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青樓的消息從傳出開始, 就到了許多人的關注。

但誰也沒想到，神靈市的作竟然這麼快。

短短幾天時間里，各大府城明面上的青樓就被端了個一干二凈, 甚至一些私底下的暗娼也被一鍋端。

原先各地由朝廷和趙王勢力管理的時候, 是不青樓的，絕大多數都在明面上, 這次神靈市出手，除了將青樓里的男男帶走送去上學之外，其余的人只是暫時關押。

但那些暗娼本來的手段就要比青樓要過分，只看它的存在就知道了, 在不青樓的況下還要設置暗娼, 可想而知它是走在多偏門的方向。

對這些暗娼，神靈市采用的方式是一鍋端，不算是里面做事的人，還是主事者，全部都被打進大牢, 等待后續審理。

然而這樣的地方既然能存在，背后多會有大勢力的人撐著，而且這些青樓和暗娼的收，絕大多數都落了他們的口袋，現在青樓和暗娼被一鍋端，相當于斷了他們手里最大的財路。

從消息傳出開始，各地就有人開始焦躁不安。

這會兒神靈市將這些地方全部理打擊掉, 某些人開始坐不住了。

丹林市, 胡府。

胡高義手里捧著一本書, 思緒卻有些發散,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主子, 王家米鋪的王管事求見。”

胡高義放下手里的書：“他來做什麼？”

“主子要請他走嗎？”底下的人問道。

胡高義皺眉，想了一會兒之后道：“你出去看看，注意周邊是否有人，若是有人，便他離開，若是無人，便帶他到側門，從側門帶進來。”

“是，主子。”

下人轉出門。

不一會兒之后，王管事被帶了進來，一見到胡高義，他就立即躬下了：“胡掌柜。”

胡高義沒有起，只是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

“是。”

下人離開后，胡高義看著依然弓著的來人，問道：“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你家掌柜你來的？”

王管事抬頭，左右小心看了看。

胡高義猜到他的意思，主道：“上前來說話吧。”

王管事立即點頭，忙步上前：“胡掌柜，我家掌柜特意我來轉告你，這次的事可不得了了，青樓和院被抓的那些人可有些知道我們況的，他們要是不小心泄出去，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胡高義握手里的書：“神靈市要鬧，就讓他們鬧，他們都已經把地方都端了，還能做什麼？”

“哎呦，胡掌柜，這次神靈市的新律法可出來了，據說是由曾經朝廷的刑部侍郎鮑子時親自編纂，那些明面上的就算了，可私底下的那些，一旦被查到，背后的人都被判刑，胡掌柜，我家掌柜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特意來求胡掌柜，麻煩胡掌柜想想辦法吧。”王管事懇切地說道，話里話外都是祈求。

胡高義皺眉，眼珠轉了轉：“這事可跟我沒有關系。”

“知道知道，”王管事連忙道，“所以這不是來求胡掌柜了麼，我家掌柜說了，胡掌柜神通廣大，做什麼是什麼，往常那麼多年，什麼事難倒過胡掌柜，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胡高義抬了抬眼睛。

從廢除青樓的消息傳出之后，他一直都在思索這件事，當然，他不僅僅只是考慮這件事，只不過深層原因他不會與人。

王管事見他不說話，但也沒有反對，繼續道：“胡掌柜，我家掌柜說了，咱們合作也不是一年兩年，王家米鋪雖不算天下第一，但也能排在前十，過去許多年，王家米鋪的錢可都是存在胡掌柜這里的，就算這段時間神靈市鬧出這麼大的事，咱掌柜也都沒有從胡掌柜這里取太多錢，這不就是看在跟胡掌柜多年的誼上麼，這要是換別人，肯定得把全部的錢都取出來。”

胡高義抿了抿。

胡家是開錢莊的，這些年一直都經營的有聲有，因為他愿意付出，幾乎將朝廷上上下下的員都打點了一個遍，以至于上至高管、下至平民，只要手里有多余的錢，都愿意把錢送到胡家錢莊，然后拿回去一張輕飄飄的銀票。

這次朝廷，朝中上下員都被抓了個遍，府的錢莊也都被端了，唯獨他胡家因為并不在朝廷管轄范圍，勉強留了下來。

可因為天下突然易主，許多人都不愿意再藏著銀票，甚至也不愿意在家里放銅幣，很快就有人到錢莊取錢。

好在他們反應快，及時將那些百姓確認胡家錢莊確實不缺錢，百姓手里有銀票的，隨時都可以到錢莊兌換，哪怕天下易主也不影響用銀票兌銀子。

就這樣，他好不容易才將這件事穩定下來。

可就這幾天時間，城里卻突然出現了所謂的銀行，這相當于府的錢莊，百姓隨時都可以把自己手里的錢財存在里面，且能直接用份證存取錢，還可以用份證在易市場買賣。

這件事出現，暫時不會對胡家錢莊的生意產生太大的影響，但時間一長，難免會損害到胡家錢莊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胡家錢莊開這麼大，原先背后又有朝廷撐腰，手底下多有一些不干凈的金錢來往，怕就怕拔出蘿卜帶出泥，到時候偌大的胡家錢莊都要倒塌。

除此之外，王家米鋪這樣的大客戶要是突然將存在錢莊的錢都取出來，也確實會對胡家錢莊帶來一些影響。

一旦暗娼的事暴，他肯定得損失不大客戶。

眼下他們是在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絕對不可能獨立在外。

想到這里，胡高義已經做好了決定，抬頭問道：“你家主子現在在哪里？”

王管事見胡高義一直沒有說話，心里已經有些著急了，但他已經將掌柜要轉達的話都說了，接下來如何抉擇也只能看胡高義，怕自己說多錯多，索就等著胡高義開口。

這會兒胡高義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臉上立即帶上了笑容，連忙道：“胡掌柜，我家掌柜的意思是，現在人多眼雜，外頭那麼多神靈市的士兵來來去去，要是他親自過來，怕是會引起注意，所以還是在老地方，今晚申時一刻，除了我家掌柜之外，其他的掌柜也會來。”

胡高義點了點頭：“你家掌柜做事確實謹慎，你回去告訴你家掌柜，我會如約過去。”

“是，胡掌柜，那小的這就告辭了。”王管事說著，轉就要走。

胡高義將人喊住，從懷里掏出一枚小東西，拋到王管事手里。

王管事低頭一看，手心里是一顆金的豆子，他臉上立即笑出了褶子，連連躬：“多謝胡掌柜，多謝胡掌柜。”

“嚴實點，要是丁點消息，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胡高義看了他一眼，給了顆甜棗之后又給了一棒子。

王管事立即嚴肅了面容：“胡掌柜放心吧，我家掌柜我過來傳話，就是因為我的嚴，不管是誰問起這件事，我肯定都不會說。”

胡高義點了點頭，擺手讓他離開。

王管事彎下腰，后退著離開胡府。

王管事離開之后，胡高義在書房里來回轉了轉。

現在神靈市剛剛接管各大府城，頒發的所有政策肯定都是沖著神靈市全部勢力范圍而去，不是針對某些個人，但暗娼的事確實不能暴，一旦暴，就算神靈市的政策不是針對他們，他們也一定不會好過。

畢竟暗娼里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人命也沒有出，原先朝廷勢力也就算了，現在神靈市接管，又有“神”庇護的消息在外，哪怕是為了維護神的名聲，也絕不會對這樣的事坐視不理。

還有一點就是，他對神靈市的了解依然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神靈市到底是什麼況，錢莊私底下做的事、暗娼的事，都不能暴出去，在必要的時候，他肯定要為自己做打算。

神靈市的安全區固然是好，可也得有命留著，要是連命都沒有了，就算手里有再多錢都沒用。

胡高義低著頭。

他打算先試探一下神靈市的況，如果能夠功蒙混過關，他就繼續留著，如果不能蒙混過關，但凡發生一點意外的可能，他都要想辦法悄悄離開。

哪怕是離開神靈市安全區范圍。

神靈市的拓展確實很快，但他可以徹底離開，過海去海的另一邊，只要他手里有足夠的錢，不管到哪里他都能過上好日子。

想清楚這一點之后，胡高義握了拳頭。

朝廷員基本盡數被抓，除了部分確實沒有犯事的小還留在外面之外，絕大多數的員都在神靈市的大牢里，他這樣一個小小的錢莊，本不可能跟神靈市抗衡。

可這一次，神靈市做的事確實過于大膽。

傍晚離府時，胡高義坐著的轎子經過某個地方，可以明顯聽到不遠傳來的大聲斥責。

哪怕隔了一些距離，他也能聽出那些聲音是在從各個方面斥責神靈市枉顧百姓意愿，一意孤行。

他們不說青樓好壞，只說自古以來朝廷一意孤行帶來的后果，以及反反復復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言一行都表達著他們強烈的心想法，站在讀書人的道德至高點，斥責某些覆滅朝廷所為乃是“萬般皆下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基本上每朝每代都不會直接跟讀書人手，畢竟讀書人只是了，且他們除了偶爾會提到一些無關大雅事關當權者的話語之外，大部分之后都在指桑罵槐，真要以某些原因抓捕他們，實在是說不過去。

青樓背后的人也不僅僅只是他們。

胡高義掀開轎子的窗簾看了會兒，很快把簾子放下：“走吧。”

轎子再次往前走的時候，胡高義笑了一下。

這樣的事，哪怕是神靈市，恐怕也要焦頭爛額一陣子，到時候他們正好渾水魚。

讀書人自古以來可都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