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何默默坐在快餐店里，邊坐著“何默默”，對面坐著李秦熙，認為自己的人生失去了無法解釋的五分鐘。

“我們班很多同學都喜歡的牛芝士焗飯，阿姨你喜歡吃牛麼？”

“我媽不太喜歡吃芝士，給點這個黑椒牛意面吧。”

“何默默你呢？在這家店吃過麼？”

“沒有，第一次來。”

“要不要試試焗飯？還有海鮮味的。”

“我覺得這個熏飯看起來不錯。”

……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會坐在這聽著我媽和校草點菜？

餐桌兩邊兩個人有來有往，何默默坐在椅子上本不能話，轉頭看一眼臨街的窗，借著迫近的夜把悲慘的表映得清清楚楚。

除了主食，李秦熙又加點了洋蔥圈和笑臉薯，很快，油炸食的香氣就跟著服務生飄了過來。

洋蔥圈蘸了番茄醬遞到何默默的邊，愣了一下才看見是自己媽媽遞過來的。

好像關節生銹了一樣，慢作張開，任親媽隨意投喂。

“你們的關系真好。”李秦熙看著，眼睛笑得瞇起來。

“對呀，我媽可好了。”要不是有外人在這，何雨真想把現在傻乎乎的兒摁懷里腦袋。

僵地坐著、僵地吃東西，何默默只想熬完這一頓晚飯，沒想到意面吃了一半，聽見李大校草說：

“明天周六，何默默你有空麼？”

一撮面條從“何默默媽媽”叉子的隙落回了盤子里。

李秦熙周末跟鄰校約了籃球比賽，想讓何默默一起去看，何雨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轉頭去看何默默。

好家伙，兒盤子里的意大利面怎麼都一截一截的了？

“我跟我媽媽商量一下。”這麼說。

沒一會兒，男孩兒起去了洗手間。

何默默他背影消失的第一時間抓住了自己媽媽的手：“不能去不能去不能去！”

何雨看看，忍無可忍，“哈哈哈”地笑出了聲。

“默默，就是跟你同學一起吃個飯，看把你張的。”把手出來，點了一下對方的腦門兒，“多大點兒事兒。”

何默默搖頭說：“媽，千萬不能去啊！他打比賽我們學校一定超多人去看！到時候他們再看見你、不對，我跟他認識，我……”

話說一半兒，可憐的孩兒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

媽笑個不停，整了一下的襯領，說：“看見就看見了，跟人往大大方方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和同學一起騎車去海邊兒，去一趟就得騎兩個小時，十幾號人呢有男的有的，里面還有你橋西阿姨，那不都是年輕的時候一起玩過來的？”

“不一樣！”何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媽媽，現代高中生的眼里男生和生之間是沒有純友誼的！”

其實男生和男生也未必，生和生也……不過何默默自省略了這些容量過大的部分。

何雨終于不笑了，看著自己兒在自己的臉上顯又尷尬又無措的表。

“哦——！我懂了，你是怕別人以為你們搞對象是吧？那也好啊，他長得這麼帥，真搞假搞不說了，肯定好多人羨慕你呀！”

何默默絕了。

像是一直被掐住了脖子的小一樣看著自己親媽，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媽也看著。

看啊看，李秦熙回來了。

“李同學。”何雨移開視線，目落回到自己面前的飯上。

何默默張了，張到去想行知高中的十萬塊獎學金。

“我剛剛想起來周末要去外婆家呆兩天，清明假的時候就說好了，不好意思呀。”

“呼——”何默默的心里的氣球終于撒了氣。

晚自習的時候何雨想起了何默默那個小模樣都忍不住笑，筆在手指間轉了轉，拿出了英語課本，前翻后翻認識的單詞沒幾個，只能停在單詞表那，拿出本子連抄帶記。

任曉雪走進教室，目第一時間停在了“何默默”的上，看見果然不像前兩天那樣趴在桌子上走神，欣地點了點頭。

何雨抄背了一節課的單詞，回過頭來一看，還認識的寥寥無幾，不由地有些氣餒，看看滿紙“三年前見過的表舅家外甥的三姨”，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幾頁紙今天晚上拿回去當自己用功學英語的證據，大概也夠了。

頭頂的燈管是白的，把書本上的字照的清晰醒目，唯有腦袋下面的一片被籠在了影子里。

對著課本有一眼沒一眼地瞅著，只覺得自己的屁底下長滿了刺。

“壞了！”混到第三節 晚自習的時候看著發下來的一堆當周末作業的卷子突然直起了子。

就覺得忘了什麼事兒！忘了借筆記去復印！

今天都上了啥課來著？

何雨回憶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黑板上爬滿了白字的畫面，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左右看看，一時想不好借筆記的目標。

筆記特別可靠的許卉小姑娘不在座位上，還有誰的筆記能借呢？

端詳了一下前面坐的辮子小姑娘，何雨又轉過頭：

“我借你本書看一下。”

“啊？”

孩兒還沒反應過來，何雨從書堆里了一本書，翻開、合上，把書放了回去，作行云流水一氣呵。

小姑娘收拾的也利索，書也擺的整齊，眼鏡都戴上了，怎麼那一手字那麼丑？

至于眼鏡小姑娘的同桌，他上次主要講題的時候何雨看過他的字，說是狗爬都辱了那些走直線步的狗。

教室里沒有人說話，只有筆尖著紙還有書頁翻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學習。

越是這樣，想想坐在家里燈下自習的兒，何雨就越著急。

前面那個小姑娘的字怎麼樣？是不是喜歡李秦熙啊，跟說下次找機會介紹他倆認識，這小姑娘能把筆記借出來麼？

今天值看晚自習的是個高的男孩兒，何雨被帶著跑了幾天的也就記住了他是育委員，只要教室里有什麼異響，這個坐在講臺后面的半大孩子都會抬起頭履行自己職責。

何雨從書包里抓了一包紙巾放在手里，慢慢站起來，一雙眼睛準備好了要去盯前面那個小姑娘的課本。

抬屁，直膝蓋，盡量悄無聲息，要是被人發現了，就說要去上廁所。

就在站到一半的時候，一只手拽住了的子。

何雨斜過頭，看見了一只干瘦發黃的手。

“坐下。”手的主人、何默默的同桌小小聲地說，那只手快速地收了回去。

何雨又悄無聲息地坐下了。

何默默的這個同桌，何雨這幾天都沒跟說過一句話，以為這個小姑娘是要說什麼呢，沒想到對方把幾本書和本子都放在了眼前。

“這是我的筆記。”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太小了，何雨幾乎是靠著看口型辨認說什麼的。

“你，給我？”

小姑娘輕且快速地點頭，目好像害怕似的不敢看“何默默”，只盯著自己的桌子角。

翻開最上面的一本書，何雨看見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跡和麻麻的容，得要哭了。

“謝謝！”笑著對小姑娘說，到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有同學格格來著，這是名字麼？何雨怕自己錯了。

聽見道謝，小姑娘扯起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耳朵已經紅了。

何雨滿心歡喜地說：“我馬上開始抄，不耽誤你周末回去學習。”

“不。”

小姑娘又怯怯地看了“何默默”的臉一眼，飛快移開目之后才說：

“我回家，不學習的，你，隨便用。”

……

“同桌？你是說時新月吧。”

何默默捧著牛靠在臥室門邊，告訴了何雨那個孩兒的名字。。

何雨換好服照了照鏡子，才說：“哦，原來這個名字啊，還好聽。”

“嗯，雖然不太說話，但是人好的。”

聽見兒這麼評價那個小姑娘，何雨有興趣了：

“怎麼個好法？”

何默默喝了口牛，上面被糊了半圈：“安靜、努力。”

沒了。

“你聽聽你這金尊玉貴的四個字，像是要寫獎狀上似的，那績怎麼樣啊？”

何默默眨眨眼，媽從臥室出來，捧著牛杯在后面跟著，回答說：

“應該是……不太好。我們是上次月考結束才換到一起的，任老師說過讓我帶，不過作文寫得很好，經常被當范文，穆老師很喜歡。”

穆老師就是高一（二）班的語文老師。

何默默很去關心別人的績，不是因為被老師找過，還未必能記住。

“哦……那你帶了麼？”

“我跟說了有問題可以問我。”

“問了嗎？”

“沒有。”

那怎麼還主借筆記呢？

腦子里還在想著時新月小姑娘，手中一熱，何雨才發現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杯牛。

的表立刻垮了下來，看看兒，說：

“加糖了麼？”

“都晚上了，別喝加糖的。”

何雨嘆了一口氣，很惆悵地：“我讓你晚上喝牛是為了讓你長高，結果現在了灌我自己了，這是啥啊，這就自作自。”

說完，舉起杯子，“噸噸噸”一飲而盡。

母兩個人都“噸”完了牛，何默默回臥室繼續學習，何雨癱在了沙發上準備看電視。

電視機打開的瞬間，何雨又站了起來：

“默默，明天你沒事兒吧？”

“明天要上班的，怎麼了？”

何雨舉著幾張紙就像是舉著錦旗進了自己兒的臥室：

“你看，這是我今天抄的單詞，明天下午給我點時間，咱倆聊聊？”

晃了晃自己戴著“手表”的手臂瘋狂暗示。

同時翻開了兩本書三個筆記本的何默默筆下寫個不停，過了大概幾秒，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