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暮云爾嗎。向知謙遜地低下頭和何慶對視：“明白了， 我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您辛苦了。”

“……”何慶形一頓，他以為向知會和上午參加試鏡的其他演員一樣， 正事不干先來一段一看就是他人代寫再背出來的角剖析，不料向知一句廢話沒說，直接就走到了鏡頭前。

參加試鏡的演員一個接一個， 場景需要在短時間多次變換， 劇組的心思再縝也不會把所有道一件不差的拿到現場， 比如現在擺在向知面前的只有一個用來代替矮桌的木頭板凳， 上面象征的放了兩盒菜一杯水和一雙筷子。

戚念看到向知上場才想起來地上了個坐墊，環顧四周沒找到的墊子或者毯，再回頭卻發現向知已經提起擺跪坐到了地上， 膝蓋和瓷磚接的滋味并不好， 他臉上沒有毫遲疑或者介意，只在那安靜地等待導演指示。

何慶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坐回座位，和戚念不聲地換了個眼神， 擰著的眉頭終于有了要松開的跡象：“人員都到位了吧， 好，開始吧。”

在片場，導演的指令就像百米賽道起點的槍聲， 在槍聲打響之前， 運員的心或許會忐忑，會去揣測槍響的時刻生怕耽誤零點幾秒輸在起跑線，但在槍響的那一瞬間人心就定了， 目標就在前方甩開膀子邁開沖就完事了。

向知放緩呼吸， 初考場的張逐漸消失不見， 他戲很快，說起臺詞來輕松自如，空曠的周邊全是屬于他的想象空間，按劇本來說田月生此時應該坐在他的左邊，向知進行著單向對話向左看去，眼前空白的背景板上突然就浮現出了連歷的臉。

思念遠不如思想好控制，向知不由自主地想到：連老師穿古裝會是什麼樣子，他的臉型頭套一定比我帥，如果他真的坐在這里會是什麼表，田月生這時候覺得暮云爾神神叨叨腦子有包，連老師……他做得到用嫌棄的眼神看我嗎。

著調的聯想并不會分心，向知想著連歷就在邊，表演起來有來有回反而更加真實，他做出作的角度也拿的非常準，不用導演特意去提醒就能將最好的一面展示給攝像機。

“怎麼就和你這小子說不清呢，吾乃九重天上星月仙君，吾夜觀星象發現人間將有大禍臨頭，這才舍己為人下凡來拯救蒼生，我下凡下的那一個快穩狠，天上幾百號人想拉我都沒拉住。”暮云爾人設就是滿跑火車說瞎話不打草稿：“聽懂了沒，能遇到仙君我是你八輩子的福分，我說我了，你就拿這幾個菜苗丁糊弄我？”

田月生：“神仙還需要吃飯嗎，吃不吃，不吃滾。”

這一段劇本上寫的很簡略，因為這里的重點在于田月生的態度而不是暮云爾的反應，田月生的臺詞后面只接了一句原著里的概括：暮云爾雖然不服但迫于還是老老實實吃了飯，在嘗到味道后驚喜不已大喜過，對田月生產生了一丁點興趣。

紙上可以這麼寫，但演員不能這麼演，“略”作為答案只能出現在紙面，演員的任務是給角富注靈魂，把他們最大限度的帶到現實生活中來，劇本上可以寫“他撿了一朵花”，但表演則需要演出“看見花，彎曲膝蓋蹲下來，手拿去花”，一套過程下來缺一不可。

向知還做不到用這麼淺顯易懂的形容來闡述這個知識點，這是連歷教給他的，連歷連歷又是連歷，之前和他天天黏在一起沒什麼特別的覺，怎麼現在干啥都能想到他，一工作就想起他的教導，一休息就想起他的睡，即使他每天都來夢里說千遍萬遍我你，一覺醒來冰涼的床單就是他沒有來過的證明。

煩死了。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向知是沒讓自己的緒影響到暮云爾，但不可否認暮云爾的暴脾氣會傳染，他表面懟田月生心里罵連歷：帶我戲的是你擾我心智的也是你，提結婚的是你要離婚的還是你！連商量離婚協議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肯自己聯系我的大煞筆！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就只有相思疾的份啊！

向知一生氣思路突然跟著開闊起來，他想通了暮云爾在吃癟時會如何反擊，只見他嘚瑟地揚起下，抬手勾了勾手指做出施法的樣子，隨著場上無事發生，他的表從得意洋洋轉變了氣急敗壞，站起來一把搶走了空氣人面前的碗，他叛逆地用一只筷子了塊排骨舉到邊，聞了半天才勉強咬了一小口。

他全程沒有加一句臺詞，所有的圍觀人員卻都看懂了他在演什麼，暮云爾是想用法欺負一下田月生隔空取走他的碗，結果仙力沒有恢復，這才氣急敗壞用武力上手搶了。

他在吃前停頓的哪幾秒不止是在聞味道，眼睛也沒閑著盯著田月生，這一看就是等田月生先筷子，然后才放下戒備吃陌生人的食。

戚念就坐在何慶旁邊，跟著導演組面試了那麼多演員，也能分辨出演技的好壞了。邊在本子上記錄著想，邊小聲和何慶道：“還不錯吧，我覺得這是暮云爾能干出來的事，這什麼來著，表演有層次有遞進？”

何慶正目不轉睛地看向知的表演，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向知恰到好的演出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第一次品嘗到如此味的奇妙，他一連吃了兩塊排骨，揮筷子的速度明顯是夾第二塊的時候更快，他悉了這個味道，眼神也從驚喜轉為不相信，一臉“你配不上這盤菜”：“這你做的？”

后面的劇有了臺詞的加持演起來并不費勁，向知發揮的穩穩當當，何慶說完“卡”沒有像上午一樣煩躁地立刻點煙，他著下上的胡渣點了點頭：“行，不錯。”

這倆詞能稱得上是何導的最高評價了，不出意外主演之一就是向知沒跑了。戚念對選角的進展深欣，帶頭鼓起了掌：“辛苦了辛苦了，地上涼吧快起來。”

“沒事不怎麼涼，戲服厚的。”向知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面向何慶鞠了一躬：“何導剛剛問我眼中的暮云爾是什麼樣的，我盡量用這一段表演表現出了我心目中的他，我的演技有待提高，還您多多指教。”

何慶對向知用行撰寫的答卷很滿意，很多問題已然在表演中不言而喻，他看著向知，承認自己曾經小看了這個年輕人：“你對角和劇有自己的思考，這點很難得，不過今天時間有限，沒有之后的劇供你解釋埋下的伏筆，我就直接問了，暮云爾在這麼喜歡田月生廚藝的況下，為什麼沒有把那盤吃？是你吃不下了嗎？”

“不是的。”向知猶豫片刻，緩緩說道：“我理解的是，暮云爾和田月生還不悉，他不確定田月生以后會不會給他做這道菜，就是因為太喜歡，所以舍不得一次把它吃完。”

何慶聽到這個回答，臉上不有了點笑模樣：“年紀不大，想的還多。”

向知坦然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有過類似的驗吧，留不住人，能留住也是好的。”

如果他知道那天早上的南瓜粥是他和連歷吃的最后一頓飯，他肯定一口都舍不得喝，不得它能永遠不變質永遠完好的存在。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等一會試鏡結束，他要把那塊排骨打包帶走。

“行，你行程也滿的，去忙你的吧，這邊有進展會聯系你經紀人的。”何慶并沒有給向知確切的答復，眼里卻流出了對下次見面的期待：“對了，你拍完《親的筆》后有去上專門的表演課嗎，學生進步這麼快老師一定不差，你的指導老師是哪位，能跟我一下嗎。”

“有，因為我不是科班出來的，公司確實給我安排了這方面的課業。”向知實話道：“有表演臺詞訓練，形課，表演基本技能等等很多課程，每節課老師都不一樣，不知道何導您指的是哪節課的老師？”

“哎哎。”戚念停下筆看向何慶，試圖化解這份尷尬：“何導貴人多忘事啊，知知可是有私教的。”

何慶閱人無數，早就從向知的表演中看出了他心里藏著事，結合連歷辭演，不難想到是兩口子鬧了矛盾，他對藝人的私生活不興趣，只是單純的不想放過另一位主角的絕佳人選。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想從向知里聽到連歷的名字，只要牽掛還在，就說明兩人還沒有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連歷也就還有希出演。

上一問沒有達到目的，他又換了個問法：“小向，剛才那場戲的最大缺點就是沒有田月生，你也知道我們選個角有多難，你有認識的演員適合演田月生嗎，大膽說，就當幫劇組推薦了。”

舒婧站在人群后排，欣地了口：我家知知真長大了，都有資格給著名導演推薦人選了。

向知聽出何慶話里有話，他在來試鏡之前本來打算的是不想連歷不提連歷，然而面對如此難得的發言機會，他做不到讓連歷因為自己錯失這個絕佳的資源。

短暫的沉默換來的是堅定的決心，向知的神無比認真：“何導，我知道以我和連老師的關系我不應該對您說這些話，請您相信我沒有私心，此時此刻我不以連歷人的份，而是作為連歷的學生，朋友，真摯地向您推薦演員連歷。”

“我看過《一拜星月》的原著，連歷真的非常適合出演田月生，無論是從外貌形還是人格，他絕對能把田月生演好。”向知這時比介紹自己還要張：“您從業多年一定信得過連歷的演技，站在劇組的角度來說，如果您必須在我和他之間做出選擇，您一定會選擇他，是嗎？”

悟好有實力的新人演員是值得被好劇組挖掘，但在老戲骨的穩妥和新人的驚喜之間，大部分導演都會選擇前者，何慶也不例外，影帝的基數和后續的宣傳力量強大到不可估量，這正是劇組需要的，單憑一個要和連歷解綁的新晉頂流，那是連冰山的一角都夠不著。

他點了支煙，吸了兩口才肯定了向知的猜想：“我不想打擊你，但事實的確如此。”

明明是對自己的否決，向知卻倏地松了口氣：“所以請您放下一切顧慮，全力去邀請連歷出演，我不清楚他辭演的原因，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提出一些難以實現的要求，就一點，我能向您保證，如果他是因為我不想跟我合作才辭演，那麼我可以無條件退出。”

何慶戚念等制作人皆對向知的答復到意外，眾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待命，沒人注意到巨大的補燈后，一位不起眼的工作人員悄悄掛斷了手機上的視頻通話。

通話的另一端是一張帶有裂紋的電腦屏幕，連歷一遍遍回放向知的表演和發言，空的房間里彌漫著向知常用的香水味，足夠濃烈卻沒有溫度，他幾近瘋狂的想念，終于在“我可以退出”這句話無限的重復中達到了頂峰。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快和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