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宮春濃》第82章 第 82 章

出列的員名喚溫溪辭, 史大夫,是朝堂之上人人懼怕的言

若是尋常朝臣,李錦昶大可直說稍后再議, 一旦出列的是言,李錦昶便不能隨意應對。

他只得命人給公主母賜座,然后對溫溪辭溫和道:“溫大人,快起來說話,若你真有定國公書,那給刑部和宗人府省了不事。”

溫溪辭卻不肯起

“陛下, 此事茲事大, 關乎皇室面, 臣本惶恐。可臣與定國公同窗, 有兄弟義, 不能枉顧他枉死家中, 無申冤。”

“前思后想, 臣原以祖傳丹書鐵劵為證, 呈定國公書于朝堂之上, 無論最后結果如何,臣已然不愧于心。”

這話說得犀利至極, 就連李錦昶也挑不出任何病。

李錦昶不知定國公留了什麼樣的書,但他確實不想書在這樣的場合被宣讀, 只是溫溪辭把祖傳的丹書鐵劵都拿出來, 他又不得他。

李錦昶今日原本心極好, 可謂是意氣風發, 先被壽寧公主鬧了一場, 接著溫溪辭就拿著什麼書過來給定國公冤, 鬧得他臉發沉。

溫溪辭就穩穩當當跪在大殿之上, 頗有李錦昶不答應他就不起的架勢。

李錦昶這一輩子,最恨被人威脅。

尤其是這種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溫溪辭沒有給他臺階下。

若非他還未坐到背后那把金燦燦的龍椅,他此刻早就甩手走人。

但還不行。

這些年他百般籌謀,九十九步都走過,就差最后這一步。

他不能出任何閃失。

李錦昶深吸口氣,瞥了一眼楊彥之。

楊彥之便起對李錦昶行禮:“殿下,今日乃太孫殿下的弱冠大典,是喜慶日子,當要多辦喜事。”

“溫大人,”楊彥之又對溫溪辭拱手,“我知你同定國公兄弟深,可也不能不顧統,在這樣的典禮上肆意妄為。”

“今日既是太孫殿下的弱冠大典,不如就好好行大典之禮,明日早朝,咱們再議定國公一案,如何?”

溫溪辭還沒說話,壽寧公主便開口:“那明日早朝時,本宮也要到場,夫君留了書,為何我全然不知?”

李錦昶道:“定然要請你的,定國公事繞不開你。”

壽寧公主便不再痛哭。

可楊彥之的這一番安規勸并無作用,溫溪辭還是先給李錦昶行大禮,然后便道:“殿下,定國公之死實在冤枉,其因由也聳人聽聞,令人驚駭,臣今日即便豁出命,也要替定國公冤。”

李錦昶臉微變。

溫溪辭話里話外,仿佛知道什麼,卻又遮遮掩掩,不肯一口氣說清。

李錦昶那雙狹長眼眸微垂著,里面好似有寒閃爍。

“好,”李錦昶扭頭看向李宿,“宿兒,既然溫卿如此堅定,為你姑父之命,便借你冠禮些許工夫。”

姚珍珠心中直嘆氣。

好事不到李宿,壞事偏要找上他,今日是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弱冠生辰,卻遇到這樣多事端。

這些人,竟無一人顧忌太孫殿下的面。

什麼大殿,什麼高興,什麼喜事。

不過是他們爭權奪利的借口。

李宿起,對李錦昶行禮:“兒臣聽父王安排。”

姚珍珠遙遙看他,見他依舊不咸不淡,似乎對這些漠不關心,莫名松了口氣。

李錦昶面對兒子的通達理,臉略回暖,語氣也溫和許多:“坐吧,還是宿兒懂事。”

溫溪辭依舊跪在地上,李錦昶垂眸看著他,轉回到桌案前坐下,道:“溫大人,你今日既要說,那就今日事今日畢,以后朝堂之上,孤不希再聽此事,你可明白?”

溫溪辭磕了個頭:“是,臣明白。”

李錦昶吃了口茶,啪的一聲把茶杯放回桌上:“說罷,咱們且聽聽,就連皇妹都不知的定國公書,到底寫了些什麼。”

溫溪辭直起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卻只有堅定。

“殿下,臣是在十日前收到定國公這封書的,當時定國公約臣品茶,當場把信封給臣。”

“臣不知其中是何,定國公只說過幾日臣便會知道這是什麼。”

“沒過幾日,臣就得知定國公死訊,慨萬千,想起這封未拆過的信箋,才知是書。”

這麼一說,眾人便知定國公定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提前安排后事。

別看溫溪辭只是個位不高的言,但言最是能說,他這幾句下來,把所有人的好奇都勾起來。

大家都很好奇,定國公到底如何亡?

究竟是意外還是他殺?

溫溪辭頓了頓,才從懷中取出一封薄薄的信封。

從姚珍珠角度看去,那信封并不厚,薄得仿佛只有一張紙,本就沒有多分量。

果然,溫溪辭從中取出信紙,確實只有一張。

溫溪辭低聲問李錦昶:“殿下,臣可以讀否?”

李錦昶面無表,只說:“讀吧。”

溫溪辭深吸口氣,這才朗聲道:“溫兄,見字如晤。我知當你讀這封信時,我已魂飛魄散,永遠離開人世,迫不得已,我才留下這封書,不想讓自己冤屈死去。”

溫溪辭幾度哽咽,聲音卻依舊清朗。

“溫兄,我鄭承嘉此生忠君國,勤勉為公,無愧朝廷囑托,也無愧定國公門庭,唯有一事,自我知來,心中如烈火炙燒,日夜煎熬,不能安寢。”

“鄭家祖上隨高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定國公之門庭,也由此而來,百年不衰,我不甘心就此死去。”

“我知今我實言相告,你定會豁出命替我冤,于于理,我不應拖累至好友。”

“但我實在不甘心!”溫溪辭的聲音陡然拔高。

這一聲吶喊,好似從地獄深而來,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怨氣。

李錦昶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隨即把茶杯放下。

溫溪辭本不停頓,直接道:“我之所以會死,全因壽寧公主。”

此話一出,大殿中便猶如水滴油鍋,炸出滿目狼藉。

壽寧公主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溫溪辭。

“你胡說!”

尖聲喊道:“你誣蔑本宮!”

壽寧公主猛地起,這就要撲到溫溪辭上,想要奪下他手中的書。

啪!

李錦昶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怒喊一聲:“壽寧,不得無禮!”

壽寧公主卻好似沒有聽到皇兄的話,依舊撲向溫溪辭。

就在這一片混中,無數雪白的紙片從天空散落,猶如二月飛雪,惹人心驚。

世人皆知壽寧公主十五歲時對定國公世子鄭承嘉一見鐘,執意下嫁于他,洪恩帝心切,便立即賜婚,讓年輕的壽寧公主早早了親。

親之后兩人琴瑟和鳴,次年便誕育長,可謂是伉儷深。

十年前,壽寧公主再度有孕,誕育兩人長子,也就是如今的定國公世子。

世子年又突逢喪父,這幾日已是高燒不退,正在家中休養。

今定國公突然枉死,壽寧公主不顧尊卑幾次三番要求徹查,其對定國公的誼,滿朝文武都看在眼中。

但定國公這一封書,卻告訴他們事并非如此簡單。

他為何篤定自己是被壽寧公主所害?

此時,明明是最要尊卑禮制的太極殿上,卻了一鍋粥。

“還不去請公主坐下說話?”

李錦昶似乎對這個妹妹毫無辦法,只能讓楊連去拉開李長生,讓坐下安靜一會兒。

待眾人散開,李錦昶看著滿地碎片,眼眸中藏著一抹笑意。

他正要開口安溫溪辭,卻見溫溪辭從懷中又取出一封信。

“殿下放心,臣為謹慎起見,定國公之絕筆已好好藏起,手中這份是臣臨摹之本,待到臣完定國公囑托,定會呈上其絕筆,供刑部復核。”

溫溪辭手中書信雖是臨摹本,但他以丹書鐵劵為憑,即便是臨摹本,也讓人從心底里信服。

若非到絕路,陪著高祖皇帝開國的那些功臣們,沒有哪戶人家舍得歸還丹書鐵劵。

那是保命符,亦是聚寶盆。

現在溫溪辭為了同手足的鄭承嘉,豁出去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他如此行事,令人在敬佩的同時,越發信服于他。

人們會下意識認為,他說的便是定國公絕筆信。

無人會去懷疑他。

看到溫溪辭又取出一封信,壽寧公主瞪大眼睛,怒吼道:“你這個詭計多端的惡徒。”

邊的宮人按著,掙扎不開,只能看著溫溪辭重新取出信紙。

溫溪辭看都不看壽寧公主,他抖開信紙,道:“臣對于章宜郡主十分疼,從小悉心教導,希可以長于國有用的棟梁之才,亦希健康快樂,無憂無慮長大。”

姚珍珠遙遙看到,章宜郡主的臉上一瞬涌出淚花。

對父親的汝慕之,外人都能看出。

但溫溪辭卻沒有給章宜郡主一一毫的面:“然臣兩載之前才發現,章宜郡主并非臣之親生兒。”

章宜郡主滿是淚痕的臉一瞬僵在那,著眼淚的手都哆嗦了,不自覺抓住母親的袖。

壽寧公主卻尖聲怒喊:“你胡說,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誣蔑一國公主!”

溫溪辭不理會壽寧公主,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臣并非信口胡言,臣有鐵證!”

溫溪辭抬起頭,終于看向壽寧公主。

壽寧公主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此刻再無溫繾綣,只有讓人心驚的猙獰。

“臣家中有一怪病,但凡鄭家脈者,于其右臂皆有梅花狀紅胎記,而章宜郡主手臂上卻空無一。”

并非臣的親生兒,是壽寧公主與他人通所生。”

“臣因知曉此事才被害死。”

“臣實在冤枉。”

————

古往今來,最是無帝王家。

皇室中人對他人無,對親人同樣無

若是前朝,公主即便豢養數十男寵都無人敢議論,即便今朝,公主和離再婚也比比皆是。

公主乃是天家份尊貴,自不可以常人視之。

但壽寧公主及其駙馬卻并非如此。

他們二人年婚,多年來一直深厚,整個大褚都知道兩人一直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是不可多得的佳偶。

當年壽寧公主誕育章宜郡主時難產,一直一直不協,鄭承嘉也未有微詞,同公主依舊恩如初,對外言說郡主一樣可頂立門戶,并非需要公主艱難誕育子嗣。

或許因兩人這份恩上蒼,后來兩人又得了小兒子,也就是定國公世子。

盛京之中,人人都只壽寧公主慕定國公,為不惜早婚,未滿十六就出嫁。而定國公也對公主時分重,就連自己的定國公府也很居住,往常都是住在公主府,陪伴在公主側。

為了,哪怕多年未有實職,也不曾沮喪,反而總說有得必有失,人生不可能兩全其

這樣一對佳偶,卻突然遭逢定國公枉死,壽寧公主為了夫婿,當日便闖宮,懇請太子殿下徹查此事。

無論怎麼看,壽寧公主都不像是害死定國公之人,更何況還通在前,生有他人骨,心里有愧。

所以溫溪辭此言一出,朝臣們頓時就傻在那里,一時間都忘記言語。

李錦昶面沉如水,他皺眉盯著溫溪辭,顯然對他詆毀皇家清譽而不喜。

“溫卿,此言當真為定國公書所寫?”

溫溪辭行禮回:“回殿下,正是定國公親筆,臣絕不敢污蔑皇室,更不敢非議公主。”

他的話最終又落到壽寧公主上,朝臣們的目不自覺看向壽寧公主,卻見此刻正失神看著溫溪辭,臉上皆是難以置信的神

壽寧公主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墜落。

“夫君,夫君你到底是被誰蒙騙,”壽寧公主哽咽道,“怎麼會如此輕賤我對你的心意?”

壽寧公主一向弱,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公主那般飛揚肆意,頗有些賢妻良母的賢良。

要說外人,許多人都是不信的。

現在見如此難過,如此悲傷,大凡人心中都不自覺偏向

姚珍珠坐在妃嬪之中,遙遙看著壽寧公主,又去尋李宿的面容。

李宿側著臉,好似到姚珍珠的目,突然抬眼看向

他的目深邃,明明上有著令人害怕的戾氣,但姚珍珠卻意外覺得安心。

李宿幾不可查地對點點頭,姚珍珠便沖他笑笑,也不再看。

因溫溪辭的話,大殿中一時有些混,朝臣們議論紛紛,嗡嗡作響。

姚珍珠耳朵微努力聽著邊的談話聲,突然捕捉到一道和的音。

“章宜郡主太可憐了,溫大人不應當如此的。”說話的人是淑妃。

一貫好心腸,總是悲天憐人,此刻眾人的目都在壽寧公主上,便只有關心孤零零坐在邊上的章宜郡主。

章宜郡主今歲年十五,去歲剛及笄,但大褚子普遍十七八才開始議親,這個年紀還可說是孩子。

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正是可憐時候,然而母親不停領著奔波,甚至披麻戴孝闖宮中,闖這滿目繽紛的宴會。

心里自是不好過的。

現在,卻又要面對自己并非父親親生骨的殘酷事實。

章宜郡主坐在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似乎能覺到無數雙眼睛正盯著,那眼眸里的種種惡意,令發抖。

即便外人有可能不信,但自己又怎麼可能沒有察覺?

這兩年父親對的態度越來越冷漠,也越來越在公主府留宿,他開始長時間教導弟弟,不讓他回公主府。

這一切都讓心中莫名恐懼。

外人不知深淺,就生活在其中,當然能分辨出溫溪辭的話是否正確。

章宜郡主聽著邊母親的哭聲,也低下頭來,用帕子捂住滿是淚痕的臉。

瘦弱的小孩兒孤單坐在那里,沒有任何人能幫,也沒有任何人能寬

淑妃如此一說,妃嬪們的便自然向章宜郡主看去。

章宜郡主只是低頭哭,讓人看不見的面容,外人即便想要探究,也無從分辨。

德妃低聲道:“你說……是真的嗎?”

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淑妃嘆了口氣:“真真假假,誰又真的在乎呢?”

是啊,朝臣只是驚愕于公主出軌,驚愕同定國公并非琴瑟和鳴的佳偶,對于是否真的出軌,又同誰通,倒是無甚興致。

此刻大殿中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有的好奇,有的嘲諷又有的滿懷擔憂。

定國公死的太不是時候,溫溪辭這份書拿出來的更不是時候,他的目的絕非只為定國公冤那麼簡單,若是如此,定國公死那一日,他就應當把書呈刑部。

心思活絡之人,已經約想通這些關節,撥開公主出軌,兒非親的迷霧,看到了事的真相。

李錦昶看得就更清楚了。

他垂著眼眸,直直看向溫溪辭:“溫卿,早年高祖皇帝開國之時,溫家是高祖皇帝邊最忠心的能臣,為大褚之建設出謀劃策,可謂鞠躬盡瘁。”

“可惜了。”

他的聲音輕輕在大殿上響起,平了一整個殿堂的吵鬧。

一瞬間,殿中再度安靜下來。

“可惜一個忠良之家,百多年后,也逐漸沒落。”

“令人唏噓啊。”

溫溪辭跪在下面,斂眉肅面,似沒有聽懂太子殿下的鄙薄之意。

“殿下,這些皆為書所言,并非臣隨意造,臣可以臣頸上人頭做保,若有一言胡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錦昶見他油鹽不進,便看向壽寧公主:“皇妹,你如何說?”

此事事關壽寧公主,也關乎章宜郡主的出,壽寧公主當得說話。

“皇兄,臣妹實在冤枉,”壽寧公主哭著說,“世人皆知臣妹心系駙馬上,不顧尊卑早年下嫁于他,對他可謂是癡心一片,若此信當真為駙馬所寫,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導,以至駙馬悲痛亡。”

“皇兄,章宜上是否有鄭家人之胎記一查便知,臣妹請皇兄給臣妹一個清白。”

章宜上一抖,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親。

讓人查驗,若有胎記還好說,若沒有,以后要如何做人?又要如何在盛京活下去?

即便確為定國公的親生骨,今日被驗明正的恥辱,會永遠留在上。

李錦昶微微皺著的眉頭松開,頗為溫和看向壽寧:“皇妹你委屈了,嫣兒莫怕,舅舅會為你做主。”

章宜郡主低下頭,沒有言語。

朝臣見皇室態度如此堅決,似乎對公主通一事嗤之以鼻,心里又有了旁的想法。

或許,真是定國公被人騙?

此時,溫溪辭還跪在殿上:“殿下英明,公主大義,只要知曉郡主真,定國公無論因何而死,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定國公還有最后一眼,可容臣稟明?”

李錦昶放在袖中的手著,他沉聲道:“容你講。”

溫溪辭便道:“今日臣死,定是公主殿下之姘頭所為,不過為殺人滅口,不敢將這份有違德行之事宣告于眾。”

“臣養育郡主多年,無論其是否為臣之子,臣亦視其如親生,臣深知此事會對章宜不公,卻也無奈不得不說,若溫兄稟明朝廷,臣在此請太子陛下做主。”

“一,請務必查明臣之死因,二,請全臣慈父之心,先賜郡主良緣再行驗明,此番保全郡主面。”

“臣知太孫殿下端方睿智,俊秀非凡,同郡主又是青梅竹馬,緣親厚,臣私心懇請殿下賜婚,給郡主殊榮面。”

“臣激不盡,叩謝圣恩。承嘉絕筆。”

這封不長卻讀了很久的書,終于說到盡頭。

溫溪辭最后一句說完,一拜到底,長跪不起。

但定國公最后只言,卻徹底點燃了剛剛安靜下來的大殿。

定國公最后居然為章宜郡主懇請太孫正妃之位。

公主是太孫殿下的親姑母,章宜郡主是他的表妹,若是當真可做太孫正妃,倒也算是親上加親。

且對于近日大殿之上被人反復議論的章宜郡主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

姚珍珠坐在人群之后,聽到他聲音落地,心中猛地一驚。

夢到是一回事,夢中的一切畢竟含含糊糊,毫無真實可言。

但現在,親耳聽到有人說,請太子殿下做主,賜婚于李宿和章宜郡主。

姚珍珠的心,狠狠地、狠狠地擰在一起。

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攥一團,圓潤的指甲掐在手心,即使并未見,卻也痛徹心扉。

為何會這麼痛苦?

姚珍珠低著頭,纖細的脖頸幾乎要這段,脆弱而可憐。

邊的阮良娣擔憂地看了一眼,輕輕拍了拍的胳膊。

“想開些吧,”阮良娣的聲音很低,“總會有這一天,還不如早一些接它。”

姚珍珠茫然地看著膝上的雙手。

想起他們在懸崖底下的那些過往,想起曾經的朝夕相對和悠然生活,想起剛回到懸崖上時,李宿自然而然牽起的手。

那一瞬間,上所有的彷徨和無措都消失不見,心中只剩下他手心里的溫暖。

現在,這份唯一擁有的溫暖,也即將失去嗎?

姚珍珠的心海翻起滔天巨浪,吹倒了樹木、仿佛,也撲到了賴以生存的家園。

姚珍珠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已經打定主意,把李宿當哥哥來看,那麼此時,應該會替他高興的吧?

完全高興不起來。

甚至覺得自己要難過得不上氣。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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