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默默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 馬上就十一點了，媽媽還沒回來。

桌子上擺的兩碗面條都要坨了。

聽見門外傳來有人上樓的聲音，守在門口餐桌旁的何默默立刻放下手里的筆站起來往廚房里走去。

鑰匙進鎖孔的時候何默默已經把菜從鍋里端了出來, 聽見門開了, 一邊端菜一邊說：

“媽，今天左心阿姨分了咱們一點肘子, 有個客人說回鍋的肘子拌面條很好吃。”

走出廚房, 僵在了原地。

進了家門的何雨找出了一雙拖鞋遞給跟在自己后進來的孩兒，里說：

“默默啊，我把你同學帶回來了, 小雪, 我們家平時不來人, 這雙鞋是默默冬天穿的, 你將就下。”

林頌雪看著廚房門口穿著圍戴著隔熱手套頭發梳了尼姑似的中年阿姨, 眉頭跳了一下。

“默默你趕把盤子放下, 哎呀，今天你媽我是里翻了船, 被這個小姑娘給認出來了。”

何默默幾乎是被自己親媽扶著把菜放到桌上的。

兩個孩兒, 一個在門邊, 一個在餐桌旁，都是直愣愣站著的樣子, 何雨幫著兒把手套摘了又把圍了，看看餐桌，說：

“今天這是有肘子啊, 怎麼吃？”何默默暫時還于大腦運轉過度的狀態，好在何雨本來也不是非要回答，自問自答也是可以, “拌面條，好，小雪你坐，我給你也下碗面條。”

林頌雪低頭，看看放在自己前面的拖鞋，鞋面上是黃的小鴨子，圓嘟嘟的。

說：“何默默，你拖鞋真可。”

何默默僵地轉頭看自己的媽，媽心虛著呢，說：“默默，這真不怪我，這麼多人，就知道這殼子里人不對了，又是在咱們小區門口說的，我跑都沒地兒跑。”

“為什麼會在咱們家小區門口。”

媽打開冰箱：“哎呀，多了個人，咱們面條里一人加一個蛋吧。”

因為何雨士要轉移話題，何家犧牲了三個蛋。

在們說話的時候，林頌雪已經走到了餐桌邊，木頭餐桌看上的痕跡就知道已經年紀不小了，上面鋪的桌布是塑料的，印著藍和紅的花，桌上有個藍的花瓶，里面著紅的假玫瑰。

何雨開門之后鑰匙隨手放在了餐桌上，林頌雪看見了上面紅的蘋果。

重新看向“何默默”的時候，目變得溫和了很多：“這個蘋果是我補給何默默的生日禮……我送出過很多的生日禮，這個大概是最便宜的，可我一直記得它，把它送出去之后，我再也沒參加過別人的生日會，因為何默默告訴我獲得朋友不是一場比賽，不是我去參加所有人的生日會，給所有人送昂貴的禮，他們就都會為我想要的朋友，不是我給一個人送五百塊的禮給另一個人送一千塊的禮，他們就會像價格一樣放在不同的友誼貨架上。”

又是電影一樣的臺詞，何雨繞過自己的兒進廚房，恨不能留下一只耳朵在兩個孩兒中間，是真想聽聽自己兒跟這個氣派小姑娘在一起是怎麼說話的。

何默默沒說話，試圖進廚房，然后被自己的媽媽趕了出來。

林頌雪看著：“為什麼跟我絕了，何默默還要戴著我送的鑰匙扣呢？”

何默默在離林頌雪最遠的椅子上坐下了，的雙手扣的一起，放在了上。

“因為你是個值得被記住的朋友。”

“那何默默為什麼跟我絕？”

“因為格不合適。”

“我說過你想讓我怎麼改我都能改，為什麼堅持說不合適？”

“就因為你隨隨便便就可以說你都能改，所以不合適。”

“你不讓我改，又要跟我絕？何默默你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很過分麼？”

“不覺得。”

哇！現在小孩兒吵架都是這種氣氛了嗎？為了聽兒和這個“前朋友”說話，何雨連油煙機都沒開，滾開的熱氣撲到臉上，覺得面條落在鍋里的聲音是在替自己鼓掌。

林頌雪坐下了，笑著說：“你還真是何默默，那現在，廚房里那個‘你’真是阿姨？”

何默默抬頭看了看，又移開視線：“你為什麼會到我家小區門口？”

林頌雪手抓過那個鑰匙扣握在手里，臉上還是笑著的：“阿姨當何默默的時候天天都是我陪著回家的，你為什麼不問我是怎麼發現阿姨不是你的？”

“愿意讓你陪著一起回家，你肯定會發現不對。”

“是啊，阿姨裝你裝的一點都不像，對誰都笑，還夸我的自行車好看。”

“裝不了我的，我也裝不好。”

“那你的績怎麼辦？我在十一班都聽說你最近的績下的厲害，同學去老師辦公室都聽見老師在討論你。”

“沒辦法，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是暫時的換。”何默默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你能看見這個手表嗎？”

林頌雪認真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何默默放下了手臂：“現在上面的數字是99，我們還有99天才能換回來。如果能夠互相通理解，時間會短，要是拒絕通，時間會延長。”

林頌雪認認真真地聽完，看著現在了一個阿姨的何默默：“你就這麼告訴我，沒關系麼？”

“你跟著我媽回家，不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麼，就算我不告訴你，你也會想辦法弄明白的。”

聽何默默這麼說，林頌雪笑得更開心了。

何雨端著面條出來的時候本不敢跟自己兒對上視線，看著林頌雪，說：

“你們兩個孩子怎麼干坐著不吃飯吶？”

何默默原本煮的面真的坨了。

看看手上剛煮好的面，又拿了兩個碗出來把這些面分了，把原本的兩碗面放在自己的面前，再把兩碗新面放到了兩個孩子的面前。

何默默皺著眉要把碗換回來，何雨攔著自己的兒說：“我了，這溫的我正好下。”

說完，先吸了一口沒味道的白面條，再用筷子把另一碗面攪了攪，才用筷子去夾盤子里拌面的菜。

“趕吃，不吃都涼了。”

何默默無奈地捧起被媽媽放在自己面前的面條，把里面多出來的蛋放在了媽媽的碗里。

何默默作為宵夜的面本來就不多，反而是蔥蒜醬辣椒炒出來的肘子片滿滿一大盤，三個人吃也足夠。

何雨吃了口辣椒，塞了一面，咽下去了才說：“你們倆要說什麼趕說，太晚了小雪回去不方便，要不小雪你今天晚上……”

“可以讓保姆開車來接。”

說話間，何默默給媽媽碗里夾了滿滿一筷子。

何雨安靜了下來。

林頌雪一直沒說話，靜靜地看完了這一幕，埋頭去吃自己的那份宵夜，明明是個一看就養尊優無不的姑娘，一口面一口，吃得比誰都香。

吃完之后用紙巾很文雅地了。

何雨生怕沒吃飽，問要不要再來一碗，搖了搖頭，對著何默默的臉，實在不出“阿姨”。

“你們就打算一直等時間結束然后換回來麼？”

“也沒有別的選擇。”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你們做的。”

“沒有。”

何默默站起來，找出杯子倒了三杯水。

“作為一個已經絕的朋友，你沒必要參與什麼。”

林頌雪從進了何默默家之后幾乎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也知道我們已經絕了，我想做什麼你也不能干涉。”

“不要跟我進行無意義的辯論，你在口頭上贏了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林頌雪看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表恨恨的。

自從上周末打游戲之后，這是何雨再一次到了自己兒上有一種不容辯駁的氣質，明明一開始看見林頌雪的時候還是張的，但是很快就掌握了談的主權。

姓林的小姑娘那麼氣派的一個小孩兒，連自己這個媽媽輩在面前都覺得沒那麼自在，到了何默默的面前反倒像個平常的小孩兒了，有小脾氣，還稚。

餐桌上的爭論還在繼續。

“何默默，我只是單純想幫你都不行麼？”

“沒必要。”

“你現在是什麼況？白天替阿姨工作，晚上回來自學？”

“我能應付得來，就算我未來99天都不學習，高二上學期期末考試的年級第一名也是我。”

林頌雪看到了被放在餐桌一角的練習冊，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你也不可能不學習，現在你都這麼辛苦了，為什麼就不愿意讓我幫你呢？那份工作就不能先停下麼？”

孩兒目里的擔憂是真切的，連旁觀的何雨都能覺到。

可何默默的回答還是一貫的語氣：

“不要問與你無關的問題，你該回家了。”

“嘭！”林頌雪一口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把空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何默默，是你先走過來要跟我做朋友的！”

“你該回家了。”

“我稚不懂事打人有錯，你為什麼連讓我改正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到頭來是我了懲罰？那些孤立你的人他們什麼事都沒有。”

“什麼孤立啊默默？”何雨試圖，被兩個孩兒無視了。

何默默面無表地說：“友這種東西存在和消失都不是誰對誰的懲罰，我們是不適合做朋友的，你喝的是水不是酒，不要一副酒后發脾氣的樣子好不好？趕回家。”

“好，我回家。”

林頌雪站起來走到門口，低頭換了鞋，對何雨說：

“阿姨，謝謝您帶我回來，對不起，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外星人。”

圍觀了全程的何雨小心看著自己兒的表，走上前說：“你們這些小孩兒真會胡思想，我還以為你能當我是孤魂野鬼呢，結果一開口就是外星人。”

試圖笑一下活躍氣氛，又笑不出來。

“阿姨，麻煩您過來一下。”

“怎麼了？”

何雨走到林頌雪的邊，看見小姑娘對著自己張開了雙臂，然后抱住了自己。

“哎呀，不用這麼熱，你們啊……”

何雨沒當回事兒，卻聽見林頌雪小姑娘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說：“以后我一天給‘何默默’一個擁抱。”

林頌雪是盯著何默默說的。

說完放開了“何默默”，轉開門走了出去，仿佛瀟灑得不得了。

何雨回頭：“默默，要不要去送送？”

卻看見自己的兒站在原地，只看表就知道又僵住了。

“怎麼了？害了？唉，我和你橋西阿姨倆摟一塊兒睡還半夜蹬我呢……”

“我去學習了！”

何默默快步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