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換上了紅。喜慶的紅。

到都是，哪怕忙碌宮人的臉慘白了些。

黎綰青穿著一大紅嫁，蓋著紅蓋頭，安靜坐在大紅的婚床上。等宮人們出去后，扯下頭上的紅蓋頭，快步奔到窗前往外看。

要說蕭庭燁猴急也該有個限度，白天剛說封為后，不到兩個時辰便要娶。害得宮人匆忙布置婚禮喜堂，連休息氣的功夫都沒有。不過嫁卻是出奇的合，想來蕭庭燁早知道會有這天，早早做好放著。

卯時剛過，天邊蒙上一抹黑。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黎綰青一記輕落回床上，蓋好紅蓋頭。

不一會兒，蕭庭燁搖晃著，走到面前。他穿著大紅新郎服，左手拿著個酒壺，醉眼迷離，腳步都有些發飄，看了喝了不。看到坐在床上的人，蕭庭燁抬手喝了口酒，抬手扯掉頭上的紅蓋頭。

蕭庭燁看得雙眼發直，沉醉道，“你穿著這嫁真好看。”

黎綰青別過臉，不看他，故作嗔道，“尋常男子娶妻都會拜堂，莫不是陛下嫌我曾為他人婦，所以不愿和我行拜堂之禮？”

“朕你，疼你都來不幾，怎會嫌棄你。行拜堂之禮，哪有行夫妻之禮重要。”

說著蕭庭燁直接把到床上，滿是酒氣的在上親。一邊親，一邊呢喃，“朕會讓你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讓你永遠記住這一刻，只屬于你和朕……”

“嗯。我會記住。”

說話間，黎綰青一腳把蕭庭燁踹到地上。

蕭庭燁站起來，一臉錯愕的看著。

坐起來整理了下被弄的裳，對蕭庭燁拋了個眼，道，“瞧你猴急個什麼勁，我遲早是你的人，跑不了。我只是好奇，在你心目中，我重要，還是小如重要？”

“小如哪有你重要，朕的是你……”

“可是我剛才聽宮人說，小如才是你心中摯。你又不肯和我拜堂，明顯是輕慢我，讓我很不爽！”

蕭庭燁以為是吃醋了，走過去坐在邊，摟住肩頭，了下下，笑笑道，“傻丫頭，你又何必和一個死人爭風吃醋？你才是朕的皇后，這后宮之主……”

黎綰青捂著耳朵不聽，“沒有三書六禮，沒有賓客賀喜，沒有拜堂之禮，什麼都沒有。你滿腦子只想著房房，你分明是拿我當小如的替！死人才最可怕，因為已經死了，我本沒法和爭……”

“君無戲言，朕說心中有你，那便只有你。無論現在，還是將來，朕只寵你一人。”

“真的嗎？”

蕭庭燁信誓旦旦，舉手對天發誓，“朕待你之心，天地可鑒。此生此世，只寵你，你一人……”

“多謝陛下抬，不過不需要。”

說著，黎綰青出手封住蕭庭燁的道，對著門外吹了個口哨。接著沖進來一群著便裝，訓練有素的男人。

蕭庭燁頓時大吃一驚，高聲呼喊，“來人！護駕！快護駕啊！人都死哪里去了！高康！小德子，快來護駕啊……”

冠足足有幾斤重，差點斷的脖子。取下后扔到一邊，霎時舒爽的連呼吸都順暢了。活了下脖子，轉看著蕭庭燁，道，“別喊了。你的人已經被換下。被人架空，孤立無援，喊天不應，喊地不靈的覺如何？”

蕭庭燁面上冒出麻麻的冷汗，“不可能！皇城外都是朕的人，他們只聽命于朕！僅憑你一人，在半天時間里怎麼可能。”

看到黎綰青手里的虎符，蕭庭燁驚得瞪大眼睛，“虎符……虎符怎麼會在你這里？！”

黎綰青道，“難道你真想不明白？”

蕭庭燁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敢相信。歇斯底里的嘶吼幾聲，之后認命的閉上眼。

若非令智昏，蕭庭燁也不會輕易被人一鍋端了。

而那天在大悲寺，皇后韋寧宣提出一個讓難以置信的要求，用虎符換假死藥。天上掉餡餅，這買賣穩賺不賠。

此時殿外被一大群黑人包圍，蕭先站在院中，眉頭深鎖，一言不發。這些人是他的暗衛，個個武功高強。而宮中的羽林軍和侍衛，在半個時辰前被高健，和項啟洺的人，里應外合制服。

黎綰青安靜看著院中靜立那抹影，陷沉思。

皇帝蕭先不像世人想的那麼窩囊無能，他雖然不韋寧宣，但是心中對有愧，才會容忍。這些年來，蕭先自我放逐，逃避一切，不愿意面對。可是蕭庭庸死了，皇后死了，年太妃也死了。他悲痛絕，自嘲廢。那晚高健送來黎綰青的書信，信上只有一句話‘不要讓更多人死去’，他才意識到有些責任是逃不掉的，重新振作，把天下奪回來。

即便他不要這天下，也不能讓天下落到蕭庭燁這種人手上。

靜默片刻，黎綰青把虎符放到桌上，轉離開皇宮。

接下來幾天，蕭先收回政權，大刀闊斧的整頓朝綱，重賞此次有功之臣。蕭庭燁瘋了，見人都喊“小如”，后來被發現吊死在冷宮的房梁上。

回顧蕭庭燁這一生，只能用可悲又可憐來形容。可能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真正深的還是年時候，遇到的小宮小如。看似擁有一切，卻始終得不到想要的。最后他被癡吞噬，落得萬劫不復之地。

城外十里亭。

一切事結束之后，整個人也放空了。黎綰青靠在柱子上，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看著邊那人，道，“你打算去哪里？”

韋寧宣一尋常婦打扮，眺遠風景。的眼神不再鷙冰冷，而是如同此時的一般明朗溫暖，“哪里都可以，現在的我是自由的。”

回首過去的三十多年，的記憶里只有仇恨，從不肯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如今才知道，好暖，風景好。

“對任何人來說，放下權利，都是件不容易做到的事吧？”

“所以燁兒死了。不過人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可惜燁兒一直沒有領悟到這點。一直以來，我活在對蕭先的恨里。一個心中只有恨的人，又怎能教會自己的孩子去。對燁兒，我從沒盡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對的人，我也不曾坦誠說。我一直是個很失敗的人。”

“意識到自己失敗的人，不算是很失敗。去看看這個世界吧，它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是啊。的確沒那麼糟糕。至還活著，還能看到，還能到暖風。

送韋寧宣離開的時候，黎綰青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遞過去，“有人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

韋寧宣接過打開一看，頓時了眼眶。接過后抱在懷中，對激淺笑，上了停在一邊的馬車。高健扶韋寧宣上馬車，頓了下，突然走過來對作了個揖。之后快速跳上馬車，揚鞭策馬而去。

盒子里安靜躺著一個紅同心結，已經有些舊了。這是和蕭先大婚那天，親手所制送給他的禮。

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蕭先一直收藏著。盒子里還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別兩寬，余生安好。韋寧宣頓時泣不聲，心中靜靜想著，你也是，先……

如果能早點領悟，也不用白白蹉跎了這三十多年。

剛回到侯府，就被在大門口等待多時的太監接進皇宮。

到了紫虛閣，太監示意一個人進去，之后恭敬作揖告退。信步進了紫虛閣，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循聲找去，看到蕭先坐在湖心亭里琴，邊并無服侍的宮太監。男人如酒，越老越醇。看得賞心悅目，等一曲畢，捧場鼓掌。

蕭先收起古箏，對擺擺手，“丫頭，過來。”

湖面結著厚重的冰，本想優雅走過去。豈料腳下了一下，一下接著一下，一路手忙腳的到蕭先面前。趕忙整理好姿態，對蕭先乖巧作揖。

蕭先捋著胡須，哈哈大笑。笑過之后，神沉了下來，擺手示意坐下。

墊子又暖又，矮桌上放著熱茶，香氣四溢。喝了口茶，暖了下1，饒有興趣打量四周風景。

蕭先喝了口茶，沉思片刻，道，“東西給的時候，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不過眼圈紅了。”

蕭先癡癡苦笑幾聲，他此生傷過太多人，而韋寧宣是他傷的最深的一個。他不是種，也不是癡，只是一個負心郎。韋寧宣走了也好，不用像自己一樣，被困這深宮中。

想通這點后，蕭先的心也好了很多，親自給添茶，“前幾日朕封賞功臣，你為何不來？”

也不客氣，端起就喝，“我一個婦道人家湊什麼熱鬧。”

“宿白為何也不來？”

“他更不出風頭。”

當時宮里人帶蕭先的圣旨過來，讓二人進宮封賞。推孤宿白去，孤宿白推去。互相推了一陣后，二人手牽手逛街去了。

“依你之見，誰是太子的合適人選？”

聽蕭先這麼問，嚇了一大跳。選儲君又不是選白菜，蕭先竟然問。

“陛下宣我進宮，不會是為了這事吧？”

蕭先重重點了下頭。

驚得站起來，舌頭都有點打結，“陛下，選儲君不是兒戲，這個您該跟大臣們商量，您不該問我一個婦道人家。再說了，您也知道我和小羨的關系，您這麼問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蕭先忽然輕嘆一聲，“朕只剩下兩個兒子，極兒和羨兒。極兒喜歡游戲人間，羨兒又太稚。此次項啟洺功不可沒，他又是極兒的外公。雖然他在立儲君的事上沒說什麼，但是很多大臣紛紛上書，立極兒為太子。可是朕聽說，極兒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不是特別好——”

簡直比他這個不靠譜的老爹還要差。

突然靈一閃，立馬義正言辭道，“傳聞這種事，怎麼能信。之前百姓還傳我家白怎麼怎麼，那能是事實嗎！有陛下這個英明神武的爹爹，五王爺不會差到哪里去。不如宣五王爺和小羨進宮，出題測試他二人，讓陛下選出心目中的儲君人選。”

既然找不到夜王，就讓蕭先用圣旨他出來。

蕭先一聽有道理，拍桌決定，“好。就按你說的辦！”

就不信，圣旨也不出夜王，除非他想將真實份公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