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散會已近黃昏，邵衍沒有留下來和邵玉帛他們一起用飯，而是借口學習，先一步告辭離開了公司。

廖河東為首的一群東堅持要送他下樓，邵衍並不多推辭，而是順水推舟地和廖河東聊了一路，兩人一個擅長揣測人心，一個早有拉攏之意，分別的時候已經親熱地定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廖河東親自為他打開車門，車拐彎後看不到對方站在原的影，邵衍才收了笑容。他回想起幾個小時來在邵氏的所見所聞，闔上眼的瞬間，腦中就鋪設開了一張及其可觀的人關系表。

一個下午已經足夠他觀察和分析了，邵氏部的幾大東如今竟然連表面的客氣都難以做到，邵衍原本就通察言觀，一趟下來連誰和誰有矛盾都基本了個清楚。邵玉帛對他的態度客氣有余親卻不足，邵衍幾次試探，很快發現了對方坐在這個據說很厲害的董事長位置上，真正敬畏他的卻沒有幾個。至於廖河東，這人雖然從頭到尾都一副拉偏架的模樣給自己撐腰，但這種行為更多只是在給邵玉帛找不痛快罷了，邵衍並不覺得那是對方在真的關自己。其余東中有幾個倒確實對他很特別，中途休息的時候過來問候他和他父親的，不過這些人似乎又有著其他的顧慮，廖河東或者邵玉帛一靠近，他們就立刻尋由頭告辭了。

總而言之，邵家這個公司紛雜的關系絕不是一般的。可各方勢力互相傾軋，卻導致了地位特殊的邵衍莫名變了會議的主角。

邵衍微微一笑，看向窗外，車已市區，街道上行走的人們在視線中水般褪去。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多多益善。

*****

“廖董，咱們走吧？”

廖河東還在遙著車開走的方向，書試探的提醒讓他醒過神來。拍拍一旁和他一起下來的左右手的肩膀，他這才帶著一群人重新回到公司。回去的一路上他都表現地若有所思，其他人卻並不如他那樣多想，進電梯的時候還在議論紛紛——

——“邵衍的變化真是大。”

“是啊，都說大十八變，男孩子現在也這樣了。”

“瘦了好，像他媽，長得漂亮現在占便宜啊。”

“這孩子人雖然小，但還有氣勢的，這一點倒比邵文清強，你說這多大的人了，開個會還遲到……”

廖河東的左右手沒有參與討論，出了電梯後他跟廖河東同時墜到隊伍的尾端，問起了廖河東對邵衍的看法。

廖河東笑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今天對他那麼照顧？”

對方垂下眼：“也不至於，就是看你以前和邵干戈他們也沒什麼來往……”

“現在邵干戈他們不是沒在公司了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廖河東樂呵呵回了一句，片刻後表又認真起來，“你等著看吧，邵衍這小子的出息日後可比邵文清大多了，他沒把邵家放在眼裡，犯不著拿他當威脅。”

說罷，他又砸吧砸吧，面帶遐思地開口：“最近他們家那幾間餐廳炒地那麼火，肯定是有點真材實料的。你去跟大伙約一下，明天晚上都去天府大廈，我請客！”

*****

邵文清因為會議遲到的事一整天都過地戰戰兢兢，不敢拿正眼看自己爹。出乎意料的是邵玉帛直到回家都沒有拿會議遲到的事訓斥他。

邵文清難得開始忐忑。

邵玉帛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昵地拉著他坐在了同一個沙發上。

“文清啊，你也那麼大了，公司裡的事我早晚要給你，你得學會。”

父親語重心長的話讓邵文清心中浮起些許愧疚：“對不起，我今天在休息間睡著了。”

“記住這個教訓，下回別再犯了就行。”邵玉帛和悅，“好久沒見衍衍，沒想到他的變化居然那麼大。到底是堂兄弟，他現在又是公司的東，你們倆平常也要多來往，在學校的時候多照顧照顧人家。”

沒想到父親會說這個話，邵文清甚至愣住了，他心中有些高興父親放下芥讓自己和邵衍來往，卻對這件事又有著遲疑：“我跟他關系一直不怎麼樣，現在他也不常去學校……”

“沒關系，約他出來玩嘛！”邵玉帛拍拍兒子的後背，“他小時候可粘你了，就是你不喜歡他。現在你們都長大了，過去有什麼矛盾就一筆勾銷吧。出去玩的時候把你表哥廖小龍上，讓他多帶邵衍見識見識，你們的關系自然就好起來了。”

還不等點頭，廖小龍這個名字一竄進腦袋，邵文清就猛然意識到了不對：“你不是讓我別和廖小龍……”

邵玉帛打斷他的話，目意味深長，直視到他的眼底：“你懂我的意思。”

邵文清緩緩張開，不敢置信地盯著父親，一邊搖頭一邊起退開：“……不行，不行。我不能這樣……”

“你可以！”邵玉帛猛然抬高了聲音，迅步過來將兒子按坐在了沙發上，俯四目相對，語帶蠱，“文清，爸不會害他的，爸是看著衍衍長大的，雖然跟他沒有像你那麼親，可我心裡也把他當做另一個兒子來看待。你要明白我們一家現在在公司的境，邵衍手上那百分之五的份早晚會變廖河東他們拿來攻擊我們的武。”

“那也不能……”

“你想到哪去了？”邵玉帛忽然笑了，順手推了兒子一把，“在你心裡爸是那種人？你以為我讓你帶廖小龍跟邵衍來往有什麼企圖？你覺得廖小龍以前吸毒打架泡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看到兒子沒有說話但毫無疑問肯定了自己提問的目，邵玉帛看起來有些無奈，“我知道，我以前也讓你不要和他來往，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舅舅你外公他們現在有時間管教他了，他也改了很多壞病。我們是一家人，他既然改變了我們就應該給他新的機會。讓你帶廖小龍跟邵衍接，是因為廖小龍他比你懂人際往，我希你們能說服邵衍幫邵家度過這個難關。你以為我要害他嗎？”

邵文清低著頭沒有說話。

邵玉帛的語氣變得很輕：“文清，一直以來我們把你保護地太好了，你本不知道你現在的一切是爸媽付出了多努力換來的。你的零花錢、你的名牌和你的車，這些東西天上都不會掉，我們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已經不小了，應該學會衡量輕重，爸只有你一個兒子，我所有的期都放在你上了，我們兩個人從今往後互相多一點信任好不好？”

邵文清回憶著兩人對話中那個廖小龍的“功偉績”，這是廖家最桀驁不馴的孩子，叛逆期一直延續到如今，邵老爺子在世時，一直將他看做廖和英娘家最大的污點。邵文清和他來往並不多，因為他從小就被邵玉帛和廖和英教育要遠離這個“不學好”的表哥，他只知道廖小龍是個癮君子，十五歲起跟人吸毒，從大麻開始起，慢慢轉變為更加高級“溜冰”和可卡因。廖家人簡直為這個孩子碎了心，一家從政又不能落下污點，只能轉到背地裡整治——將廖小龍送去國外、送去當兵、送去魔鬼訓練的改造學校……統統沒用。

兩人的圈子雖然相差很遠，但對方到底是個二代，邵文清多多也聽聞過這個表哥放肆癲狂的作風，玩人酗酒聚眾鬧事種種出格之舉在他的圈子裡竟然也有不人崇拜。直到最近廖家的男丁們事業上有了突破，才漸漸開始聽了廖小龍的消息，這個時候，父親讓他帶廖小龍和邵衍接近。

邵文清雖然懂得不多，但並不是傻子，父親的籌算他心中多有數。

可他無法拒絕父親這個本就懷揣惡意的要求。

因為邵玉帛說得對，他們父子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怎麼樣？想通了嗎？”邵玉帛低頭看著兒子，發現到他的搖，語氣前所未有地溫和。

邵文清沉默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腦海中邵衍懶散臥在椅子裡面帶微笑的畫面一閃而過，讓他矛盾地皺了眉頭。

算了。邵文清心說，讓廖小龍和邵衍來往也未必會有想像中那麼壞，日後護好一些就是了。廖小龍再怎麼荒唐，總得賣他這邵家繼承人兩分薄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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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河東帶著一群人到了天府老店之後才發現本沒有座位。

前臺的招待非常禮貌地詢問他們是否有過預約，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後，滿臉抱歉：“不好意思，今晚的餐位已經排滿了，實在抱歉。”

廖河東難以置信，天府老店占據著天府大廈整整兩層的位置！天府大廈的一層樓有多大？完全足夠四五家規模小些的餐廳同時營業。邵家一直以來走的都是高端路線，收費昂貴，客戶群自然也就沒有普通餐廳那麼大。天府店在他記憶中生意最好的一次，還是邵老爺子在大壽那天心來親自來總店下廚，各路人馬聞訊紛紛趕來一飽口福，兩層待客區坐滿了近五分之四，場面之火，直到如今仍舊邵氏市場調研部的員工津津樂道。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他們已經提前飯點半個小時到場了，難不邵干戈從哪裡聽到了不靠譜的招數，開始學習起飢營銷了？

已經答應了請客，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變數的廖河東很是尷尬，但沒有位置前臺招待總不能擅自做主放他進去，在門口徘徊了片刻，眼看客人越來越多，廖河東只得拿出殺手锏——打電話拉關系，讓邵衍親自發話餐廳給他們空出一桌席位。

餐廳確實已經飽和了，邵衍只能把旋轉餐廳特意預留的只供自己一家人使用的包廂暫時借出來用，一路跟著進店的時候廖河東看著周圍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大廳也是醉了，這還真不是飢營銷？

招待姑娘並不為剛才將廖河東他們擋在門外到尷尬，幾句話就輕易扭轉了一群人之前積累的不滿:“門席的位置太火了，很多客戶上午打電話來都沒辦法預定到晚餐的桌位，還是廖董您面子大，竟然能讓老板他們把專屬包廂騰出來，這在咱們店的客人裡絕對是獨一份了。”

廖河東確實面上有，大覺自己前些天在會議上對邵衍的照顧實在是太睿智了。被留在包廂裡後滿桌的小東跟著他一起開包廂的窗簾朝外看，大廳裡熱火朝天的場面他們一時間都有些無法言語。僅在邵家的餐廳裡來說，改名門席之後的天府老店這份熱鬧實在是很不科學的。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