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抵達蘇南碼頭，黎綰青抱著小兜氣沖沖走了。任憑后老鬼和須子呼喊勸阻，也不帶回頭。

不是生氣，而是孤宿白太無理取鬧了。不就是前幾天蕭風擺下踐行酒的時候，喝了陸無離敬的酒，后來和他聊了幾句。孤宿白就鬧了幾天，跟個孩子似的不依不撓，非讓保證以后不準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這還不是金蠶給折騰的，搞得好像很喜歡跟其他男人親近似的。

也不知何故，孤宿白越來越孩子氣，一天天凈知道折騰。憋屈了幾天，實在不了，所以船一靠岸，就抱著小兜走了。就當散心也好，就當讓二人之間冷靜一下也好。

倒是忘記了一件事。

剛到蘇南鬧市，被包子鋪包子饞的不行的時候。找遍全，才發現沒帶錢。

不是沒帶錢，而是本就是個窮蛋。以前出門，會帶孤宿白的錢袋。剛才顧著和孤宿白生氣，忘了把他錢袋帶走。

完全陌生的蘇南街頭，人來人往，沒一個認識的。看看小兜，小兜也看看。一個嘆了口氣，一個吐了個泡泡。

沒錢不能擋著人做生意，只好在街上慢吞吞走著。

之前來過蘇南，不過當時很混，沒逛過，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想回孤幽居容易，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行了。可是想起孤宿白的臭臉，心里一萬個抵。在心里咬牙切齒罵了孤宿白千百遍，很快被熱鬧的蘇南街頭所吸引。

蘇南是典型的江南地帶，氣候溫和，鳥語花香。早晚的天氣總是灰蒙蒙的，白天明。放眼過去黑瓦白墻，亭臺樓閣，連建筑都顯得溫婉清秀。連在街邊小攤吃東西的百姓，帶著很濃的文人書卷氣。

南方人說話總是聲細語，無論男，都給人一種溫和的覺。

所以突然一聲“姑娘請留步！”，嚇得黎綰青停住腳步。轉一看，發現是個街邊的算命先生。典型南方人的圓臉，臉龐白凈，穿著一件有些泛白的玄袍子，留著八字胡。左手搖著一把紙扇，坐在攤位里。

攤位名，蘇南第一神算。

四下打量一圈，清一水的算命攤子。什麼‘江南第一神算’‘鬼谷嫡傳’‘諸葛在世’比比皆是。這才發現，附近有座廟宇，名‘戰神廟’。雖不知這供奉的是哪個戰神，但上香的百姓絡繹不絕，可見深蘇南百姓戴。

從背影看，以為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豈料懷里還抱著個嬰兒，算命先生立馬改了口，“這位夫人天庭飽1滿，地閣方圓，哎呀，是大富大貴之相啊！不過你眉心有岔，額頭又有些黑氣。依我看來，近來你定麻煩事纏。這事可大可小，輕則破財，重則大難臨頭。不過幸好你遇上我蘇南第一神算，有我在，定保夫人闔家平安！”

算命的無非是抓住人的心理，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引人自己對號座。而這種廟宇外的算命攤，專門找那些外地人下手。天花墜的蓋一通，然后狠狠宰對方一頓。

所謂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如果換了從前，黎綰青直接扭頭就走。恰好這時候無聊，沒錢又沒地方去，不如和算命先生玩一會兒。

想罷，黎綰青大大方方往算命攤前一坐，柳眉鎖，可憐楚楚，故作擔憂道，“大師救我。”

演技真，我見猶憐。也是托這皮囊的福，這張的臉，任誰見了也會心猿意馬，神魂顛倒。算命先生看得雙眼發直，艱難咽了下口說，半天才緩過勁，把視線從臉上收回來。只是換了個不明顯的方式盯著，從臉蛋，一路往下。本是賞心悅目，直到看到懷中那小鬼正瘋狂對自己吐泡泡。

算命先生不眼角搐了下，清了清嗓子。捋了下胡須，搖了下紙扇，煞有其事道，“夫人莫急莫慌。有我張大師在，妖魔鬼怪都不用怕！夫人，讓我看看你的手相。”

看手相，說白了就是吃豆腐。

黎綰青弱的“嗯”了聲，去右手。掌心的銀針扎進算命先生的手腕道，算命先生“啊”了一聲，右手砸在攤子上不了了。

銀針是改良過的，細如牛，不仔細看本看不見。

見算命先生憋得滿臉漲紅，想抬起右手。故作驚慌道，“大師，你的手？莫非是我煞氣太重，連累了大師？”

算命先生窘迫不失禮貌的一笑，“沒事沒事。是我泄了太過天機，老天爺懲罰我。所以我右手，時不時會一下。夫人莫急莫慌，很快就好。”

似乎急的，慌的，是他吧。

見玩的差不多了，黎綰青收起銀針。算命先生一下沒收住力，狠狠往外倒去。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站起來，抓著右手腕，面上一陣茫然的喃喃，“難道真的見鬼了……”

生意要，算命先生立馬調整好緒。拉過椅子坐下，著臉上的汗水，“夫人，這手相就不看了，不如先卜個卦，一樣靈……”

“可是我聽人說，看手相比較靈。勞大師看看我這手相，這里有幾條分岔，是不是不祥之兆……”

邊說，邊手過去，嚇得算命先生拼命往后躲，險些又摔了。

這時一個悍婦突然沖過來，對著算命先生，里一通罵罵咧咧。算命先生先是不吭聲忍著，后來實在不了，罵了句“刁婦！”，出口才后悔，不過已經晚了。悍婦怒沖沖使出擒拿手，算命先生跟兒似的躲開，罵了聲“好男不和斗”，拔就跑。悍婦擼起袖子，殺氣騰騰追去。

附近的人似是見怪不怪，各自忙碌自己的事。

剛好也有路人好奇這事，旁邊一算命先生便好心解答了。原來那悍婦是算命先生的妻子，算命先生讀了幾年書，自命不凡，到拈花惹草。都混到算命這個份上了，還不收心。借給子看手相，吃們豆腐。

不過這次算命先生真是冤枉的，豆腐沒吃著，還被他妻子追得滿街跑，打得嗷嗷。

看了一出鬧劇，黎綰青逗了下小兜。剛要起離開，一個影匆匆在旁邊坐下。好奇掃了眼，是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他時不時看一下一個方向，像是在躲什麼人。

好死不死，男人坐著的凳角住了的裳。禮貌道，“不好意思，麻煩你……”

男人以為是算命的，拿出一錠銀子放到攤子上，看都沒看一眼。

正愁沒錢買吃的，黎綰青雙眼發亮的看著銀錠子。以優雅的姿態，快速收起銀子。收了人家銀子，好歹要胡說八道幾句。

而最擅長的，就是胡說八道。清了清嗓子，道，“這位公子要算什麼？姻緣？還是前程？”

看到街尾那人終于走了，男人松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本是不經意的一眼，卻驚得愣住了。剛到邊的話，一下子全咽了回去。

左手搖著紙扇，右手拿著殼，對著男人淺淺一笑，“姻緣？還是前程？”

男人看看攤子招牌，再看看，面上一片茫然，“你是算命的？”

收起紙扇，款款一笑，“今天出門急，忘了換裳。”

男人更是迷糊的看著，心想就算換了裳，也不像算命的。

男人本不是來算命，只是為了避人。既然那人走了，他起對禮貌淺笑，轉離開。

都已經編了一大堆廢話，見男人走了，也起離開。白拿了一錠銀子，剛好下館子。

隨便進了間館子，找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順便打量外面街道上的風景。不遠有個私塾，孩讀書聲朗朗耳。小兜也跟著丫丫起來，模樣看著甚是可。不一笑，了下的小臉。

之前讓店小二削些蘋果過來，剛好上菜的時候一起送來了。有些壞了，拿了塊蘋果讓小兜自己啃著，則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別看館子又小又不起眼，沒想到菜的味道還可以。

正埋頭苦吃，樓梯口傳來一個男人溫的聲音，“神算，是你啊，真巧。”

疑抬頭一看，是剛才的男人。剛才沒仔細看，此時一看，覺得男人長得有些好看。男人大約二十五六，穿了一件青灰袖口繡有云紋的袍子，左手拿著一把致的紙扇。紅齒白，白白凈凈，是那種典型的南方男人。笑容溫暖，富有染力。

著方面，南北也大不相同。北方人喜歡在袍子袖口繡金線之類的，而在蘇南人跟喜歡在袖口繡云紋之類，更是人手一把紙扇，突顯文人氣息。

男人走到面前，淺笑禮貌道，“我能坐下嗎？”

看了眼空空的二樓，那麼多位置不坐，偏偏要拼桌，鬼知道他安的什麼心。不過吃人的，沒男人打賞，哪能大吃大喝一頓。

想著，淺笑點頭。

男人回了聲淺笑，在對面坐下。不敢多做打擾，來店小二，點了幾個簡單小菜。

男人的菜上桌，也吃得差不多了。打算結賬離開，男人突然道，“神算不是要給我算命嗎，這時候還算嗎？”

“算。”

黎綰青坐了回去，“公子要問姻緣還是前程？”

男人搖了下手中紙扇，想了想，道，“姻緣。”

一秒神上。黎綰青快速掐指算著，突然看著男人，煞有其事道，“公子眼帶桃花，面有笑窩，乃是桃花運之相。我算了下，一月之，公子定紅鸞星，姻緣近咯。”

男人如水的目盯住，突然湊近一分，勾一笑，“近？是有多近？”

本以為是斯文書生，此時一看，倒多了幾分登徒浪子的樣子，讓心生厭惡。

男人突然坐直，搖了下紙扇，淺淺一笑道，“果然是你。”

這一笑，又恢復了之前溫暖的鄰家大哥哥。而此時更在意的是男人那句話，果然是你？聽語氣無比稔。可是無論怎麼看男人的臉，都沒有任何印象。

視線落到他手中的紙扇上，落款有枚印章印，很眼。

男人知道誤會了，解釋道，“我有視近怯遠癥，剛才不是有心冒犯，只是想確認是不是你。”

視近怯遠癥，就是近視的意思。

可還是聽得一知半解，突然想到那印章印是孤宿白的。也就是說，這扇子是孤宿白所有。要麼是孤宿白送給男人的，要麼是男人搶去的。

孤宿白的敵人比朋友多，警惕看著男人，“你是誰？”

男人淺淺一笑，“喬玉書。”

“蘇南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