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那場煙火,在程若緒腦海里停留過很長一段時間。

也許是因為天清氣朗，夜空黑得十分純粹。天臺的星空離頭頂很近，若緒還是第一次在北嶼市看見那麼多星星。

江予聽說博覽會開幕式放煙火的消息,趁著晚自習課間休息,帶若緒提前半小時趕到頂樓,找到了這個偏僻的角落。他一臉得意地告訴,自己是提前踩好了點的。

江予從來不會讓若緒失。

煙火極為絢爛,像五彩斑斕的畫布，在眼前鋪陳開來,得如夢似幻。耳朵是一聲又一聲的轟鳴,蓋過了這座城市的喧囂。讓程若緒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和江予，還有這天臺的小小角落。

甚至分不清一切是真實還是夢境。

直到聽見天臺遠的笑鬧,才回過神來,并看見對面的圍欄前，站著三五個逃課煙的男生,其中一位油腔調地向喊話：“怕什麼,大膽點,親上去啊。”

若緒如夢初醒,并迅速拉開跟江予的距離。扯了扯被江予在下的耳機線：“你起開。”

對于這一瞬間的靠近，若緒后來給出的解釋是：一切都是誤會，之所以做出低頭的曖昧作,只是因為自己的耳機線被江予住了。

想到這里，若緒終于將思緒拉回現實。

昏暗的月下,安靜了一會兒，低聲道：“我都快忘了。”

江予看著，表晦暗不明。

若緒笑：“這事都過去多久了。”

順利拿到充電后,若緒上樓回到主臥。經過一番舊事重提，睡得并不安穩，夜里來回做了很多夢。夢境的最后，是那個高考英語的下午，站在烈日驕下，聽見江予對說，“我考場又不在這里。”

斷斷續續睡到早上八點，醒來時，若緒有點頭疼。洗漱完畢下樓，發現江予找的空調維修師傅已經上門了。

維修師傅正在和江予說著聽不懂的零部件問題。折騰半小時后，空調終于重新運轉，有冷風從出風口往外冒，吹得人通舒暢。

下午江予出門后，若緒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游戲。簡怡和聞一渡也在線，很快，三人約好一塊兒開黑。

可惜過程不怎麼順利，一口氣連輸了四把。最后彈出的畫面是對局況里，簡怡的輔助數據還行，聞一渡的手三殺九死，慘不忍睹。

若緒想說一句“菜”，瞪著屏幕半晌，最后還是在聞一渡的人頭上點了個贊。

回到組隊房間，聞一渡開麥道：“我怎麼覺，中單法王在對我進行戰略鄙視呢。”

簡怡在一旁碎碎念：“你想多了，就你那樣的，該怎麼鄙視就怎麼鄙視，需要用戰略嗎？”

若緒笑起來。

簡怡又問：“再開一把？”

若緒開口說話：“不了，我得準備晚飯。今天玩得不太順，下次等我練好打野再跟你們玩。”

“別這樣，”簡怡道，“二緒，聽到你說打野，我有點害怕。”

跟好朋友東拉西扯完，若緒迅速退出了房間，起走到廚房的冰箱前看了一眼。冷藏室里已經沒什麼

吃的。若緒晃了晃牛，是個空盒。即使把所有的東西加在一塊兒，也湊不出一頓晚餐。思前想后，決定去趟超市。

剛準備出門，江予便打來了電話，聽生說要購買口糧，他主提出兩人一起。

兩人在超市了頭。之后的大半個小時里，若緒在貨架前挑挑揀揀，江予則負責跟在后面推購車做苦力。期間不斷有電話打進來，直到結完賬往外走，男生的手機才算徹底消停下來。

讓若緒沒想到的是，自己最后會在超市出口見林稚。

生一開始并沒有認出對方，直到聽見不遠的人名字，才循聲過去。林稚站在超市的服務站旁，穿著淺藍的襯衫，端正筆。他牽著個小孩，六七歲的模樣，剪著小丸子的發型，看上去很可。

林稚看著往這邊走來的若緒，對孩道：“桃桃，姐姐。”

桃桃的孩卻急忙躲在了林稚后，過了好幾秒，才從林稚的邊探出一個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若緒，臉頰紅，似乎有些害。

若緒問：“哪個tao？”

“桃子的桃，就是水果的意思。”林稚聲線溫和，“我哥的孩子，今天到這邊來吃飯，我答應小姑娘帶來買奇趣蛋。”

若緒彎下腰，對桃桃打了個招呼。

“你哥的孩子，不應該我姐姐吧。不然我倆都差輩分了。”

林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他轉對小孩說：“你剛才不是想去游樂場嗎，自己過去吧。”

“嗯！”桃桃點點頭，一蹦一跳地朝角落的兒休閑區跑去。

目送完小侄進了休閑區，林稚轉過頭來，才發現江予正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男生手里提著一大包超市戰利品，存在極其強烈。

林稚有一瞬間愣怔。

若緒順著他的目，回頭看向了江予。轉眼間，江予已經面無表地再次接起電話，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林稚這才回過神來：“對了，昨晚給你打電話沒人接。后來直接打到你家，聽你媽說，你去廈門旅游了。”

若緒疑：“你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徐思佳說見了你，還鬧得不愉快。我打電話問一問。”

若緒聽著，想起那天自己說要“吊著林稚”的狠話，覺到尷尬：“不知道跟你說了什麼。其實，我就是為了氣，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你別往心里去。”

“是我的錯。”林稚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徐思佳做的那些，我早該跟你道歉的，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若緒笑：“你道什麼歉。也不全是因為你。”

林稚想了想：“有一件事，其實我一直沒說。”

若緒：“嗯？”

林稚踟躕著，目是有的局促：“今年人節的時候，徐思佳向我表白過，被我拒絕了。當時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沒有很明確地否認，也許因為這個，才產生了誤會，將矛盾轉移到了你的上。”

若緒有點意外。

林稚一臉抱歉：“前幾天在電話里，我跟說清楚了，讓不要再擾我，也不要再打擾你。答應了我。”

大概是把話說

開，林稚整個人看上去輕松了不，他想起兩人之前說到的話題：“對了，你騙家里去旅游，其實沒去？”

若緒猶豫了一會兒，點頭。

“那這幾天住在哪？”

若緒沒說話，只是抬眼看了看超市門外的江予，男生已經沒在打電話了。他左手夾著煙，偶爾吸上一口，臉上的表看起來不太高興。

林稚問：“住在他家？”

被眼前的人揭穿，若緒想了想，開始解釋：“我跟我媽吵架了，從家里跑了出來，臨時在江予那里待幾天。關于這件事，你可不可以幫我保？”

林稚有片刻失神，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好。”

小孩子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蹦床玩了一會兒，大概覺得沒意思，桃桃又踩著鞋跑了過來，一把從后面抱住林稚的大。林稚回頭看了眼小孩，了把的頭發，問：“不玩了？”

桃桃點頭，仍舊沒開口，只是著脖子，好奇地看著若緒。

林稚朝若緒笑了笑：“我小侄比較靦腆。”

若緒剛要說話，就被走過來的江予打斷，男生看起來不太高興，等人的耐似乎已經到達極限，他皺著眉頭問若緒：“你還要聊多久？快下雨了，我準備車。”

因為聊得太投，若緒并沒有留意時間，轉頭對林稚道：“那我先走了。”

“嗯，再見。”林稚應聲。

跟林稚道別后，若緒跟著江予往外走。還沒走到出口，突然覺有個力道扯了扯擺，若緒疑地回過頭，發現林稚的侄桃桃不知什麼時候追了上來，小孩眼睛烏溜溜的，生氣地看著旁邊的江予，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準你帶走我的小嬸嬸。”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人有些懵。

被針對的江予看了眼兩米開外的林稚，明白了過來。他彎著腰，看著面前的小屁孩，神比還嚴肅，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年齡差而讓著對方的意思。

“小屁孩，你說誰是你嬸嬸呢？”

大概是江予的氣場過于強大，桃桃有些心虛，求助似的拉起了若緒的手：“是我小叔叔的朋友。”

“憑什麼說是你叔叔的朋友，就因為剛才講了幾句話？”江予勾著角，帶著嘲諷的笑，眼神咄咄人，“這世界上跟你叔說過話的人多了去了，按照這個標準，你叔叔的朋友整家超市都裝不下，你這小屁孩認嬸嬸認得過來嗎。”

江予說的話，對于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而言，信息量有點大。桃桃一時呆在原地，癡愣愣地著他。

江予繼續道：“現在這位小姐姐要跟我回家，是我的人。誰都別想打的主意，懂？”

桃桃大概沒見過江予這樣較真的大人，一時間被嚇到了，癟著，抹了抹眼睛，終究還是沒哭出來。

這時，林稚走上前抱起小姑娘，輕聲安了幾句。小孩靠在林稚懷里，沒再說話。男生有點不好意思：“言無忌，你們不用搭理。”

若緒笑起來，低下頭，對林稚懷里的人說：“下次有機會，讓你小叔叔把你帶出來，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孩窩在林稚口，看起來悶悶的，還沒從江予的恐嚇中緩過勁來。

走出超市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江予的車很快到了，沒等雨落下來，兩人便順利地回到小區。

等電梯時，若緒想起晚上發生的事，忍不住問江予：“你平時跟六七歲的小孩都能吵起來麼？”

江予面無表：“我是在正兒八經跟講道理。”

若緒有些無語：“桃桃都快被你嚇哭了，你就不能，就不能偶爾溫一點嗎？”

江予輕笑，雙手在兜里，整個人清冷而慵懶：“怎麼，你喜歡林稚那種溫爸型的？”

若緒從他表里琢磨出了“不待見”的意思，想了想，開口道：“我覺，你是不是對林稚有什麼誤會。他其實很好相，平時也愿意幫別人……”

江予嗤笑了一聲，打斷，“哦，關我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評論和鼓勵，對我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