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影忠心護主，對于攝政王邊出現的人，本就該抱有最大的警惕心。

所以，哪怕他用劍指著自己，夏沉煙也不惱。

反而覺得欣。

比之前在誥命夫人寢殿外面那幾個沒腦子的強多了！

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們就是我在藥團伙里的應。我并非是最近才偶遇們，十年前，們潛添香樓和黃家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這是我們花了十年布置的局。”

碎影眼神微閃。

半晌，他才開口：“關于你的信息，雖然不知道有多是真的，不過年齡應該假不了。你今年十六歲，十年前，還是個六歲的孩子。”

一個六歲的孩子，跟黃家能有什麼仇？一個六歲的孩子，又如何有能力，布置一個長達十年的局？

碎影的每一寸心思，似乎都被夏沉煙收在眼底。

慢吞吞地說道：“這就是我之前，為什麼要跟王爺和江叔叔說，我是最近才遇到藥團伙里的應，布局設計了黃家。一般人都很難想象，一個六歲的孩子為什麼，又是怎麼做到這些的。”

頓了頓，微微嘆氣，“其實，我主要是想瞞著江叔叔。有些事，我不想讓他知道。”

他會擔心，也會后悔和自責。

“我既然不怕你跟著，也就沒打算繼續瞞著王爺。”

“……不是主上讓我來的。”碎影再次強調。

夏沉煙聳了聳肩：“無所謂。反正你也會告訴他的。”

想要在攝政王邊立足，不僅要取得他的信任，還要讓他邊的人，也足夠信任。

所以，打算說清楚。

當然是要去重生的那部分。

看著碎影問道：“你覺得，一個人為了生存，能頑強到什麼地步？”

碎影了角，像是要說什麼，可把話又憋了回去。

腦子里晃過一個人的影子。

為了生存，一個人的意志力能強大什麼樣，能把自己鍛煉得多麼金剛不壞，能把自己藏得多麼深……

這些，他都親眼見識過。

夏沉煙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之前滿肚子的疑問，突然就了大半。

但還是用狐疑的眼神盯著。

夏沉煙其實并沒有期待得到碎影的回答，緩緩地往下說道：“剛才那兩姐妹姓苗，我第一次遇到們的時候，們一個十歲，一個八歲，躲在城隍廟里，靠貢品過活。小妹還染了病，只剩半口氣。”

們的相遇，更準確來說，是在前世。

那時候的夏沉煙已經被趕出夏家。

二哥被誣陷，黃明做了偽證，天天盯著黃家打轉。

某天晚上，黃家后門鬼鬼祟祟出來兩名家丁，推著一輛板車，直奔城郊葬崗。

他們在葬崗丟下了兩尸。

倆年紀輕輕的姑娘，都被活活打斷了一骨頭。

夏沉煙拉了床草席，想替們蓋上，突然其中一“尸”抓住了的手，呼吸微弱地喊著：“姓黃的……拼了……跟你們拼了……”

是兩姐妹中的姐姐，剩了一口氣。

夏沉煙將帶去附近荒廢的城隍廟，抓藥替療傷，又從口中，得知了兩姐妹的故事。

后來，那個子還是傷重不治。

但夏沉煙卻知道了，們小時候就躲在城隍廟里，所以這一世，主來找們了。

在們的故事，還未完全結束之前。

思路回到現在，繼續跟碎影解釋：“苗家姐妹的父母都是老實的菜農，攢錢開了間小飯館，給兒子大牛和媳婦打理。底下還有個小兒子，跟那兩姐妹中的妹妹是雙胞胎。”

“原本他們一家人的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直到有一天，黃建元那個老東西路過飯館，看上了頗有姿的老板娘，威利都不，就給老板娘下了藥，霸王上弓。”

黃家人用得最順手的，藥。

碎影握著劍的手了。

對這個故事，夏沉煙前世就聽過一次，這一世，又聽了一次。

仍然心口堵了半天。

現在自己又說一遍，語氣才顯得冷靜無波。

“老板娘剛剛懷孕一個月，被折騰到一尸兩命。大牛抱著妻子的尸，上衙門告狀，卻被判證據不足，還被扣上誣告罪名，挨了一頓板子。”

“第二天，就有人抬著棺材上門，說他們家小飯館的飯菜毒死了人，又把大牛抓進監牢，判了死刑。”

“老父母為了救兒子出來，四奔走，累得病倒，還是沒能救回兒子。就在兒子問斬當日，苗老太太急火攻心，死了。老頭子收斂了妻兒的尸首去埋葬，勞累過度，從山上摔下來，摔死了。”

“一家人，只剩下一個十歲的姐姐，和兩個八歲的弟弟妹妹。因為打司，家里什麼都沒剩下，連房子都被人收走，幾個孩子只能在城隍廟里。”

“偏巧，遇到了那年時疫，弟弟妹妹都染了病，卻連治病的錢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弟弟病死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垂死掙扎的姐妹倆。”

停頓了好一會兒，夏沉煙幽幽地看向碎影，“你覺得這個理由，夠不夠們倆忍十年，來復仇？”

碎影素來沒什麼表的臉上，難得有了一波瀾，抿一條線。

這些年來，他見過的骯臟事不。很多時候，也會覺得習以為常，了悲憫心。

但聽夏沉煙將那一家子的事，用如此平靜的語氣，一點一滴地說出來，竟還是心頭了一下。

不止是為了那一家人，也是為了夏沉煙。

如果沒有經歷過很多事，說起這些的時候，不會是這種語氣。

就好像，經歷過比這更慘、更可怕的事。

他微微蹙眉，用冷淡的語氣問道：“就因為這個，你決定幫們？”

一個六歲的孩子，自己都還沒長明白呢，因為聽了一個凄慘的故事，就毅然決然要幫們報仇。

是不是也太……草率了點？

“我幫們，也是幫我自己。我跟黃家的梁子，可不小。”夏沉煙挑了下眉，“你既然調查過我，應該知道我天生沒有靈這個說法。”

“如果你沒有靈力，不可能在冰湖里游一里路，還毫發無傷。不過，除了那一次，我在你上不到靈力波。”碎影說道。

造這種現象，通常只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對方確實就是無靈力的人，另一個則是，對方靈力遠遠高過他，刻意藏，讓他無法察覺。

但這兩者都不是。

夏沉煙簡單解釋：“我用毒制住了自己的靈力，只有提前服用解藥，才能解除制。冰湖上那天，我知道有人害我，所以提前吃了解藥。”

“你在故意藏自己的實力。”碎影并不意外，甚至能猜到，在堤防什麼人。

聯想到說的為了生存下去，要學會多頑強，大概明白了什麼。

夏沉煙點頭說道：“我大哥練功走火魔，筋脈盡毀的事，你也知道吧？”

碎影眸變深：“如果我沒猜錯，那件事，也不像傳聞說的那樣是意外吧？”

“不是意外，你應該也猜到是誰做的了，我的好祖母，夏孫氏。”

忠武將軍的封號只有一個，給了長房，二房就沒戲了。

這些年來，二房將他們這三個孤兒侍衛眼中釘中刺，無非就是為了這個將軍之位。

“他們不止對付我的兄長，也給我下毒，想毀了我的靈。我暗中解了毒，服用另一種藥，藏實力，避其鋒芒。直到現在，我無路可退，必須要正面迎敵。所以，我需要后臺，需要有人支持。我是真心投靠王爺。”

這樣說，或許不能讓碎影完全對消除戒備，但這個理由是實實在在的。

要活下去，頑強地活著。

“那你跟黃家的仇，就是因為他們跟夏家二房的姻親關系？”碎影問道。

夏沉煙目灼灼地看著碎影：“你覺得，夏孫氏用來害我和我兄長的毒，都是從哪兒來的？”

黃家和藥案，那片藥田，老毒，還有背后更龐大的勢力，這些訊息閃過腦海。

碎影便明白了。

對黃家，確實有恨的理由。

“就算你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會完全相信你。”碎影還是冷著臉說話，但持劍的手已經放下。

一個六歲就有那般心機，還能忍至今的人，就連他也覺得有些可怕。

夏沉煙噗嗤一笑，“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在王爺面前賣慘求收留！”

碎影：……？

敢我就是個工人唄！

“我不會把這些告訴主上。”碎影黑著臉，“但我會繼續盯著你。要是你敢對主上不利，我第一個殺你。”

說罷，也不等夏沉煙作出反應，他就轉而去。

以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輕功，沒開靈力的夏沉煙一瞬間就丟了他的蹤跡。

也不惱，收好之前苗家大妹留下的那只錦囊，沒細看，先回了夏家。

昨日公堂審案后，如今夏家還不知道是什麼景。

怕二房的人尋不著的晦氣，轉而對大哥下手。

前腳剛走進夏府大門，突然一削尖了的木迎面朝飛過來！

“噗——”

一個愣神之間，鮮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