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溫》第16章 降溫

遲越想不明白, 明明都放學了,教室里怎麼還坐著這麼多人,略看下來, 說有二三十個,占了班里人數的一大半。

教室里的學生也沒料到作業寫得好好的, 突然有人闖進來,定睛一看, 還是遲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 一陣風似的破開教室的大門,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查什麼違品的。

全場的人面對這樣的突發況, 都面面相覷,雀無聲。

等遲越看清第五組第二排的溫降,發現不僅完好無損,還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時,不緩緩皺起眉心,致的五在雪白的日燈下宛若雕塑。

末了,他開口問:“在干什麼?”

他剛才進來時氣勢洶洶, 這會兒發問,即便語氣還算平靜,也沒一個人敢主接他的話。

教室里陷尷尬的沉默。

最后還是溫降放下手里的筆, 輕聲告訴他:“在晚自習……”

“……”遲越嗓子, 結微微向下,徹底確認自己鬧了個烏龍。

心下不由覺得惱火,想著早上都吃飽了撐著給他留字條了, 就不能順便寫一句晚上要晚自習嗎?

然而眼下又不能表現出來, 他頓了頓, 只能接著問:“幾點結束?”

“九點。”溫降再次老實回答,嗓音溫

“哦,”遲越鎮定地應了聲,點點頭,留下一句,“那我在正門等你。”

話音落畢,便反手帶上了門,一刻也不想在原地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溫降看他離開,才意識到他原來是來找的,臉上的表微怔,后知后覺地到一不自在。

轉頭看了眼周圍的人,發現他們竟然都出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表,重重松了口氣,就更覺得尷尬了。

一班雖然是整個年段最好的班,但也不過是矮子堆里拔高個,相比那些直接取消了晚自習的班級,他們班四十多個人能有三十個來上晚自習,已經很不容易。

可現在被遲越這麼一攪和,本來就岌岌可危的班級紀律徹底崩潰,從原本的小聲頭接耳變了鑼鼓喧天,吵得跟菜市場似的。

溫降中途甚至聽見有人勁地“我”了聲,隨后就開始編排和遲越的浪漫同居史,說什麼“是不是在家等著急了”“想不到對朋友還上心”之類的話,臊得臉頰滾燙,也沒心思寫作業了,默默低頭收拾起書包,找了個機會逃也似的離開。

幾分鐘后,溫降在校門口追上走得飛快的遲越,趕上前拉住他的角,氣吁吁地問:“你怎麼來了?”

“你……”遲越看一眼,剛想問“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有晚自習”,又覺得語塞,估計也沒想到有人都上了兩年高中了,竟然連學校有晚自習這事都不知道。

最后只能生地蹦出一句:“算了。”也不知道是在安還是在安自己。

好在溫降還算自覺,猜到他是因為在家沒等到,怕出事才趕來學校的,松開他的角,道歉道:“對不起啊,我早上應該跟你說一聲的,讓你擔心了……”

遲越聽到這句,才從鼻尖輕哼了聲,轉頭攔下校門口的出租車,冷聲道:“回家吃飯。”

“誒,”溫降眨了眨眼,小聲提醒他,“我在學校吃過了……”

“那也再吃一次。”遲越飛給一記眼刀。

溫降被他威脅,只好小啄米似的點頭,跟他一起坐上車回家。

--

兵荒馬的一周總算安穩度過,溫降迎來了第二個的周末。

但星期六中午遲越起床之后,在家里晃了一圈,還是沒見著的人影,最后又在餐桌上找到留下的字條: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晚上應該會回來的】

話說得不明不白,遲越看著字跡娟秀的“應該”兩個字,輕嘖一聲,丟下紙條。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沒有車怎麼走的,甚至連家在哪兒都不知道。

遲越越想越煩,抓了抓頭發,索帽間換了服,出門給買手機去了。

……

溫降前天中午回寢室給媽媽回了一個電話,話還沒說兩句,就到了午休斷電時間,崔小雯只能在掛電話前放話:“我不管你怎麼樣,周末必須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

遲越的小區門口就有公站點,溫降一早起來轉了兩趟車,又走了一段距離,才回到名義上的家。

崔小雯現在住的地方是租的,離和耿智志生的兒子的小學很近,耿子燁出生之后,他們就賣掉了一套拆遷分來的房子,另一套拿去收租,轉頭租了一套便宜的落地房,也就是他們現在這個家。

房子已經有二十多個年頭了,一共三層樓,很舊,外墻的漆已經落,排水口上能看到厚厚一層青苔。

老式落地房為了節省占地,大都建長條狀,開間很窄,進深又深,像立起來的火柴盒。加上這套房子北面臨街,南面也都是一匝一匝的居民樓,擋住了太,房子里的線很暗,一天里沒有幾個小時是亮堂的。

臨街的那半間屋子堆的都是些雜,幾乎沒怎麼開過門,但朝的門向來是開著的,只有晚上睡覺才會拉上不銹鋼拉門上鎖。

溫降到家的點剛好是中午,進門就看到餐桌邊坐著的崔小雯和耿子燁。

對方看到,手里給小孩子喂飯的作一頓,臉上的表很快沉下來。

溫降注意到那個人不在家,暗暗松了口氣,一邊低聲開口喊人:“媽,我回來了。”

“從哪兒回來的?”崔小雯盯著瞧,開口就帶刺。

溫降聞言,垂下目,良久后才回答:“從學校回來的。”

崔小雯聽還不肯說實話,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放,“哐啷”一聲響。

溫降被這聲靜震了一下,但仍舊低著頭,和面前那道詰問的視線無聲對峙著。

直到七歲的耿子燁拉了拉崔小雯的手,懵懵懂懂地問:“姐姐不吃飯嗎?”

有他在場,崔小雯即便再想發火也得忍著,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端起喂飯的碗,丟給一個眼:“自己去盛飯。”

溫降應了聲好,順從地去拿碗筷,給自己盛了剩下的一點飯。

之后兩人在飯桌上就沒再說過話,只有耿子燁會“姐姐”“姐姐”地喊,跟說起學校里的什麼事,像尋常小孩那樣好奇心旺盛,溫降也盡力陪著笑。

等到一碗飯喂完,崔小雯便把耿子燁支到樓上看電視去了,一樓只剩下母兩人。

“我去洗碗……”溫降第一時間起收拾桌子。

但被崔小雯冷聲住:“坐下。”

溫降抿抿,只能放下手里的碗筷,坐回原位。

崔小雯也不想再跟打馬虎眼,把桌上的抹布拍到一旁,道:“回到家就別想著蒙我了,你媽我就算沒讀過書也不傻,你這幾天到底上哪兒去了?寢室也不回,學也不好好上,是不是有人騙你去做什麼事了?”

溫降跟解釋不清楚,除了搖頭別無他法:“……沒有。”

“沒有?沒有你上哪去了?!”崔小雯看竟然還敢手在胳膊上重重擰了一把,緒越發激,“你說實話,是不是被哪個男人騙出去鬼混了?上星期你就不好好上課,這星期你又逃課!一星期你都沒回寢室住,你想干什麼?你別以為你現在年紀輕輕長了張好臉蛋你就來,你這是自作賤啊你是!”

溫降的胳膊被掐得劇痛,幾乎要把擰掉,只能拼命咬牙忍著。

崔小雯的話一句一句鑿下來,敲得的心口都在止不住地發,眼眶也變得酸脹。

一早就猜到崔小雯會把事這樣,因為除此之外,本沒辦法解釋逃學和夜不歸宿的事。甚至就連那天晚上,在抓住遲越的手的那一刻,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問題是,如果不這樣做,還有別的出路嗎?

溫降抬起臉來,忍著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問:“是,我是沒回寢室……可我要是不找別人,你能幫我嗎?”

崔小雯被突如其來的問題聽得一愣,松開抓著的手,反問:“幫你什麼?你在學校犯什麼事了?我就知道,星期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就不對勁,你到底干什麼了?!”

“不是我干什麼……是別人先找上門來的,我什麼都沒做,本不是我的錯!”溫降搖搖頭,語氣難得一見的固執。

崔小雯被這話一堵,不可置信地擰眉看著,像是慌了神:“你什麼都沒干別人怎麼會找上門來?都是什麼人?把你怎麼樣了?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溫降聽雖然還是下意識不相信自己,語氣卻逐漸升上幾分著急,在的目發苦的嗓子。

已經過得很辛苦了,每天要在家踩紉機做零活,要接送耿子燁上下學,要給一家人燒飯做菜洗服拖地,還要在那個人喝醉之后給他遞臉盆接嘔吐,在他輸了一整夜的麻將之后任打任罵……已經過得很苦了。

所以不想、也不忍心告訴媽媽自己在那天傍晚不但被罵、被扇掌、被罰跪,還被服、被拍照被錄視頻、被校園暴力。

溫降的思緒落到這里,一瞬間只覺得很疲憊,垂下眼簾,搖了搖頭道:“媽,算了吧,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以后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把耿子燁管好就行了,不要再管我了……”

大概是這幾天在遲越家里過得太舒坦、也太放肆了,本來只是想實話實說而已,誰知話音還沒落,耳邊便傳來清脆的一聲響,過了兩秒,臉頰才后知后覺地席卷上一陣刺痛。

崔小雯打完,口起伏著,罵:“什麼耿子燁,那是你弟弟!”

溫降的臉上火辣辣的,輕輕扯了一下發麻的角,無話可說。

崔小雯的聲音很尖,繼續在耳邊匝匝地扎下來:“我不管你?我不管你能把你從奉先縣那個鬼地方帶出來?我不管你能把你拉扯這麼大送你上學?我那個時候才多大啊,十六歲!我十六歲就生了你,比你現在還小三歲,我還沒好好管你?!”

溫降聽到這兒,雖然已經是崔小雯說過無數遍、也聽過無數遍的話,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掉下來,整個人都在呼吸間微微抖。

崔小雯的嗓音很快也變得不穩,抬手指著,恨恨道:“溫降,你得虧是被我生下來,那些生了孩子一個人逃跑的多了去了,你那個時候要是被我丟在老家,十歲就被路上的老撿回家,關在屋子里拴上鐵鏈生孩子生到死!”

說的這個可能實在太可怕,溫降沒辦法再聽下去,眼淚沿著下一顆一顆砸在校服上,只能贖罪般地喃喃:“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好好讀書的,我會考上大學的,你放心……”

崔小雯看的態度化,也抬手去抹眼角的淚,轉而攬住的手臂,在剛才擰了的地方一個勁地著:“溫降,你信媽,你是媽上掉下來的一塊,媽媽不會害你……孩子沒有幾條好路可走,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你考上大學之前什麼都別想,誰讓你去干別的都是在害你……你聽媽的話,踏踏實實安安分分的,別想那些歪門邪道。”

手臂上的那鈍痛被得發燙,似乎就沒那麼疼了,溫降低頭枕上媽媽的肩膀,地抱住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去做壞事,也沒有想歪門邪道,我會考上大學的,你別擔心,我真的沒做壞事……”

“那你這幾天都去哪兒了?”崔小雯抬手的背,問。

溫降默了默,知道自己繞不過這個坎,在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回答:“之前那些人在寢室堵我,我不敢回去……就找了班里一個同學幫忙,在他家住了幾天……”

“男同學同學?”崔小雯一針見

“……是男生,”溫降咬了咬,話一出口又接著解釋,“但他人很好的,我……沒跟他怎麼樣,現在學校也沒人欺負我了……”

“怎麼可能?!”崔小雯聞言,松開抱著的手,語氣一下子跌到冰點,“哪有人無緣無故給你獻殷勤?把你帶到家里肯定不安好心,你趕給我回學校,別再跟他來往,今天回得來算你運氣好!”

溫降張了張口,想說不是這樣的,遲越他是真的很好,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跟解釋。

他要是真想對做什麼,或是想騙,把帶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做了,沒必要幫去找周靜,也沒必要擔心到晚自習特意跑到學校找

最后只能著頭皮搖搖頭,告訴:“媽,我要是不跟他來往,之前那些人還會找我麻煩的,我不想再被……欺負第二次了。”

崔小雯聞言,微微一怔。

當然知道一職里邊,卻沒想過這些事真的會發生在自家孩子頭上,直到現在說出“不想再被欺負”這句話,才真覺到在學校了委屈。

又能做什麼?家里沒權沒勢,報警打司又會鬧得街坊鄰里都知道,傳出去更被人說閑話,孩子他爸第一個不答應。

也只能勸在學校不要張揚、不要出風頭,安安穩穩地念書……

溫降瞥見稍有松的臉,輕輕拉住的手,向保證:“媽,你別擔心了,事現在已經解決了。只有最后一年,熬一熬就過去了,我心里有數,不會有事的。”

話音落畢,過了好久也沒聽開口,咬了咬,又補充:“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每天中午都給你打電話,行嗎?”

崔小雯聽到這句,總算抬頭看一眼,整個人都像力了似的,臉蒼白地點了點頭。

溫降也跟著松了口氣,努力牽起角,給一個安的笑。

崔小雯幾乎被的笑刺痛,轉過頭來,想了想,又忐忑地問:“那你今天、今天晚上住家里嗎?”

“……”溫降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反過來問:“他今天晚上會出去打麻將嗎?”

崔小雯像是被這話到痛,很不自然地躲開的目,臉上的表迅速黯淡下去。

最后搖搖頭:“不知道,他沒說。”

于是溫降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不想住在家里。”

“……好。”崔小雯這下不再阻撓,出于們之間某種罪惡的、恥辱的心照不宣,開口放了一條生路。

--

溫降為了趕在那個人回家之前離開,上樓教耿子燁寫完作業,讀了一會兒英語就走了,只是家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公車換乘花了不時間,到遲越家已經是下午四點。

樓上和樓下的門鎖共用一個指紋系統,溫降不太練地摁上大拇指,“滋滋”兩聲后,應燈跳綠,門應聲而開。

溫降回手,眨了眨眼,心里彌漫開一異樣。

自己開了門……就好像真的回家了似的。

遲越估計又一整天沒出門,正在客廳打游戲,聽到門口的靜偏頭看了一眼,按下暫停鍵,隨口招呼:“回來了?”

“嗯。”溫降應了聲,彎腰換鞋。

遲越注意到背上還背著書包,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一大包,把得跟發育不良的豆芽菜似的,不抬眉:“你回家背什麼書包?”

溫降直起來,也被問得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答:“我習慣了……”

習慣把重要的東西都隨帶著。可能是因為六七歲剛被媽媽帶到江塘時居無定所,跟著崔小雯住過打工的火鍋店、足浴店、鞋底廠的員工宿舍,和一大群十幾二十歲的、從農村來的姐姐在一起,只有小小一個床位,沒有屬于自己的東西。

加上以前上的初中不是很好,生源大都是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就像一樣。師資一般,績很差,一個年段兩百多個學生里能上普高的不超過三十個,有一大半都早早出去打工賺錢,學校里沒幾個人學習,校園霸凌也是家常便飯。

溫降剛進初中的時候,一天下午放學值日,才把鐵皮垃圾桶提到樓下,就看自己的書包被人從三樓窗口扔了下來,課本在半空中白花花地翻飛,撒了一地。

之后就再也不敢把書隨隨便便留在教室了,買了一個鎖,把一些不常用的鎖在屜里,剩下的都裝進書包,走到哪兒都不離,今天也是這樣。

遲越聞言,也沒說什麼,眼看拖上拖鞋準備回客房,又想起來住:“你過來一下。”

“哦。”溫降收回腳步,聽話地往客廳走。

遲越抬抬下,示意茶幾上放著的紙袋:“給你的。”

溫降不認識紙袋上的logo,訝異地看他一眼后,彎腰在茶幾邊半跪下來,拿出袋子里的東西,發現是一支手機。

遲越往沙發上靠了靠,左肩還蓋著一早起來沒疊的被子,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營業廳莫名其妙送了一張手機卡,已經放進去了,好像你這個號碼給我打電話撥661就行。”

但溫降搖了搖頭,沒打開那個白盒子,只把它往沙發的方向推了推:“謝謝……但我不能要。”

他送的手機一看就不便宜,之前幫做的一切都已經之有愧,不能再繼續往上疊加砝碼了,否則會更抬不起頭來。

更何況媽媽說的“無事獻殷勤”還歷歷在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一半覺得愧,一半又覺得擔憂,隨后又因為這種擔憂引發更深一層的愧疚。

雖然也說不清楚原因,可總覺得遲越不會像崔小雯想象的那樣,他對沒有企圖,只是純粹的好心而已。

遲越一早料到以扭扭子,不會這麼輕易收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反問:“你不要我以后怎麼聯系你?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方便?”

溫降垂了垂眼,纖長的睫尾端在燈下雪霰一般,這會兒默不作聲地挨著他的數落,看起來就很委屈。

遲越知道一理虧就喜歡不吱聲,接連發問:“萬一又在學校被什麼人抓住,邊還沒有手機,你不是天天不靈地地不應?還有前天晚上,你要是有手機,我是不是就不會到學校白跑一趟?”

溫降咬住下,眼下一片翳。當然知道他說得沒錯,但腦袋里想得更多的是——他怎麼對越來越好了……

明明第一天晚上本不想理的,現在卻非要送手機,生怕有個三長兩短似的。

溫降盯著茶幾的香檳玻璃,心口一陣酸脹,除了寵若驚之外,更多的是自慚形穢。

他不用對這麼好的,本配不上這些東西,也沒辦法給予他同等的回報。

只是一個在遇到他之前,每天都過著糟糕得像噩夢一樣的日子的普通人,幾乎沒過一天快樂。

而甚至就連這樣糟糕的生活,都已經是最幸運的一種可能了。

還有一千種一萬種遠比現在的更加可悲的命運。

如果存在平行時空的話,可能早在十九年前,在剛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掐死、或是被丟進河里。

所以沒必要對這麼好的,配不上,也承不起。

溫降脆弱的眼眶又一點一點發起酸來,下午才哭過一場的眼睛還是干的,很快就從鼻尖開始,氳開病了似的溽熱,不敢抬頭看他。

遲越還沒來得及細數的一件件一樁樁罪狀,就眼看薄薄的脊背佝僂下去,書包沉重地拖到地上,跟個小老太太似的。

這一來頓時打消了他難得產生的以理服人的念頭,不耐煩地“嘖”了聲,打開盒子摳出里面的手機,強行塞到手上,不講道理道:“別廢話了,說了給你就給你,手機卡進去就退不了了,你不拿著就滾出我家。”

要不然簡直白瞎他今天出門兩個小時,好心當做驢肝肺。

誰知道這話才說出口,遲越把手從手里回,還拍了拍,好讓把手機捂嚴實,就覺到有顆溫熱的墜落、恰巧燙上他的手背。

遲越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后,被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著:“你哭什麼?我送的是手機,又不是手.雷。”

但這話完全止不住的眼淚,溫降的眉心蹙起,鼻尖通紅,哭得跟慘烈,看得他眼皮直跳,左右找了一圈,俯從茶幾上“刷刷”了七八張紙巾,往臉上按了按,想借此止住的眼淚。

一邊語無倫次地開口:“我、我剛剛說讓你滾出我家是開玩笑的,沒讓你真……你當我沒說不行嗎?”

作者有話說:

遲越:誰來救我!

上一章結尾某人就是說純純的烏龍了,傳說中的校霸實際上是笨蛋帥哥。

另外寶子們明天先不更新,后天上夾子,更新時間推遲到晚上十點嗷!到時候更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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