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一瘸一拐地走進辦公室，班主任已經正襟危坐在等了。

高一（二）班的班主任是他們的英語老師，名字任曉雪，看起來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的臉上總是化著妝，服也穿得相當致得，強勢嚴謹的氣質在一眾老師之中相當突出，何雨在何默默升學后第一次家長會上見到這位班主任的時候就覺得是個嚴格要求自己也會嚴格要求學生的老師。

現在就是就被“嚴格”了。

“巡查老師說昨天晚上晚自習你不在教室，何默默，老師沒收到你的晚自習請假條，你是不是忘了給我了？”

居然不是以李秦熙的事開頭，何雨看著班主任，臉上掛起了專業的微笑：

“老師，對不起，我昨天不太舒服，下樓梯的時候又扭傷了腳。”

“和李秦熙在一起的時候扭傷的？”

嘶，這位老師的問話的招式真是劍走偏鋒出其不意啊。

何雨解釋說：“老師，我不是和李秦熙在一起的時候傷了腳，我是下樓的時候撞倒了李秦熙摔倒了，才傷了腳，昨天我們去醫務室的時候也跟醫務室老師說明了況。”

任老師認真打量著“何默默”的臉，似乎想從上面看出什麼。

何雨由得打量，乖乖巧巧，不聲不響。

“腳有傷就坐下吧。”任老師站起來拖了一把椅子。

何雨一邊客氣一邊乖巧坐下。

“何默默，從你學到現在大半年了，老師一直對你很放心，但是看你最近的表現，不僅是我，你的幾個任課老師都不滿意，你上課一直在走神，問題也回答不出來，高一下學期是很關鍵的時候，老師不希你在這個時候因為疏忽大意導致績下降……”

老師說的話都很有道理，何雨一個字不落地聽著，在心里不停地點頭。

如果現在是何雨，站在家長的角度會堅定地跟老師站在同一陣線。

可現在是“何默默”。

的兒白天上班晚上自學，自己實在是連個好學生都裝不起來。

何默默在老師的心里是滿分的學生，隨便做一點出格的就是給兒扣分。

何雨覺得很為難。

何默默也覺得很為難。

今天早上不想跟媽媽說話，竟然忘了告訴跟李秦熙保持距離。

想給媽媽發個消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不會讓媽媽誤會。

正在糾結的時候，手機響了。

何雨士，四十一歲，在為“自己兒”的第四天，功讓何默默獲得了“因為表現不好而被家長”的校園就。

何默默同學，十六歲，在為“自己媽媽”的第四天，被激活了新事件——“老師約談家長”。

下班坐在公車上，何默默只背了十五分鐘的知識點，剩下的時間，用手機搜了一下“孩子老師讓我去學校”和“老師我家長去學校”。

的目的主要是想調整一下心態，完扮演一個“因為孩子犯了錯所以被老師找去談話的家長”。

在這一點上甚至不能從自己媽媽上上獲取什麼經驗，因為資深優等生何默默同學從小學家長會開始就只會被表揚，媽媽每次家長會回來都面泛紅、得意洋洋。

沒想到第一次遭遇這種事，竟然是以家長的份，被批評的孩子就變了媽。

屬于“何雨”的那雙漂亮眼睛看著手機屏幕，看啊，看啊……

風從車窗外吹進來，西斜的照在臉上，公車慢慢停下，有人上車，有人下車，然后又慢慢啟，有去接孩子的家長在閑聊，有阿姨拎著買來的菜……

目前為家長的何默默終于忍不住了

——“嘿嘿嘿嘿！”

用一只手的手背捂住，笑得整個人都在抖，本停不下來。

“何默默的家長，我必須要告訴您，我對何默默的期待甚至不是清華北大這麼簡單。”見面的第一句話，任老師就聲勢十足，希能將何默默家長對事的重視提升到戰略高度。“清華北大畢業的學生那麼多，真正讓人們知道的有幾個？！何默默心里就是這樣的苗子，不管去哪兒都會是最好的學生。”

何默默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班主任的對面，視線緩緩地從老師的下上飄開。

害了。

任老師……竟然對自己有這麼高的期待麼？

任老師看著“何默默”家長的表現，只認為對方沒有把這個事放在心上，深吸了一口氣，說：

“您不要不重視現在何默默出現的問題，從清明節回來，上課走神、打瞌睡，不回答問題，甚至逃避晚自習……短短幾天，就變得不像我印象中那個好學生何默默了。我不知道清明假期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默默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但是我希家長也能多關心一點，尤其默默沒有父親，格比較敏……”

何默默聽著這些天自己親媽的“罪狀”，直到老師提到的父親，猛地抬起頭出聲打斷了老師的話。

“老師，何默默的格，跟的父親是不是在邊，沒關系。”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瞬。

何默默直視老師的眼睛，就像在過去那些年里盯著那些說沒有爸爸的人一樣。

是沒有父親，可有媽媽，有外婆，有自己，會是這世上最好的孩子，無論走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比其他人更好，永遠更好，永遠。

任曉雪仔細打量著“何默默家長”的表，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在的印象里，何默默的母親何雨是一位極好通的家長，每次家長會公開表揚何默默，讓上臺來流一下教育經驗，都會第一時間把功勞推到學校和老師的上，每一句話都說的讓人舒服，還真是第一次聽到用這樣帶刺的語氣說話，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又冷又的表。

“我不是想對您的家庭況做什麼評價，您一直把何默默照顧得很好，我們都是知道的。”任老師的氣勢減了幾分，說話開始斟詞酌句，“默默是個孩兒，十五歲就上了高中，年紀在班里也是小的，我也怕會外界影響，你知道的，總有些人會說‘孩子到了高中就績不好了’之類的話。”

知道老師是好心，何默默的眼睛垂了下去，聲音也溫和了：“老師，我……何默默是不會被這些無據的話影響的，您可以放心、”

“我比您更希不會被影響。”任曉雪的態度隨著的話語又強了起來，“何默默是我見過的最有自制力、最有目標的那種學生，上學期第二次月考得了腸胃炎，趴在桌子上堅持到考完試才去醫院，就這樣還考了全校第一，那場是考英語，后來我看的英語作文上每個字母寫得端端正正，連一筆都沒抖，說實話，這樣的意志力我們大人都沒有……

“我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的績很好，有的是靠父母從小砸錢，有的孩子是家里條件不好，被子龍的家長攆著往前跑，何默默不像這些孩子，能有現在這樣的績，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和自制力。雖然我跟您只見過幾次，我也能看的出來您對默默的未來態度其實很溫和，您不是那種會著孩子的家長。

“越是這樣，我作為老師就越要牢牢地看著何默默，我怕被人影響，我怕的意志力在高考前的某一天就沒了，我怕我一個不注意，何默默的心就不方在學習上了，到時候既沒有砸大錢來的資源又沒有家長的期待，就沒有東西能重塑向前的意志力，最寶貴的時間可能一下子就垮掉了，您能理解我麼？”

面對任老師堅定火熱的眼神，“何雨”半天沒有說話。

也許就因為是個“好孩子”，和老師的流反而一直都不多，無暇的背后是無需雕琢，這還是第一次，直面了老師對自己在期許之外的深深擔憂。

“最近這段默默確實會表現得反常，老師，雖然在課堂上不認真，但是作業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好好完的。”

任老師皺起了眉頭：“默默現在是有什麼況嗎？可不管什麼況，擺在第一位的一定是學習，這個道理之前一直都懂。不管有什麼問題，您和默默說出來，說不定我們一起解決。”

“不……”何默默覺得自己的額頭都要出汗了。

最終，只能跟老師下保證：

“老師，我會……會跟‘何默默’談談。”

又要去跟“何默默”流，這位“漂亮的媽媽”抿了下角，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收。

下午的最后一節課是歷史，老師去外校聽課了，讓他們自習做練習冊。

何雨坐在教室里一直有些心神不寧，拿起一本書打開又合上，過一會兒又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唉聲嘆氣。

后面的兒抬頭看了好幾次，筆桿都過來了，聽見嘆氣又收了回去。

何雨強迫自己去看面前的歷史書，結果失敗了，滿腦子里糟糟的。

“我又不是個真孩子，我是默默媽，我張個什麼呀？”

在心里不停地對自己這麼說，心也并沒有變好。

終于熬到了晚飯的時間，下課鈴聲一響，何雨了手，在想要不要去老師辦公室那看看。

可沒等到走到教室門口，就看見了“自己”站在走廊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