老姐妹說了會兒話，提起趙韋伯做的那些事後差點氣厥過去，聲音跟蹦豆子似的往外開冒：“邵玉帛那一窩雜種敢欺負我李玉珂的妹妹，當趙家沒人了吧！不給他點教訓嘗嘗，真忘了天高地厚四個字怎麼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