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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沒有瞞對有劍宗地形十分悉的事實。

“東南方向……對, 這邊上去。”跟在天道后，為他指路。

天道以靈力覆蓋了二人形，因此不會被守衛發現。

除了最開始天道眼中出幾分異外, 他再沒有出特別表，更沒有問一次，為何會對這里如此悉。

舒窈猜測, 天道是準備將問題留在回去后問。

他一直是這樣的。

允諾陪塵世閑游時，絕不會提非必要的掃興話語。

這也說明, 他并沒有重視上藏的小。

畢竟在這驕傲的年劍修眼中，無論多大的, 都不值一提吧。

喜歡一個人，就是坦坦。

認為無論存在什麼困難, 都絕難敵過他的劍鋒。

想到這里，徹底不再遮掩, 擔任起了有劍宗一夜游向導。

“從這邊走比較近。”

年輕嗤一聲，仍舊什麼也沒說, 跟了上來。

此時二人已走到藏書閣樓下，舒窈神愈發嚴肅，抬步走進裝潢優雅莊重的閣樓。

*

舒窈沒有理會公共區域的藏書。

使們被要求大量閱讀書籍, 尤其是與天道相關的神學，因此很清楚, 那些真正記載有關天道歷史的書籍，絕不可能放在公共區域。

而是僅供部分權限極高的特定人群翻閱。

千年過去，滄海桑田, 好在藏書閣沒有到戰火牽連，藏書非但沒有損，反倒更富了些。

兩人來到室前, 天道抬手，準備以靈法屏蔽室封印。

舒窈卻勸阻了他。

“不必。”

清亮的眼瞳中，倒映出封印法陣的明滅影。

“我自己試試。”

天道微微蹙眉，他有些猜到了舒窈的想法。

依照他對舒窈能力的認知，這種層次的陣法，無法獨立解開。

如今要求嘗試，那只能是因為，是有劍宗的關系者，擁有特殊權限。

但看舒窈的表，似乎也不是非常確定。

天道忍住自己心的異樣。

不知為何，剛才他的神識忽然有些刺痛。

……

舒窈確實不確定。

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試試罷了。

這種陣法認證的是神識，而非軀殼特征，因此覺得自己有嘗試機會。

不知道有劍宗還認不認……

當初沒問清楚天道，給爺爺加了多壽數，在青州城里也沒問到當代有劍宗掌門姓名。

如果爺爺依然活著，就不需要擔心這麼多了。

舒窈將手心放置在暗金陣法的上空，向陣法中注自己的靈力——

封印極其順利地打開了，與當年在神閣中修行時一模一樣。

舒窈心中悄悄松口氣。

這至說明，在有劍宗這里并非十惡不赦的叛徒，否則絕無可能依然擁有隨意進出的權限。

那當年的事，或許并不嚴重。

“來吧。”輕聲對后的年說道。

同時，也是說給即將揭的真相——

*

書區雖然有陣法封印，但里面并非昏暗不見天日的室。

只要合規地解開法陣，里面的閱讀環境便是優雅舒適的。

和月過半開的紗窗照進來，空氣中彌漫著書頁與草木混雜的獨特香氣。

舒窈的目標極其明確。

“有什麼想看的書你自己去找。”

而則直奔記載門派史的那片書架。

據目前搜集到的報，距離離開時，大約已過了兩千余年，每個暑假記錄的都是五百年的歷史，所以兩千到兩千五百年間的歷史記載應該在……找到了！

舒窈神前就已經是地位極高的神樂使，后面了天后，地位更是貴不可言，可以說有劍宗就沒有看不了的書。

舒窈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厚厚的史冊，視線快速瀏覽，尋找自己需要的關鍵詞。

然而找到需要的開頭后，只看了一眼，的表就出現了微微變化。

【初代祇月節后，通天石同日碎，天道以赤心繩代指，自此日月和諧……】

這里是慣例地吹捧天道環節，以日月代指天道夫婦。

舒窈神黯然。

是了，小石頭已經被徹底碎了。

沒想到最后是赤心繩代替了小石頭的位置。

舒窈再次嘗試了一下，還是沒能知到赤心繩的存在。

看來們之間的因緣亦是斷了，否則如這等本命相通的靈，即使回轉世，也會存在些許知的。

史書平淡的寥寥幾筆，記敘了無數驚心魄。

這本門派簡史只會簡要記載大事，不會描述各方態度，因此無從推測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

【又一年，天下多有災禍發生，妖邪大魔突破封印，為禍人間，有劍宗遣弟子共三十八人，駐守山海關九十九日，拒敵于山海之外，首席蘇雪一劍霜寒十四州，斬殺妖邪八千余。】

舒窈了書頁。

離開之后，天下板，許多上古大妖都突破了封印。

這里史冊對有劍宗弟子進行了吹捧，尤其是蘇雪，看來離開后，師兄生活應該還過得去，至實現了他鎮守人間的理想。

那后來又發生了什麼，導致如此強大的有劍宗也難以維系大局，更導致了無憂宮的叛？

舒窈接著向下看，越看心中越慚愧。

原來，除有劍宗與靈見閣外，其他三大門派都在門派大比中死傷慘重，尤其是無憂宮和千機宮，年輕一代的英弟子幾乎全滅。

再過百年，只怕正道的格局就要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在這樣的況下，無憂宮的人自然了歪心思。

【無憂宮宮主祝，放出海中巨鹽魔后投奔魔道。同年天下叛四起，碧云神舉行祭天儀式失敗……】

之后便是無數慘痛事件的記錄。

可無論神如何呼喚，天道都沒有回應們的祈求。

甚至赤心繩也無法聯系上天道，只能積極地幫助正道維持防陣線，于是天長日久，人類倒也慢慢習慣了沒有天道庇佑的日子。

祇月節，就是人類與天道的最后一次接。

……

當然，事的整經過，肯定沒有史冊上寥寥幾筆記載的這樣順利。

最開始，是神道的使們陷了衰弱期，們是靈最為敏銳的一群人，知不到天道的存在后，靈力頓時大幅度削弱，經脈無法適應落差。

接著是碧云神發覺不對，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天道的回應。

于是，天下封印松，邪魔大妖趁機卷土重來，三界再次陷。

人類無法適應失去天道的日子。

若說最開始魔道蠱人心時，還有些愚夫愚婦聽信鬼話，認為天道約束了人類發展，但在真正遭妖魔.時，他們還是由衷懷念起了天道的存在。

可是沒有用。

天道消失了。

魔道聲稱天道為地府的幽都帝君——閻王仙道封號斬殺，已經隕落。

沒有人信。

那樣強大神的天道大人，怎麼可能輕易隕落？

只是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鬼從北海魔域一路南下，蠶食大片土地城池，正道自無憂宮叛后，又陷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中，一時竟沒有招架之力。

至此，凡人不得不接天道消失的事實，獨自面對的來臨。

最終以有劍宗為首，人類終究發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守住了山海關這最后一道防線，死死將鬼擋在關外。

這一格局，一直維持到今日。

人類，似乎也慢慢習慣了天道逐漸遠去的日子。

所謂生命的頑強之，正在于此。

——方史冊里，并沒有關于天后的描述。

仿佛兩千年前，那個凡人封神，天道昭告三界而迎娶的孩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間。

是因為爺爺的阻止麼？

舒窈把史冊翻了許多遍，都沒有看到意菩道君仙逝的記載，那爺爺肯定還活著。

那就好。

心里松了口氣，踮起腳尖，準備將書冊放回原位。

就在此時，忽然覺自己后有人近的氣息。

下一瞬，手背傳來相的，手里一空，那本書被人走了。

此刻出現的能是誰？！

舒窈立刻轉過，只見黑發年不知何時出現，此刻手里拿著書，眼神平靜地著。

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停跳了一拍。、

安靜空的藏書閣中，只有年清冽的聲音。

“你在尋找什麼？”

張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年也沒指會老實回答，徑自翻開了書頁。

舒窈下意識想阻止，但剛發出第一個氣音，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是啊。

為什麼……要阻止呢？

年已暗中觀察了許久，知道剛才都在看哪一頁，只見他指尖輕點，快速翻閱到舒窈閱讀的部分。

——兩千五百年前，祇月節。

看到那三個字時。

年平靜如墨玉的眼瞳里，風雪驟起。

痛。

天道下意識扶住額頭，神識傳來的劇烈刺痛令他猝不及防。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從未有過這種驗。

因為從沒有人能夠傷害他。

但此刻初次驗，他卻為何覺得，這種覺似曾相識？

就好像許久以前，也曾有某個人，令他如此疼痛過。

是誰？

天道抬眸，看到出擔心痛苦的表。

……會是麼？

*

年思索過許多次自己的來歷，但知到的只是空白。

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蘇醒時便在一冰冷古墓中，仿佛行尸般游。

沒有目標，也沒有求。

每日相伴的，只有偌大古墓中不到頭的茫茫白霧，與空清寂的殿室。

若不是恰好捉住了幾只地府逃亡出的鬼卒，他甚至都不知道，閻王曾經派人搜查過自己所的這座山。

那他的過去應該是被閻王奪走了。

年如此武斷的下了決定。

至于真相是否真的如此，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聽到那名鬼卒的報時，他忽然生出種直覺——那份記憶對他非常重要。

冰冷淡漠的年心中，第一次浮現出名為急躁的心緒。

他一定要找到“那個東西”。

年很重視自己出現的第一種緒。

“那個東西”是什麼？

不知道。

他只是在急切緒的驅使下明白，自己一定要找到它，越快越好。

他絕不能失去它。

更何況這些鬼卒不是說了麼，閻王很厲害。

等他的劍鋒抵在閻王咽時，這位厲害人自然會幫他尋找。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隨便尋了把鐵劍，踏出了那座古墓。

在尋找黃泉的過程中，年遇到了。

一個市儈狡黠，灰撲撲的山村孩。

卻有著常人難及的明彩。

給予了他更多的緒。

好奇、不耐、心、以及——

【痛苦】

*

舒窈聽見，垂首的年忽然輕聲道：

“你是在……尋找我麼？”

略有些青的年聲線快速變得，黑發也褪去，變為無瑕的銀。

冷酷桀驁的年轉瞬間便轉化為了另外一個令刻骨銘心的人。

月輕盈落在他的發梢，為他愈發添了幾分凜冽圣潔之。

神祇以那雙漠然的空靈眼眸俯視著。

——天道。

他果然就是天道化。

找到了天道。

神祇的眼中仿佛還存在著年那縷未盡的痛楚之，但它正在快速淡去。

那個年消散前到的是怎樣的緒？

猝不及防的震驚？

回憶起一切的痛苦？

被背叛的憤怒？

舒窈幻想過許多次自己與天道重逢時的場景，以為自己會懺悔，會恐懼，會釋然。

唯獨沒想過，自己的心里會出現酸之。

并不濃烈，心頭就像是被蜂蟄了一下。

可回過神時，卻有種鼻尖微酸，幾落淚的哀切。

還是讓他覺得痛苦了。

其實這一天，這一幕，在猜到年可能是天道化時，便該想到了。

那為什麼，一直都在回避坦誠？

倒不如直接問——

“殺了我，會讓你更好些麼？”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

頓了頓，說出了最不負責，卻最能斬斷一切因果的話語。

“……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