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大婚這一日, 吉時在午時，拜過天地之后，便可一并開宴, 答謝親朋。

若是旁人, 自沒有帝后親自赴宴的面，但李宴到底不同。

待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顧家把顧韻文接回王府時，才有管家告訴他帝后已經到了。

李宿和姚珍珠來得很低調, 進了王府之后直接去了雅室落座, 甚至還讓自備了一桌宴席，直接便在雅室用起午膳。

李宴聽到管家如此說的時候, 簡直哭笑不得。

他也明白李宿為何要親自來一趟, 心中之余, 便更是專注, 待到三叩九拜之后, 他告謝賓客，直接牽著顧韻文回了主院。

顧韻文今日當新娘子，一直都很安靜，同平日里教書時滔滔不絕的樣子絕然不同，倒是多了幾分新娘子的。

待轉至主院, 李宴便直接牽起的手, 牽著慢慢往上走。

“小心些，有樓梯。”

顧韻文眼前是一片火紅, 什麼都看不清楚，卻能到手心里溫熱的溫度。

李宴當真怕著磕著，一路走得很慢, 待到好不容易上了二樓寢殿, 讓顧韻文在已經鋪滿桂圓紅棗的床榻上坐好, 李宴這才松了口氣。

顧韻文雖也很，但兩人已經認識兩月，彼此已經悉，倒也沒到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聽到李宴的嘆氣聲，顧韻文忍不住笑了：“這麼張？”

聲音總是很淡，很輕，猶如三月里的春風，卻總能在李宴心尖惹上幾分醉人暖意。

李宴嗯了一聲，道：“沒磕著吧。”

顧韻文心中一暖，連忙道：“沒。”

李宴嘀咕了一句那就好，然后便道：“行禮吧。”

他接過喜秤，輕輕到顧韻文蓋頭下面，一個用力，就把繡著龍呈祥的紅蓋頭掀了起來。

蓋頭底下，是顧韻文瑩白的臉和殷紅的。

頭上戴著三冠，柳眉彎彎，眉目溫，那張總是不施黛的臉上，此刻已是盛妝艷。

李宴看呆了。

他大抵沒有想到，上了妝的顧韻文是如此嫵的模樣。

敏王這一愣，旁邊過來當五福夫人的錢夫人便笑了：“新娘子漂不漂亮？”

李宴下意識答：“真漂亮。”

這三個字一出口，顧韻文鬧了個大紅臉，旁的宮姑姑都笑一團，寢殿一片喜意。

李宴滿目都是紅，可在這一片紅里，最漂亮最的就是顧韻文。

顧韻文的臉很紅，卻沒有那般，抬起頭來看向李宴，眉宇間也有顯而易見的歡喜。

婚吉日，自是滿心歡喜的。

李宴同四目相對，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當然，那笑容多有點傻氣。

錢夫人怕吉時過了，只得出來打斷王爺王妃的“眼神司”，把所有的婚禮流程都行完，這才松了口氣。

“王爺王妃，祝兩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臣婦這便退下了。”

一說要走，顧韻文立即就得發賞，待到所有人都得了賞，李宴便讓們都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下，屋里一下便只剩他們兩人。

剛剛顧韻文還笑得爽朗，這會兒就又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多看李宴一眼。

李宴兩三步走到邊，緩緩坐了下來。

他坐得不遠不近，不讓顧韻文得說不出話，也不會顯得太過生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李宴拉過顧韻文的手，聲音都有些抖：“真好。”

他其實準備了許多話，也想了堅定的承諾，可話到邊，卻只說出了真好兩個字。

顧韻文聽到他這句甚至有些哽咽的真好，一貫堅強的，也不由潤了眼眶。

從家中出嫁的時候沒哭，都在盛京，馬車也就兩刻，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沒什麼好哭的。

剛剛拜堂親的時候也沒哭，大喜的日子，就是要高高興興，歡歡喜喜。

到了這會兒，似乎一切都已順理章，塵埃落定，卻又有些想哭了。

這份莫名的傷和激，通過抖的手，傳遞給了李宴。

李宴了的手，接著便把摟進懷里。

“我會一直陪在你邊，直到我們白發蒼蒼的那一天，好不好？”

他沒說什麼漂亮的話，也不屑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詩詞，他就想告訴，他會一輩子同在一起。

李宴從來都不虛偽，顧韻文這些日子同他接，也能會到他的真摯。

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此時的顧韻文也不需去做什麼天長地久的承諾，只是安心地靠他懷中，回答他一句：“好。”

新婚夫妻說了會兒話，李宿便對說了幾句話，一起來到前院安靜的雅室。

李宿跟姚珍珠剛用完午膳，正一起翻看李宴家里備的古籍。

姚珍珠自然是看不懂的，李宿便一字一句給講，講到難的地方，還變著花樣給解釋。

一時間，雅室里歡聲笑語，帝后二人皆是滿面笑容。

敏王夫婦的時候，正聽到娘娘同陛下道：“這書太難讀了，待到明年再說吧。”

陛下比娘娘還和氣：“難讀咱們就換一本，找你喜歡的讀。”

顧韻文一共就見過皇后娘娘兩次，第一次自然就是賞花宴，第二次則是定親一會，皇后召見。

第一次的時候不敢多看，一直低著頭，只說了幾句話，第二面時倒是小心看過兩眼，也不怎麼敢直視貴人容。

那時候對皇后娘娘的印象，便是端莊和善，自持優雅，且很喜歡笑。

說話不不慢，語氣輕，自是如沐春風，親切溫。

今日這一聽，卻聽出些許不一樣的撒意味來。

原來只有同親近的人，才能出些許小兒的態。

倒很是可。

李宴讓宮人通傳，然后便跟顧韻文在廊外等，見似乎有些張，便道：“皇兄皇嫂都是和氣人，問什麼你便答什麼就是，尤其是皇嫂，你有你多同親近，便知很好相。”

其實皇后娘娘瞧著真的很和氣，但是的份，總讓人不敢親近。

顧韻文深吸口氣，隨著宮人的引路，規規矩矩跟著李宴進了雅室。

出乎的意料，此時的帝后并未因有外人來而刻意維持端莊，依舊湊在一起讀書。

聽到腳步聲，李宿頭都沒抬，慢條斯理給姚珍珠講完了最后一段，才把書放下。

“待客的地方，放的書太過艱，也是不太妥當。”

李宴心里覺得好笑，這書房里這麼多書，皇帝陛下隨便挑了一本，結果皇后娘娘看不懂不樂意讀，這就來賴他了。

但他是皇兄，他是皇弟，只能老老實實聽話了。

李宴忙躬行禮：“是，臣弟以后便換些有趣的。”

趁著李宴和顧韻文都低著頭，姚珍珠白了李宿一眼，然后才開口：“這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說那些，宴弟，弟妹，祝你們百年好合。”

姚珍珠一開口，立即就把場面拉了回來。

李宴便適時領著顧韻文行大禮，拜見親自登門賜福的帝后。

這樣的臉面，滿盛京數，都是數一數二的。

顧韻文一開始也沒想到帝后會親自來婚禮，此刻見了真人，心里多還是有些忐忑的。

不過一貫淡然，此刻便是有些新嫁娘的張，也不會顯得太過瑟，大大方方跟著李宴行過禮，便站在那垂眸靜立。

姚珍珠看了看，輕聲笑了笑：“原還沒見過的時候，本宮就同陛下言，說顧太傅家的孫很好，瞧著便適合做命婦。”

“后來見了人，說了話，心里更是喜歡，當時就覺得你同宴弟很是適合，”姚珍珠聲音輕，仿佛春日花開，安靜而麗，“果然，如今再見，你們果然是天賜良緣，天生一對。”

這話說得真是聽。

就連淡雅如顧韻文，也忍不住滿面緋紅，瞧著很是容。

姚珍珠同李宿對視一眼，目又落回他們兩人上：“夫妻都是前世修來的緣分，萬萬人之中，能得一世姻緣實屬不易，還你們能相互諒、尊重、信任以及珍惜。”

皇后娘娘這一番話，可謂是語重心長。

是作為長嫂，作為長輩在真心實意祝福這一對新人，希他們可以圓滿。

李宴都跟著紅了眼眶。

他心中激，又有些慨，便輕輕握住顧韻文的手，同一起再度行大禮。

“是，臣弟/婦謹遵懿旨，謝娘娘恩賜佳語。”

見過帝后，敏王夫妻二人就要去前面禮謝賓客，姚珍珠偏過頭來，問李宿：“咱們回去？”

李宿卻搖了搖頭：“你想想今日是什麼日子？”

今日是中秋佳節。

本來今日宮里是有宮宴的，不過剛好趕上敏王大婚，吉時不等人，李宿便讓眾人在敏王府中擺宴，宮里便不再辦宮宴。

他同姚珍珠倒是可以獨自過一次中秋佳節。

姚珍珠一聽眼睛就亮了。

“那去哪里？”興致地問。

李宿就喜歡看高興的樣子，每當笑的時候，臉上仿佛在發，讓人看了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

“咱們當然要去賞花燈啊。”

八月十五，月圓佳節。

今日盛京的東市有花燈，還有熱鬧的集市和雜藝表演。

帝后二人出行，自是帶全了裳，兩人換了一富家夫妻的打扮，悄悄從王府后門出來，一路坐馬車行至東市。

馬車還沒到，就聽到外面熱鬧的喧囂聲。

此刻還是白日，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盛京的百姓們拖家帶口，擁在張燈結彩的東市里。

李宿先下了馬車，回過來扶著姚珍珠下來，沖笑：“夫人，且同為夫渡這中秋佳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