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這才作罷, 移開視線，左手落在手柄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走游戲劇。

溫降的手邊放著一本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高考作文全解, 可眼下正在吃飯，顧不上看書, 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電視上的畫面勾走，嘗試在遲越跳到下一頁之前閱讀上面的英文字幕。

誰知道看著看著, 畫面一轉，突然閃出一只眼睛紅的野, 似乎是狼之類的東西, 茸茸的, 看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被里的牛串嗆到。

等緩過勁，就看遲越的視線落了過來，溫降不好意思地吱聲：“這個游戲好可怕……”

這款游戲制作太窮，沒幾張CG，那張狼人圖遲越已經看了不下十遍，這會兒只被傻乎乎的反應看得好笑, 抬手點過這一幕，翹起角道：“這樣就怕了，要是知道了劇不是更害怕？”

溫降剛剛就想問這個游戲到底是講什麼的, 第一時間追問：“劇是什麼？”

遲越回答：“狼人殺加日式恐怖, 主推理的。”

這幾個關鍵詞一出來就把溫降繞暈了，皺了皺鼻子問：“狼人殺是什麼？”

“狼……”遲越明顯被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想辦法給解釋, “一種角扮演游戲, 每個人都能拿到自己的份卡，分狼人和好人兩個陣營，狼人晚上可以殺人，好人白天開會票人，最后把狼人都票出來或者把好人殺完游戲就結束了。”

“票人？”溫降再次遇到生詞。

“就是玩家投票決。”遲越回。

“那應該怎麼投，想投誰就能投誰？”溫降還是沒抓住這個游戲的玩法核心。

“……”遲越跟這種門外漢流實在費力，放棄掙扎，喝了口蘇打水。

誰知道沉默裝死本沒用，再低下頭時，就收到求知旺盛的目，遲越頭疼地扶額，誠心勸：“別問了，玩法太多，說了你也不懂。”

“……哦。”溫降被他一堵，也意識到自己這樣連續不斷地問問題很煩人，默默收回視線，安分地吃飯。

一閉，客廳里陡然安靜下來，遲越吃了兩口淀腸，視線落在游戲的英文字幕上，卻完全看不進去，總覺得很不自在。

可能是因為太好欺負，每次對說重話都不會反駁，只會安安靜靜地待著，在無形中增加了人的負罪。

遲越又向來是個吃不吃的，在心里掙扎了好幾分鐘，還是被給打敗了，悶聲開口：“算了……我給你把基本規則講一下吧，就不講玩法了。”

溫降沒想到他會突然回心轉意，第一時間抬起頭，三好學生似的認真答應：“好。”

遲越又喝了一口水：“這個游戲《人狼村之謎》，里面的規則和一般狼人殺不太一樣，一共五種特殊角卡，蛇、猿猴、烏、蜘蛛和狼，其中蛇、烏和蜘蛛都只有一個人，猿猴兩只，狼的數量是一到三之間的隨機數，最后剩下無特殊份的就是普通人類……”

他講得還算通俗易懂，溫降又很用功，到頭來不但講完了基本規則，還把他目前玩下來的一周目節都給復述了一遍，可以說是盡心盡力。

溫降雖然從來沒玩過狼人殺，但并不笨，理解能力也不錯，等他的話音落畢，很快出豁然開朗的表：“哦……我明白了。”

頓了頓，又忍不住開口：“你看，說了我還是能聽懂的嘛。”

“嗯嗯嗯，好好好……”遲越看登時又換作一副驕傲的神態，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沒好氣地敷衍，“吃你的飯吧。”

……

晚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收拾茶幾上的殘局時，落地窗外的天已經完全暗下來。

遲越這個浪費大王不出意外地沒吃完燒烤，剩了一大堆串和魷魚，跟溫降在“趕丟掉”和“不丟，我可以當做明天的早飯”之間爭執了兩個回合，最后以失敗告終，任捧寶似的把剩菜放到冰箱里去了。

茶幾雖然已經整理干凈，但客廳里還是一燒烤味，遲越打開院門通風，拎著服去洗了個澡。

電視上依舊投著游戲畫面，但溫降沒再開小差，翻開手邊的作文書看了起來。

這兩天在遲越家來張口飯來手的，幾乎沒做什麼家務，多出來的時間都在學習，語數英政史地資料了個遍，到現在已經將近飽和，沒心力再寫練習，索看點作文書，又能學習又能打發時間。

遲越洗完澡出來，懶得吹頭發，用干巾胡了兩下，剛走近沙發就瞥見正在看的書，一本看起來簡直像史前產的高考滿分作文集錦，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高考，書封都老得快掉了。

他一時被嗆到，想不到年級第一的作文分數是這麼來的，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問：“你就靠這個學作文？”

溫降聞言，不好意思地捂了捂作文集錦的封面，輕聲回答：“這本書是有點老了，老師也跟我說過想提高作文最好去報個班，但是……”

但是高考作文班都太貴了，跟冉夢甜打聽過，一個暑期班就要三千多，崔小雯拿不出這麼多錢。

更何況除了作文，要是想考稍微好一點的一本大學，現在的分數還遠遠不夠，數學和英語都需要補，三個班加起來是個天文數字。

遲越看沒再說下去，把手里的巾丟到一旁，好心提醒：“看這種老掉牙的書是不可能提高作文分的，你不如多看點小說和電影。”

溫降點點頭：“我有讀小說的。”

學校圖書館雖然破了一點，但還是有《百年孤獨》《紅與黑》之類的名著，都看過了。

至于電影……還從來沒去過電影院，就連小時候經常看的CCTV-6，在弟弟出生、又鮮回家后就沒再看了。

果然，遲越注意到的回避，又問：“那電影呢？”

溫降只是淺淺抿。

“你不會從來……”遲越剛想開口，話到中途，又換了種不那麼傷人的說法，“你是不是很看電影？”

溫降點了點頭。

“……”遲越一時陷沉默。

他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從頭到腳都穿得又臟又舊，沒手機，沒錢，什麼也沒有，就這麼一個人在大馬路上晃。也不知道家到底是個什麼鬼樣子，要真這麼窮就別生孩子，生出來讓也吃苦算怎麼回事。

只是這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想到了自己，很快自嘲地抿抿，發現好像就算有了錢，有些人也還是不配生小孩。

末了，他開口問：“想看電影嗎？”

溫降的眼底很快躍上亮：“可以嗎？”

“這有什麼可不可以，”遲越嗤了聲，起示意，“樓下就能看。”

溫降趕合上作文書，跟上他的腳步。

負一樓有健房和家庭影院，甚至還有恒溫酒窖和一個小小的spa房，但遲越不常下樓，也不會一個人在家開紅酒，這些設施就一直閑置著。

反而是從溫降住進來之后，他被迫下樓的次數明顯增多。

家庭影院里也有張很大的布藝沙發，面料很舒服，完全可以躺在這兒睡覺。遲越打開投影，讓頁面跳轉到電影專區，就把遙控遞給：“想看什麼，自己挑一部。”

溫降在離他小半米的位置坐下，抬頭看著面前巨大的屏幕，上面滾著琳瑯滿目的電影海報，幾乎挑花了眼。

中途忍不住問他：“這些電影你都看過嗎？”

“沒看過，”遲越仰頭靠在沙發上，放松脊椎，一邊道，“你挑你的，不用管我。”

溫降應了聲，片刻后看到一張讓人眼前一亮的海報，是一整片鮮綠的芋葉，映著鮮澄的，一眼就讓人踏夏天。

于是轉頭看向他：“我想看這一部，可以嗎？”

遲越點點頭，睜開眼睛瞥了一眼，發現要看的是《次郎的夏天》，很輕松的公路喜劇片，倒是適合。

溫降看他同意，按下播放鍵。

電影開始。

把遙控板放到一旁后，溫降這才想起來什麼，不太確定地轉頭問他：“你要和我一起看嗎？”

雖然他留在這里一起看電影也很正常，可約知道，和男生單獨看電影這件事……很不一般。

好像是約會才會做的事，就像室友阮惠和的男朋友，就會在電話里提起周末一起去看電影、吃飯……

溫降莫名其妙變得有些張，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正式看電影，就是和一個男生一起。

遲越聞言，看了一眼，回答：“一起看吧。”

雖然他看過《次郎的夏天》，而且看過兩次，現在大可上樓繼續玩那個冗長的文字游戲，讓一個人呆在這兒就好了。

可他現在卻依舊坐在這里，回答“一起看吧”。

可能是出于某種本能，他并不想一個人待著，于是本能地選擇留在這里，留在有亮、有彩、有人聲的地方。

就像植有趨，一些魚類和昆蟲也有，人也有。

偶爾聽嘰嘰喳喳……其實也不壞。

溫降聽到這個回答，暗暗咽了咽口水，收回視線。

屏幕以一種安閑的速度一一展示出演職人員的名字，往后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靠上沙發靠背，像是陷進又有支撐力的水渦中。

很舒服，耳邊恰到好的靜謐也讓人忍不住想要彎起角。

鼻間能聞到他上淡淡的沐浴的味道，干凈又潤，仿佛剛落了一場小雨的山林，會讓人忍不住想深呼吸，去更仔細地聞一聞他上的香氣。

雖然想過看電影會讓人覺得很幸福，但溫降沒想到會這麼幸福。

中途心猿意馬地想到他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沒怎麼煙，上沒有那冷薄荷的氣息，到都是溫的，不像第一次看見他那樣讓人而生畏。

溫降不想到遲越可能沒有煙癮，煙只是因為無聊，或者單純地耍酷而已。

片頭的三分鐘里，就這樣蕪雜地想了很多，直到畫面里出現一個正在奔跑的小男孩，穿著紅花襯衫，背著天藍的天使書包，這才收回思緒。

活潑的鋼琴曲伴隨著清泠泠的風鈴聲響起，流水一般，攜著夏日的流淌在閉的空間中。

看電影的機會并不多，但看遲越的機會還有很多，溫降的目很快被跳的畫面所占滿，全神貫注地欣賞起這部影片。

但遲越知道劇是怎麼發展的，開頭對他來說略顯冗長，很快就無聊地抬手枕著著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屏幕上那兩個到跑來跑去的小孩。

反而是邊的人看起來比電影里的小孩還要傻，明明是不需要思考的流水賬節，卻看得格外認真，清亮的杏眼睜得大大的，倒映上電影里的彩，明得不像話。

遲越的結滾，視線下，的鼻梁也在影中被恰到好地描摹著，并不高得夸張，鼻尖微微翹起，新月似的，很秀氣。

再往下是，殷紅，微微張開，他的目在上面頓了頓，很快收回。

大概是這幾天吃飽了飯，氣紅潤，竟然比他印象里要好看得多。

只可惜再好看也傻乎乎的，片頭看到正男一個人待在家里，就皺著眉愁眉苦臉，時不時還要嘆氣，后來看到北野武，就總是被逗笑。

笑起來會先揚起角，很快又矜持地抿住，只在臉頰上泛起淺淺的笑紋，漣漪似的。

遲越注意到的笑，很快就意識到好像很笑，多數時間都垂著眼睫，臉上總是黯黯的，也難怪看起來不漂亮。

他在這頭胡思想的檔口，就聽溫降突然轉過頭來問他：“七月公演是什麼呀？”

遲越愣了一下，抬眼看去，電影里的畫面已經跳轉，只得反問：“什麼七月公演？”

“就是——”溫降低頭找了找遙控，把畫面調回去，“這里寫著七月公演，還是用中文寫的。”

遲越這才看到屏幕上讓人汗的一幕，不知道怎麼跟解釋日本的..片行業，更何況上面那些穿著比基尼的.優圖片……對他來說已經夠骨的了，也只有才看不懂。

最后只能含糊回答：“就是說七月份……會有新的電影上映。”

“哦……”溫降恍然大悟。

遲越：“…………”

作者有話說：

在一起之后

遲越[拍拍床]：過來看七月公演

溫降：………………

#笨蛋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