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宮春濃》第64章 第 64 章

雖然說著讓姚珍珠隨便挑, 但李宿最終選的大多都是鰣魚。

這種魚在北方幾乎見不到,只有在長河中才能見其蹤影,且對水質異常挑剔, 無論路上怎麼心養護, 抵達盛京時也幾乎十不存一,大抵也就皇帝、太子以及太孫能分到一兩條, 就這也不算是最新鮮的。

李宿年時聽娘念叨過,對這種魚記憶頗深。

他自不覺鰣魚有什麼獨到之,也不認為耗費如此大的人力去運送幾條魚有什麼必要, 之所以長河沿岸的府如此賣力,也不過就是為了一展忠貞之心。

但這種魚確實是好吃的。

就連李宿, 也不得不承認, 它的鮮比之其他魚類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他選的幾乎都是鰣魚。

姚珍珠還真沒見過這種魚, 問:“殿下,這是什麼?”

李宿把魚用草繩穿好,道:“這是鰣魚。”

一聽這個名字,姚珍珠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殿下,我老聽師父說鰣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進到膳房的鰣魚一般不會停留,最新鮮的直接送往茶膳房以及各宮小廚房,因此姚珍珠還真沒見過。

更不用說吃了。

李宿點頭, 見眼睛亮得都要比落日時分的夕還璀璨,心里想:可真是個吃貨。

對于姚珍珠來說, 沒什麼比吃更重要了。

姚珍珠簡直心澎湃。

“師父說, 鰣魚可以煮湯, 也可以直接用火春筍清蒸, 咱們沒火,卻有春筍,用野豬替代火,蒸出來應該也很香。”

兩個人拎著滿手收貨,一路往山行去。

姚珍珠繼續念叨:“要是有豆腐就更好了,拿來煮豆腐魚湯肯定特別鮮。”

李宿沉默地聽著說,不知不覺間,也覺得腹中空空,難耐。

剛剛在湖邊,姚珍珠已經洗干凈了這三條鰣魚,一回到山就開始忙活起來。

先燒了一鍋熱水,把鰣魚在水中燙去腥味,然后把水倒掉,開始準備食材。

先用石板煸了一些豬油,然后把油鋪在菜碟的最底層,上面放的則是瘦豬和筍片,這些都擺好,便開始一層層鋪魚。

若是在宮里,定是一盤蒸一整條,他們沒有五谷雜糧來吃,只能用各種魚野菜代替,便也講究不了那麼多了。

一層配菜一層魚,再鋪幾片姜片,如此鋪好三條魚,盤子上已經堆得滿當當。

姚珍珠忙活這些的時候,李宿在研究那個石灶。

他把姚珍珠一開始撿回的石座都換掉,換大小一致形狀相近的石頭,這樣底部并不算很平穩的陶鍋坐上去也能穩當當。

把陶鍋架在石灶上,里面倒上水,然后便把姚珍珠剛準備好的菜碟擺在鍋中,剛好可以當蒸屜。

最后,上面再蓋上姚珍珠下午編的圓草墊,一個簡易的蒸鍋就完了。

李宿這邊點火,那邊姚珍珠欣賞這個鍋灶:“真好,有了這一套鍋碗,咱們想吃什麼都能吃到了。”

姚珍珠道:“殿下,想吃肘子嗎?”

李宿:“……這也能做?”

姚珍珠想了想,道:“有點困難,咱們沒有糖,也找不到蜂,只能將就煮五香肘子,不過有蔥姜,就不會腥,吃起來肯定很香。”

他們只才吃了小半條豬,還有那麼多呢,得爭取在豬壞了之前努力吃完。

李宿看火,聽姚珍珠如此說,便道:“你做主便是。”

他吃什麼都行,只要不著就好說,姚珍珠才是一定要吃好。

姚珍珠一拍手:“好,就這麼定了!”

坐在邊上,跟李宿一起等魚蒸好,覺得有些無聊,便又取了幾條蘆葦過來,比了比陶鍋的口沿,又繼續編了起來。

李宿看:“做什麼?”

姚珍珠道:“這個草甸子當鍋蓋不行,不好用,我先編個見頂鍋蓋,回頭再編兩個草帽,明日出門便不會覺得曬了。”

李宿覺得姚珍珠真的很神奇。

看著小,卻總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即便流落山崖,也能努力把日子過好。

最重要的是,幾乎什麼都會。

李宿沒跟年輕子打過道,甚至都沒跟宮里的宮們說過話,他無從得知宮之前都是如何生活的,但無論如何,李宿都認為姚珍珠一定是最勤的那一個。

草席背簍水罐,草帽鍋蓋團,就沒有不會的。

李宿不由嘆:“你會得倒是多。”

姚珍珠難得被他夸獎一句,心里頭甜滋滋的,臉上也不自覺起笑意。

“謝殿下夸贊,”姚珍珠道:“其實草編手藝不算難,只要會其中的一兩種,其他東西幾乎只要變一變形狀就能無師自通。”

指了指床下面的草席和草簾:“這兩種就是一樣的,只是寬厚不同,墊子跟團也一樣,不過團要反復編三層,這樣坐起來才舒服。”

“背簍和水罐也差不多,但是水罐最難編,要用很大勁兒,要編得特別細,編這一個都能編三個背簍,所以我也就只做了一個。”

姚珍珠如此說著,手中作不停,不一會兒,就編好半個鍋蓋。

這次選用的蘆葦都是的部分,編出來的鍋蓋也很,只是不好用力,手勒得都是紅痕,瞧著就覺得疼。

李宿道:“你教我。”

他如此說著,直接沖姚珍珠手,讓把編到一半的鍋蓋遞過來。

姚珍珠:“……”

“殿下,這個不是看幾眼就能學會的,而且草邊很,不習慣就做會劃傷手指。”

李宿知道手上有繭子,也知道這是長年做活留下來的,便道:“無妨,試試吧。”

姚珍珠擰不過他,只好把鍋蓋遞給他。

“殿下,記得要點,編好后再用力拉,”姚珍珠坐在李宿邊,全神貫注給他講解,“您看,要這樣繞一圈,系一個結,然后狠狠一扯,便能細編上一層。”

說話輕聲細語的,整個人如同個小火爐一般坐在李宿邊,李宿只覺得耳畔有微風習習,惹得他面紅耳赤,手指僵

他原本只是看編得累,想幫忙,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但他又不能趕姚珍珠走。

若是他讓姚珍珠離遠一些,姚珍珠會傷心吧?

李宿如此想著,努力讓自己的心平穩下來,然后認真聽著姚珍珠的話,開始按照的教導編蘆葦。

這東西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若是尋常人,沒個三五月工夫做不利落,但李宿的學習能力確實無人能及,就連陶鍋土窯都能做出來,似乎一晚上就學會編蘆葦也沒什麼不可能。

只是他的速度比姚珍珠慢許多,編得也不算很好看,一個鍋蓋弄得歪歪扭扭,很不想樣子。

李宿編了差不多一刻,鍋里就散出濃郁的香味。

這種味道很奇特,又鮮又香,有一點點魚特有的腥味,可若仔細去嗅,卻又不覺得腥氣,反而讓人口水直流,十指大

姚珍珠原本在編背簍,結果鍋里的香味太濃了,也編不下去,湊過去盯著鍋看。

李宿無奈地放下鍋蓋:“別燒著自己。”

姚珍珠哦了一聲,轉頭問他:“殿下,人都說鰣魚是長河珍稀,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李宿難得認真回憶了一下。

“說好吃,確實比大多數的魚蝦好吃,不過……”李宿道,“我一沒你那麼靈的味蕾,到底嘗不出好壞對錯,二則是經過長時間運輸,魚到底不那麼新鮮,即使到了盛京還活著,也都有些半死不活,可能剛打撈上來的確實鮮異常。”

跟姚珍珠待久了,李宿都學會如何點評食了。

他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然后道:“就現在這種香味,原我是沒有聞到過的。”

姚珍珠幾乎聽得迷。

“如此說來,食材本的鮮,才是一道菜是否出彩的關鍵。”

倒是還悟出人生哲學來了。

李宿用臨時做的竹火鉗撥弄了一下柴火,也說:“是啊,耗費如此巨大的人力力從長河一路運至盛京,百多條魚最后只能剩下幾條,實在勞民傷財,全無必要。”

這話要是在宮里,李宿不會說,姚珍珠也不會接。

但是現在,在這只有兩人單獨生活的山里,倒是能暢所言,毫無顧忌。

姚珍珠聽著李宿的話,竟然會出些許他的不屑和嘲弄。

仿佛皇權富貴本沒那麼重要。

其實能到,李宿出宮之后人都活潑了,話多了,笑也多了,不再整日里板著個臉,嗯來嗯去,冷冰冰得不似尋常人。

“殿下,您是不是覺得宮外面更好?”

李宿笑了。

之外天漸暗,橘紅的晚霞飄飄搖搖,繾繾綣綣。

之中,火映襯之下,李宿笑容溫暖。

他的笑,一如天際晚霞,繾綣溫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會問他是不是覺得宮外更好。

他們所有人都理所應當認為他同他的父親,或者他的叔叔兄弟們一樣,都盯著太極殿上那一把金燦燦的寶座。

那金燦燦的盤龍寶座,誰不想要呢?

唯有李宿自己心里明白,無論別人如何想,無論他們又如何揣他,他是真的不想要。

宮外的天多啊。

清晨總是碧藍溫,白云皚皚,正午則是璀璨,照耀人心。

傍晚時分的天是李宿最喜歡的。

片的橘紅晚霞映紅天際,映紅大地,也映紅了世間萬

得驚心魄,也得自由自在。

這才是每個人頭頂上應該有的天。

不是那狹窄的,方方正正的,一眼就能到頭的,業障。

————

姚珍珠這話說出口,自己也覺得實在太過僭越。

但出乎的意料,李宿并未生氣,或者說,對于這個幾乎冒犯的問題,他其實是相當寬容的。

他甚至出了一個幾乎堪稱溫的笑。

這種笑容,令姚珍珠的心猛烈地跳著。

這些日子來的不解、疑,亦或者難、痛苦,似乎都在這個笑容里化解。

約明白了什麼,卻又尚未完全開竅,依舊不懂自己為何要被李宿的緒所牽

就這麼愣愣看著李宿,就連鍋中沸騰的魚香氣都忘記去品鑒,也忘記了腹中

世間萬,都沒李宿這個笑容重要。

李宿笑得開懷,心極為舒暢,他到姚珍珠的目,偏過頭來看向

之下,小姑娘呆愣愣的,似乎不解他為何要如此高興。

李宿想了想,以能聽懂的話語回答:“是啊,宮里面要讀書,要上課,來到宮外,便不用再挑燈夜讀,也不用勤勉上進,我當然是更喜歡這里的。”

姚珍珠似懂非懂,好奇幾乎要淹沒的理智:“殿下,可以我們還是要回去的,回去了怎麼辦呢?”

是啊,回去了又如何是好?

李宿原本以為姚珍珠要問為何不喜歡宮中,結果想的竟是回去該怎麼辦?

李宿臉上的笑意更濃:“回去便回去,該如何便如何,沒什麼好糾結的。”

倒是難得豁達。

姚珍珠似懂非懂點頭:“殿下所言甚是。”

如此深奧的問題,有時尚未心,談起來便也不能掏心挖肺,只能深淺出,寥寥幾語。

李宿不覺得姚珍珠不值得心,也并非藏著掖著,他是怕自己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會嚇壞小姑娘。

他回過頭來,看著咕嘟嘟冒著熱氣的陶鍋,道:“魚好了。”

魚確實了。

沁人心脾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姚珍珠的心神一下子便被吸引過去,頓時忘了回不回宮的事。

道:“殿下,可以熄火了。”

這幾日他們都在山燒火做飯,又已經做好了門簾籬笆,晚上山應當很是溫暖,不用再燒火堆。

草墊沒有拎手,李宿把火堆填滅,然后便用竹筷取下充當鍋蓋的草墊。

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

蒸騰的熱氣里,姚珍珠深深一嗅,聞到了魚特有的鮮香。

之后的鰣魚沒有任何腥味,只有讓人瘋狂流口水的香。

那種香,是春日百花盛開的芬芳,是夏日瓜果的甜,是秋日稻谷金黃的,是冬日寒梅傲雪的凜然。

姚珍珠深深吸了口氣,湊上前去看。

一層又一層堆疊在碟子里,白白的魚,上面裹著一層油,晶瑩剔

“這魚可真漂亮。”

其實不是魚如何漂亮好看,而是因為味道實在太香了,讓人看著的時候,都覺得心曠神怡。

李宿見看得都要迷了,忙把碗筷遞給:“先嘗嘗。”

姚珍珠頓時紅了臉。

進宮多年,又一直在膳房當差,什麼好吃的沒見過?什麼好東西沒吃過,竟看鰣魚看呆了,實在有些丟人。

忙接過碗筷,先用公筷挑了最夾給李宿,然后才給自己夾了一塊。

鰣魚的特別,彈彈的的,上面泛著一層油,特別漂亮。

這會兒天漸晚,山里也略有些昏暗,但這鰣魚的卻仿佛會發,把人的目都吸引上去。

姚珍珠張開,一口把魚含進口中。

極致的鮮味在口中炸開,濃郁的油脂混合著春筍的清香,帶著豬油的隆重,全然包裹著彈的魚

鰣魚有刺,但刺很很細,仔細嚼碎,都不用再吐出來,反而可以跟著的魚一起咽下去。

最好吃的就是那一層而不膩的魚油。

是清甜的,鮮至極,魚油厚重卻不膩人,配合著魚的清甜,恰到好

姚珍珠只吃了一口,幾乎都要哭了。

真是太好吃了!!!

姚珍珠已經很久沒有為純粹的味所,今日這一盤鰣魚,真的讓的味蕾重新煥發新生。

李宿認真品嘗著鰣魚。

不得不說,剛打上來的魚實在是鮮至極,比輾轉千里運宮中的味不知凡幾。

的鮮輕輕松松便奪人心神,甚至沒有什麼復雜的手藝,只是簡單的蒸煮,就味至極。

“確實不錯。”李宿道。

姚珍珠使勁點頭,眼眶都泛紅了:“殿下,以前人都說鰣魚是長河珍饈,我還不信呢,覺得實在太過夸張,便是鯉魚青魚,我也可以做得味鮮。”

“今日一嘗,當真覺得自己淺薄,”姚珍珠想了半天,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就是真沒見識啊。”

李宿又笑了。

他頗為耐心:“你是想說井底之蛙?或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姚珍珠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姚珍珠又夾了一大塊鰣魚,特別珍惜地吃完了,才道:“唉,若是能去一趟長河便好了,不知道長河的鰣魚又是什麼味道。”

李宿目微閃。

他扭頭看向外面的天,夕漸漸落下,藏在厚重的云層里。

即將散去,夜幕遲遲來臨。

“會有機會的,”李宿對道,“若是以后我去,就帶著你,讓你嘗一嘗長河鰣魚,以結夙愿。”

姚珍珠的眼睛又亮了。

盯著李宿,目炯炯:“殿下,騙人是小狗。”

李宿沖出小手指:“騙人是小狗。”

看著李宿修長的小指,姚珍珠強下心中的雀躍,也出手來,用自己乎乎的小手指勾住李宿的。

手指匯的一剎那,兩個人下意識看向對方。

昏暗,火已熄,他們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又似乎有些膽怯,不想去斟酌探究。

姚珍珠的聲音比春筍還清甜:“一言為定。”

勾纏在一起手指晃了晃,然后便松開,不再糾結。

兩個人默默了一會兒的鰣魚,待到一整條都吃完了,姚珍珠才去嘗筍片。

被魚油浸泡的筍片簡直要鮮掉牙。

姚珍珠一口下去,又要嘆:“要是有米飯該多好。”

噴香的碧粳米裹上魚油,用魚一起送下,一定香得晚上做夢都要笑。

李宿也嘗了嘗,道:“明日再尋,或許能尋到。”

姚珍珠使勁點頭:“好。”

兩個人把三條魚連湯帶菜全都吃得干干凈凈,才覺得渾舒暢。

用完飯,李宿做了一個簡易的火把放在口,然后道:“你待在山里,我去把鍋碗洗干凈。”

姚珍珠乖巧應了,李宿才出了山

姚珍珠坐在火把邊上,一邊編背簍,一邊胡思想。

略坐了片刻,便覺得上發涼,忙去中午洗的襖

因已經曬過一下午,襖已經干了,只是綢的料子因暴曬而有些褪,沒有原來的鮮艷麗。

姚珍珠把兩人的裳都收回去,把李宿的那件掛在山石壁上,自己的則重新穿好,這才覺得暖和一些。

李宿回來的時候,又裝了滿滿一鍋水。

“別忙了,臉早些安置吧。”

姚珍珠點頭,打帕子先伺候李宿潔面漱口,然后自己簡單,便回到山里。

姚珍珠剛一坐在木板床上,困頓便如同夜晚的涼風一般襲來。

李宿的聲音有些遠,卻并不讓人覺得寒冷。

“躺好了嗎?”

姚珍珠:“好了。”

李宿沒說話,卻直接吹滅火把,慢慢回到山里。

姚珍珠躺在木板床上,上還是覺得冷,便把大氅也蓋上。

“殿下,晚上涼,您記得把外袍蓋好。”

李宿年輕氣盛,并不覺得晚上冷,倒是也不嫌姚珍珠話多啰嗦,默默起取過外袍,重新躺下。

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忙了一整日,李宿也有些困頓。

原在宮里時的失眠多夢都好似痊愈,一躺下就直接沉夢境之中。

夢里,他徜徉在蔚藍的湖水中。

無數游魚在他邊飛馳而過,起層層波浪。

一個空靈的聲音在遠方響起,悉,卻又很陌生。

李宿往前游去,湖水一波一波溫拍打在上,如同年娘的手,溫而慈祥。

湖水溫,淡淡人心。

李宿只覺得自己心中一片祥和,從未有過的放松席卷著他疲憊的心,這一刻,他甚至想一直徜徉在這自由的湖水中,不想離去。

可是不行。

悉的聲音遠遠地,遠遠地呼喚著他,他必須要往前進,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他游過珊瑚、過水草,與一群嬉鬧的游魚道了一聲好,終于來到了

在這里,有一條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的人魚。

閉著眼睛,蜷在巨大的珍珠貝中,海藻一般的黑發隨著水波漾,麗如畫。

看到的那一眼,李宿就知道那吸引他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在哭。

悲傷的哭聲從委屈的角溢出,縷縷,鉆李宿的耳朵,也扎進他的心房。

人魚的眼淚化珍珠,一顆又一顆,墜落在彩照人的珍珠貝上。

哭得很傷心。

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李宿下意識游上前去,一把握住了的手:“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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