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下令，衙役哪敢怠慢，不消半刻，就將夏云杏及其丫鬟靈芝一并帶至公堂上。

“夏云杏，有人說，夏沉煙用來救治誥命夫人的藥方，原本為你所有，是夏沉煙趁你不備，盜走了藥方，搶你功勞，此事當真？”

君卿衍大剌剌地坐在主座上，將原本的主審羅府尹晾在一邊，既不避嫌，也沒個坐相，一副懶散模樣，仿佛這公堂是他私家后院一般。

夏云杏聞言抬起頭來，半帶震驚半帶猶豫地問道：“這……不知王爺是聽誰說的？”

“是王爺審你，還是你審王爺？”言齊從旁斥了兩句，“問你什麼答什麼，不會麼！”

“是，臣知道了。”夏云杏忍氣吞聲，低下頭暗暗攥了手。

現在攝政王還當夏沉煙是救他母親的人，他邊的人自然也更看重夏沉煙，而輕視自己，忍！

待攝政王知道，他真正的恩人是誰，回想起先前的苛待，自會愧疚。到時候，曾過的辱越多，王爺心里就會越疚！

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繼而說道：“臣方才只是驚訝，何人竟如此造謠，挑撥臣與三妹的關系。”

君卿衍略略揚起眉梢，“你的意思是，此事乃是子虛烏有？藥方本就是夏沉煙所有，與你并無關系？”

夏云杏垂著眼眸，似乎有片刻猶豫，但又立馬說道：“是。藥方是……是三妹的母親留下的，怎會是盜臣的呢！絕無此事！”

好事的圍觀群眾頭接耳。

堂上，夏沉煙一副完全相信夏云杏是來幫的樣子，得意地挑釁黃姨娘：“你聽見了嗎？大姐自己都說了，你是在造謠！”

黃姨娘不甘心地瞪一眼，轉頭看向夏云杏，一臉痛惋的表，“杏丫頭，你別再護著那小人了！害了荷兒，還了你千辛萬苦找到的藥方，這種人本就不顧念手足之，你還指能迷途知返嗎？”

夏云杏微微嘆了口氣搖頭說：“姨娘你別這麼說，三妹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不會害二妹的，此事定有誤會！”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人證證俱在，開不了！”黃明捂著發面饅頭似的半邊臉頰，含糊不清地嚷嚷。

本來就被他爹揍得腫了半張臉，現在又被當堂掌摑，另一半臉也腫了，整個人宛如頂著一顆豬頭。

都怪夏沉煙這個死人！

黃姨娘紅著眼睛，含淚泣起來，“杏丫頭，我知道你顧念姐妹之，怕此事揭穿，攝政王會懲罰夏沉煙。可荷兒也是你妹妹啊！遭毒計陷害，名節盡毀，自盡不，又去了半條命，……嗚嗚，我就想還一個公道！難道，你就忍心讓害的人，靠著救誥命夫人的恩逃罪責嗎？”

說罷，又哀婉地嗚咽起來，那一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夏沉煙噗哧笑出聲，“黃姨娘，你別在這兒撒潑，迫我大姐了！欺騙攝政王，按我朱雀律，輕則掌摑，重則拔舌下獄。我看你是怕了吧！”

黃姨娘果真面一變，有些慌地看著夏云杏，忙道：“杏丫頭，我是真替你不值啊！你把人家當姐妹，人家卻拿你當升發財的工，說不定哪天，為了一己之私，反過頭來咬你一口。我家荷兒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剛還信誓旦旦相信三妹的夏云杏，登時臉煞白，出了略顯驚恐的眼神。

“不、不會的吧？三妹、不是……”

這時靈芝一跺腳，恨鐵不鋼地嚷道：“哎呀，小姐，你別再被那夏沉煙蒙蔽了！今日得你的藥方，明日就能用對付二小姐的法子來對付你！不如今日就當著攝政王的面，將一切說清楚！”

“靈芝，你閉！”夏云杏低呵。

靈芝卻不依，一臉不忿地說道：“奴婢就是看不得你這樣委屈自己！從小到大，你什麼都顧著三小姐，可卻利用你的信任和縱容，走了你的藥方，去討好攝政王！心心念念的，只有二哥的功名。在眼里，他們長房的榮耀，可比你這姐妹親重要的多！”

夏云杏見阻攔不住，一掌扇過去，厲聲呵斥：“不許胡說！”

“小姐！”靈芝哭哭啼啼地跪了下來。

夏沉煙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嘖了兩聲：“大姐，這不聽話的丫頭，就該像香嗅那般，直接打死得了！留在邊，早晚是個禍害！”

夏云杏心里嗤笑道，夏沉煙這個傻子，這種時候還說這樣的話！難道不知道，這只會讓眾人更加認定就是個惡毒的人嗎？

果不其然，人群里立馬傳出了罵夏沉煙心腸歹毒的聲音，還有不人附和。

夏云杏也故作一臉震驚的模樣，往后退了半步，略帶責備地斥道：“三妹，你怎麼能這麼說？”

“小姐，你都看到了！這個人已經無藥可救了！你別再護著了！”靈芝拽著主子的擺懇求。

君卿衍在上座興趣缺缺地看了一臺主仆深的戲碼，終于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都演夠了沒有？本王還等著藥方救命，沒工夫陪你們玩過家家的游戲！若是說不清楚，便都拔了舌頭不必再說！反正只要一個人知道藥方就行，管是來的還是搶來的！”

眾人汗，攝政王辦事，果然夠簡單暴無腦！

黃姨娘嚇得連跪都跪不穩，一屁跌坐在地上。

“王爺不要啊！”靈芝哭著朝君卿衍磕頭，“我家小姐為了救誥命夫人，熬了兩個多月，翻遍了醫書古籍，才找出那張藥方，把自己都熬病了！夏沉煙那個小人，趁著我家小姐養病，了藥方去王府邀功！黃姨娘說的都是真的！”

“靈芝！”夏云杏眼眸泛紅，似乎有些責怪靈芝將這些說出來。

“小姐，你護三小姐的已經夠多了，難道還要為了護，被王爺誤會罰嗎？你看看那紫陌為了護著，都被打什麼樣了！奴婢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做了這麼多，還落得個被拔舌下獄的下場啊！”

靈芝哭得小臉通紅，還不忘回頭瞪一眼夏沉煙，罵道：“夏沉煙，你就是個沒有心的人！”

夏沉煙忍住翻白眼的沖，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你這丫頭怎麼跟香嗅一樣喜歡胡編造？也不知道是誰教的！大姐，你可當心別被帶坑里去了！若有機會，還是除了吧！”

誰教的？

夏云杏心頭微沉，這死丫頭莫不是在影？作出一臉失的表，搖頭道：“三妹！你真是……”

言齊了下，嘀咕道：“僅憑一個丫鬟的幾句話，也不能證明這藥方就真是三小姐的長姐的。”

“奴婢有證據！”靈芝立馬說道，“今日便是被小姐責罰，奴婢也一定要說出來！”

一邊說一邊從上翻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呈給攝政王。

冊子很舊，紙張泛黃掉渣，看上去有好些年頭了。

解釋道：“這本《沉疴雜論》是百年前一位醫者所著，上面便記載著能治療誥命夫人的頑疾的藥方，一共是三帖藥！我家小姐將藥方抄寫下來，放在屜里，本是準備等好些再去王府，免得將病氣過給誥命夫人。沒想到，夏沉煙知道了此事，便將藥方了！”

《沉疴雜論》？

夏沉煙跟著師傅讀了不實用的醫書，倒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本。

試探道：“既然是古籍，說不準給我母親藥方的那位神醫，正好就是看過了這本書呢？”

靈芝瞪一眼，揚起下說：“這古籍只有這一孤本，在醫者家族世代相傳，從未外流過！后來是這醫者家族敗落了，后裔才將此書出手，被我家小姐偶然撞到，買了下來。”

頓了頓，轉向君卿衍說道，“王爺大可派人去找那賣書的落魄公子核實！還有夏沉煙的住，應該還放著原本的藥方，只要核對字跡就能知道寫藥方的人是誰！”

夏沉煙那簡陋的住，現在除了紫陌，就剩一個不中用的老媽子，能守得住什麼？往房間里隨便塞點東西，本不會有人發現！

君卿衍翻著手中的古籍，低垂的羽睫遮住了眼中的緒，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整個府衙的人都靜默不語，長了脖子盯著他的反應。

他抬起頭來，冷著臉看向了夏沉煙，并將手里的冊子遞給言齊，示意：“讓自己看看！”

靈芝狐疑地看了看王爺，又看了看夏沉煙。

咦？王爺怎麼沒有立刻讓人去找那賣書的人，也沒有派人去搜查那丑的住？

不過，王爺的眼神沉得很，好像是心不好。

或許看到那本古籍，他已經確定自己被夏沉煙騙了。現在他肯定很生氣，所以都懶得再派人去追查！

靈芝暗暗給自己打氣，又用眼角余跟自家主子對視一眼。辦事，可比香嗅那個廢靠譜多了！

那丑完蛋了！

夏沉煙一聲不吭地從言齊手里接過冊子，將記載藥方那幾頁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角慢慢地彎了起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