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飄來許多尸，都是穿著黑夜行的男人。有的趴著，有的仰著，在水里泡的發白發脹，臉又白又皺，眼睛卻紅的像滲。放眼過去，幾乎整個河面都是。

這時船只剛好到一尸，停了下來。無意間看到尸腰間有塊腰牌，被裳擋住了大半。撿過船上的木，挑開裳一看，頓時驚得瞪大眼睛。

是絕殺？！

絕殺是太子蕭庭燁養的咬人的狗，之前曾吃過絕殺的苦頭。以這里數目之多，似乎被人一鍋端了。絕殺殺手的武功不弱，而傷口大多是一擊致命，自認天命也沒這個能力。

忽然間想起昨天夜王和他手下的對話，難道他們當時就是去殺絕殺去了？

這時，一道突然氣勁從船尾而來，把河面上尸擊了碎。清出一條路，船只又了起來。

什麼腸子臟塊漫天飛舞，一一噗通掉進河里，濺起一陣陣水花。霎時腥臭味撲鼻而來，急忙捂住口鼻，更是驚出一冷汗。驚恐轉頭看著船尾的夜王，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正在和黑貓打鬧，眼睛笑了月牙。

心里猛的躥起一詞‘怪！’，突然間覺得孤宿白溫的過分。

本來以為夜王是想河川一日游，沒想到阿南已在河川盡頭的岸邊等著。旁邊雜草還有被來回踩踏過很多次的樣子，顯然阿南在這里等了很多。

更讓沒想到的是，綠野之中坐落著一座山莊，規模氣派毫不遜鶴舞山莊。莊子無名，在山林之中，不遠有條河川，河面結著冰霜。

本來散在莊子里自己找樂趣的眾人，聽到夜王來了，全都涌了過來，圍著夜王嘰嘰喳喳。夜王卻是笑瞇瞇的，隨便他們七八舌。

黎綰青略數了下人頭，至百人，全都穿著雷霆的服飾。看來雷霆所有人都在這里了。

這時司出聲讓眾人退下，走到夜王耳邊輕聲說了句。之后夜王帶著司，阿三，任非和小風進了后院。

而阿南奉夜王命令，送到后院廂房休息。

廂房的擺設布置極為雅致，柜子的香爐里往外徐徐冒著青煙，是靜氣凝神的檀香。窗外正對著一片翠竹林，旁邊還種著幾棵梅花。竹影和詩瘦，梅花夢香。

如此景之下，也不愁大半夜失眠了。

這時阿南端了茶點過來，放到桌上后，恭敬站在邊上。

對著阿南禮貌淺笑，走到桌邊坐下。一看糕點是鐘的杏仁，茶也是喜歡的，不疑蹙眉。

真是湊巧，還是夜王特意吩咐？阿南見坐著不，疑道，“姑娘是不是不喜歡茶水和糕點？”常人都喊‘夫人’，只有阿南一直喊“姑娘。”

“不，很喜歡。多謝你的款待。”

說著喝了口茶，茶味甘甜，為上品好茶。又吃了口杏仁，香脆。一吃便知道是京都百年老字號，龍齋的杏仁。

見吃得歡喜，阿南才出笑，道，“姑娘吃就好，不然白費了主子的苦心。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主子那麼認真對待一個人，想來姑娘定是個很特別的人。”

果然是特地去龍齋買的。可是夜王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喜好？還提前命人準備好了這些？

想著，黎綰青咽下里的食，抬手去角的渣子，抬頭看著阿南，淺淺一笑，道，“沒想到你家主子對待人質還不錯。”

阿南突然張道，“我家主子可不把姑娘當人質！”

說來也是，不限制的自由，還命人準備喜歡的食。反倒是纏著夜王，目的是為了弄清他和孤宿白之間的發生了什麼，還有不讓他傷害孤宿白。

“你一直蒙著布不悶嗎？”

不過隨口一問，豈料阿南直接拉下臉上的黑布，靦腆一笑，道，“其實是習慣了。”

阿南年約二十二三的樣子，清秀白凈，文質彬彬，笑起來時還帶著孩子般的。不像殺手，反而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只因他是雷霆的殺手，很自然認定他黑布之后的臉巨丑無比。不是妖魔鬼怪，也是歪瓜裂棗。不夜王的半臉面之后，又是怎樣一張臉？

之后在阿南的陪同下，在莊子里逛了一圈。夜幕降臨，回房歇息，順便捋了下今天聽到的事。

四個月前，夜王殺死鯨掠，以絕對武力接手雷霆。起初雷霆殺手不服，后來見識了夜王的厲害，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兩個月前，夜王命雷霆殺手殺死名單上的人，就是之前鬧得人心惶惶的黨事件。紀子是在兩月前加雷霆，那晚卓然和楊林追蹤的黑人也是紀子。

而夜王是幾天前才來到京都。

夜王手下阿三，擅長煉毒，是西域幽冥宮的叛徒。司是軍師，因為夜王個太懶散，司負責出謀劃策。任非擅長追蹤探查，輕功了得。小風相當于夜王手下的行刑，話人狠。幾人都算各個領域的佼佼者，只有阿南，武功不行，資質也平庸。一般充當夜王跑的角，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其實也不用阿南照顧，夜王喜歡一個人外出，對飲食也沒什麼要求。或是有時喜歡邊有個人陪著，所以夜王才把阿南留在邊。

當然，這只是黎綰青的猜測。因為無論怎麼看，夜王喜歡黑貓，過多喜歡人。

司，任非和小風是忠心臣服夜王，想跟著他做一番大事。阿三則是想借助夜王的勢力，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殺。至于阿南，沒什麼主見，隨波逐流，或許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夜王。

除了絕對武力之外，夜王更像他們的信仰。讓不被世界所容，迷惘沒有方向的他們，有了棲之所和目標。

這一覺，睡得算好也不算好。除了窗外的風聲外，還有門口輕微的腳步聲。似乎從剛踏進這個莊子，就被某些人盯上了。

黎綰青靜站窗邊，欣賞外面的風景。門口忽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想來來人已經等不及了。該來的總會來，倒是好奇什麼人一直在監視自己，轉走去打開房門。或是太突然，嚇得本在門口竊竊私語的幾人本能退后幾步，忽而又抓著隨兵，眼神惡狠狠的了過來。

莊子里只有雷霆殺手，眼前這個人也是。他們沒有蒙臉，瞧著陌生的。

可對于他們來說，這張臉卻是深烙腦海。

黎綰青負手站在門口，看了他們一眼，淺淺一笑，道，“天寒地凍，難為你們不在房中待著取暖，跑來探我。”

其中一人，看著問道，“你是不是黎綰青？”

如實點頭，那人臉更沉了，突然拔出腰間鋼刀向走去，被同伴拉住。

同伴勸道，“是主子的客人，不要輕舉妄……”

“放屁！是孤宿白的夫人！孤宿白殺我全家，應該替孤宿白債償！還有你們，難道忘了家人都是死在孤宿白的手上？！以我們的武功，這輩子都無法找孤宿白報仇。老天爺現在給我們一個機會，殺了孤宿白的人，讓他痛苦一輩子！”

“我知道！我們同樣和孤宿白有不共戴天的海深仇！我們武功不濟，但是主子會幫我們報仇，他會殺了孤宿白……”

“呵呵。主子不會殺孤宿白。”

從眾人的對話中，也明白了。這幾人是孤宿白的仇人，知道自己是孤宿白的夫人，才想殺了自己報仇。而那人那句“主子不會殺孤宿白”，讓倍疑。從之前夜王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夜王和孤宿白是敵。可是他的手下為何確信，夜王不會殺孤宿白？

夜王和孤宿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間那人震開同伴，揮刀向砍來。剛要做出防，一道氣勁凌空而來，穿那人的口。那人臉一凝，怔怔低頭看著口的窟窿，轟然倒在地上。下涌出大片鮮，咽了氣。

其余人見此，無不臉煞白，汗如雨下的全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夜王蹲在墻頭，肩上趴著黑貓。微笑的瞬間，幾道氣勁迸而出，瞬間穿眾人的心口。眾人轟然倒地，來不及1咽了氣。

這時司帶著小風走進來，二人冷漠掃了眼地上的尸，把尸扔到后山喂狼。

見夜王殺完人想走，黎綰青臉鐵青的低吼，“你在做什麼？！”

夜王回看著，淺淺一笑，道，“殺人。”

黎綰青盯著夜王，向前幾步，“他們是你的手下，即便那人該死，其余人是無辜的，你不該連他們也殺了！”

“沒什麼是無辜的。他們跟著一起來，就該做好死的覺悟。”

夜王頓了頓，眼神忽然變得危險，“誰敢對你不敬，就是和我為敵。”

黎綰青啞然失笑，自認和夜王沒那麼好的，讓他眼也不眨的殺死忠心的手下。歸其原因，只可能是他。

“因為孤宿白？”

夜王不否認，淡淡“嗯”了一聲。

不苦笑，“我越來越搞不懂，你和他是敵是友？你到底想干什麼？”

“你不用懂。該讓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想其他人會因此引以為鑒，不敢再打你的主意。這幾天，就麻煩你乖乖在莊子里做客。”

話音剛落，夜王縱消失在墻頭。

“夜王！”

明知這聲只是宣泄，不可能讓他回來，更起不到任何作用，可還是吼了出來。之后靠在門上，抬手著額頭，癡癡苦笑。

此時院中的腥味，彌漫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