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降聽他跟自己搭話，心里一，不得已抬起頭來看他。

和遲越在學校從來沒有過集，雖然他們現在……算是認識了吧，可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怕攤上事。

好在很快又想起來自己是班長，他找不到座位第一時間問也很正常，溫降這麼安著自己，開口告訴他：“你……你的位置沒了。”

畢竟他都一年沒來上學了，又搬了教室，偶爾還因為學校的一些活搬桌椅……誰會想到給他留著座位。

“？”遲越聞言，不可思議地一挑眉。

本來還以為是自己認不出來，誰知道竟然直接被撤除了，臉上的表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教室里的學生見狀，心道不妙，都自覺收斂了的靜。

一邊覺得溫降可真是倒霉蛋轉世，前腳才被周靜對付過，眼下又招惹了一位太子爺，半是看好戲半是為把汗。

溫降看他反應不對，猶豫片刻，給他出主意道：“我記得二班好像有多余的桌椅，你要不要去問問？”

班里的人聽到這句大言不慚，很快便響起低低的嗡鳴，沒料到溫降不幫忙找就算了，竟然連屁也不抬一下，讓太子爺自己去別的班問，架子大得很。

沒準這書呆子本連跟說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一會兒可有好的了。

這念頭才剛冒出來，就看不遠的遲越輕“哦”一聲，若有所思地皺著眉出去了。

竟然沒收拾？？

眾人愕然。

可誰不知道高三的森駿是出了名的兇殘，再加上敖飛建汪明這波人，全都認遲越做大哥，可想而知遲越會是個怎樣的狠角。

加上他爸是全市有名的富豪遲運盛，他每天連學校都不用來就能拿畢業證，全校上下沒一個老師敢管，誰撞上他不得繞道走？

班里的人看著這一幕，只能默默在心里慨溫降運氣好，這都能逃過一劫……

溫降平時一門心思學習，完全不知道遲越的小道消息傳著傳著，在這些高二學生的心目中就變得這麼兇神惡煞了，安安靜靜收回視線背歷史提綱。

幾分鐘后，門口又是一陣哐當，兩個二班的學生“哼哧呼哧”地扛著桌椅進來，遲越兩手兜，在他們后面跟著。

桌子進門口在地上放了放，二班的人問：“遲哥，你坐哪兒？”

遲越在班里掃了眼，很快抬手指了個位置，是差生專屬的吊車尾。

兩個臨時找來的苦力見狀便工，幫他把桌椅擺好，臨走時還說了句“有事再喊我們”，狗得很。

遲越沒搭話，懨懨地垂眼看著那副桌椅，總覺得別人用過的，太臟了。

思忖片刻后，他下外套丟在桌上，這才勉為其難地坐下，墊著服倒頭就睡。

早上四點多就被溫降吵醒，他現在困得要命。

鈴聲打響，教室再度安靜下來。

班主任例行進班巡視，暗暗把那幾個空著的座位記在心里，直到瞥見后排那個陌生的影，微微一怔。

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幾眼，低聲音向旁的學生打聽，這才確認遲越真的來學校了，簡直比鐵樹開花還稀奇。

溫降見狀，也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遲越就坐在這組的最后一排，有種悉，像是很久以前就看過這幅畫面。

的心里微暖。

也不知道為什麼，早上坐車來學校的時候還在擔心班上那些人的目，可現在有他在教室，總覺得踏實許多。

這一來手里的書也背得流利起來，二十分鐘的早讀一晃而過，班主任離開班級，溫降低頭在屜里翻找自己的水杯，想出去打水。

還記得周一的時候一步都不敢離開座位，生生了一天。

這麼想著，溫降剛把杯子找出來，就覺到面前站了一道人影，還背著書包，明顯是剛到教室。

溫降抬眼，發現是之前帶頭奚落問“多錢一晚”的那個男生，牟勝昊，簡直魂不散。臉上下意識掠上一厭惡，握著水杯準備從另一邊過道離開。

但對方攔住了，得意洋洋地咧開一抹笑，問：“我們班學霸昨天怎麼沒來上課？晚上在夜總會上班累著了？”

溫降躲開他來的手，不想搭理這種腆著臉來找茬的人。

誰知道下一秒就被捉住袖，故意往后扯，出聲起哄道：“喲，怎麼突然換新服了？有錢了，被校外的老頭包養了？”

“你能不能走開？”溫降忍無可忍，用力甩開他的手，一下子就被氣紅了臉，反問，“每天不說我幾句你就不痛快？”

“喲喲喲，急了？”牟勝昊沒料到今天突然反抗，被甩掉手后也不再抓著，只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臉。

“誰急了？”溫降更上火，深吸一口氣，“張口閉口夜總會，我看著想被包養的是你吧？門路都清楚了，想找老頭你就去啊，找我干什麼？”

這是這輩子為數不多的一次罵人，盡管這話星期一就想說的，可那個時候怕被記恨，才一直憋到了現在。

牟勝昊也被這一口尖牙利聽得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半晌后低頭啐了句“我□□媽”，便一路罵罵咧咧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教室里的眾人也陷震撼的寂靜中，十幾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溫降看，覺得要麼是瘋了破罐子破摔，要麼就是中邪了。

溫降收到這些異樣的目，后脊僵了僵，卻依然得很直，最后坐回椅子，“哐當”一聲把水杯丟進屜。

瘋了瘋了，還真來脾氣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

竊竊私語聲蔓延開來，直到剛才一直趴在桌上假寐的遲越抬起頭，活了一下脖子，然后徑直起到牟勝昊邊，挑出他桌上最厚的一本書，重重砸到他頭上。

面書本砸到頭的靜很大，響亮的“砰”一聲，驚整個教室。

甚至有學生被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半截，瞠目結舌地向那抹修長的影。

所有人都傻眼了，沒料到遲越這顆定時炸彈會在這個點發，下手還這麼重。

被打的牟勝昊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一半是震的，一半是嚇的，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短暫的暈眩過后，只能呆呆地抬起頭來，辨認面前的人。

遲越臉上還帶著被吵醒的起床氣，幽深的眸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幾乎在第一眼便攫住他的目，把他釘死在原地，無端地生出恐慌來。

是遲越……牟勝昊辨認出這張致的臉蛋，心口攢的怒不可遏頓時一消，只覺得困。

遲越怎麼會來學校，他不是從來不上學的嗎？

教室里人也定定地著遲越恐怖的臉，噤若寒蟬。

直到這位爺又抬起手來，拎過別人桌上的保溫杯，打開蓋子，水從牟勝昊頭頂一瀉而下。

瞬間就浸了他的頭發，順著臉和脖子一路稀里嘩啦地流，跟年久失修的噴泉似的，眨眼就把他澆得渾。

牟勝昊在椅子上直地著，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能拼命吞咽里的恐懼。

好在遲越最后放下了水杯，接踵而至的嗓音聽起來疏淡又清冷，和他惡劣的行為相比，簡直是溫和的喟嘆，尾音微微上揚：“洗洗你的臭吧。”

眾人聽到這句，才驚魂未定地回過神。

幸虧四月末的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保溫杯里裝的不是一百度的沸水，要不然牟勝昊的臉現在已經被燙爛了。

溫降看著這一幕，睜大眼睛，也被遲越的舉嚇到。

下一秒，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溫降張了張口，下意識冒出半句：“你怎麼——”

怎麼上來就打人啊……

萬一砸出腦震，事就很嚴重了，醫藥費就得賠不。

眾人冷不丁聽吱聲，也反應過來，想起把這位閻羅爺吵醒的人可不止牟勝昊一個，溫降更是首功。

遲越收到畏畏的眼神，輕一扯角，想不到跟人斗的功夫不錯，一到手就慫了。只出聲提醒：“別看了，學你的習。”

“……”溫降聞言，也不敢對他指指點點，老實“哦”了聲，轉過去。

班里的學生看著他們的對話，雀無聲。

遲越的語氣永遠不咸不淡的，一開始沒品出來也就算了，可現在有了牟勝昊這樣慘烈的對比，就是傻子也該看出來了，溫降和他的關系不一般。

甚至再回過頭來想想，遲越那本書，估計就是為砸的，誰牟勝昊不干凈。

難怪這書呆子今天膽子這麼大，合著是有人給撐腰了……

眾人有些唏噓，各自收斂了看向他們的眼神，都安分起來。

牟勝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直等到遲越回到位置上趴下睡覺，才狼狽地站起來，提著一淋淋的去廁所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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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四節課過去，學校里的消息在課間迅速流通，職高的學生整天被關在學校，又閑又躁，八卦就是他們最大的調劑品，遲越的事很快就在大大小小的Q.Q群和聊天里傳了個遍——

七班八班的說昨天下午遲越就來學校了，還把周靜了出去，周靜之后一直沒回來，今天也沒來上學；一班也放出消息，說遲越今天為了溫降教訓了班上一個男生，兩個人關系看著不一般，溫降穿著一名牌服，還敢跟人回，明顯有人給撐腰；甚至有人今早在校門口看到他們倆從一輛車上下來，疑似同居……

大大小小的線索一串上，所有人都明白了——

溫降抱上了遲越的大，把周靜教訓了一頓，現在簡直咸魚大翻，能在一職橫著走了。

整個年級段傳出這樣的風聲后，效果簡直立竿見影，溫降這一上午過得格外順遂，出去打個水都有人讓著，沒再聽到那些下三濫的戲謔。

第四節下課鈴打響，熬到老師說出下課兩個字后，一班的學生便急哄哄地出教室，飛奔去食堂吃飯。

溫降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把書都裝進屜，上了鎖，這才起走到遲越的座位旁，輕聲問他：“你去吃飯嗎？”

遲越睡了一上午，這會兒已經醒了，聞言便了，睜開眼睛：“去哪吃飯？”

“食堂，”溫降說著，又提醒他，“不過飯菜不太好吃。”

一職的食堂是外包的，也不知道校方暗地里了多油水，飯菜永遠七八糟，經常吃出蟲子和鋼球，還嚴令止學生點外賣。

當然，嚴令止是一回事，屢不止又是另一回事，還會有學生想盡辦法翻墻或者偽造假條溜到后街吃飯。

遲越聽到這句“飯菜不好吃”，顯而易見地出嫌棄的神。

溫降也想象不到他這樣的富二代吃食堂的樣子，想了想又問：“要不你回家吃吧？”

反正他在學校來去自如，保安估計也不會攔他。

遲越蹙起眉心，片刻后想到什麼，深深嘆了口氣，站起來，抬抬下示意：“你帶路。”

作者有話說：

遲越日記

2019.4.17 天氣 晴

日程：和老婆一起去上學

心：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