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學堂是國子監祭酒周大人的辦事區域，他也是本朝的名家大師，即便是在如此輕文的朱雀國，也被眾人尊敬。

一般沒什麼事，其他人不會去思學堂打擾他。

普通人更是不可能被邀請去思學堂。

可那白卻說有人在思學堂等他們，而還那人為“周伯伯”……

眼前這倆人，跟周大人是什麼關系？他們究竟是什麼份？

方才的鬧劇都被他看到了，要是他跟周大人告狀，多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那馬老師頓覺有些牙疼，張口為自己辯解兩句，又怕太突兀，適得其反。

白公子沒看他，只是淡定地點了點頭，對道：“知道了。我就隨便走走，正要過去。”

隨即便與那白轉而去，留下一堆不明所以又心忐忑的吃瓜群眾。

“好了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回靜心堂了。”

老嬤嬤畢竟是宮里的人，事游刃有余，這時候趕安了眾人，帶著兩個團隊的人往回走，也不敢再瞎逛了。

萬一再出點什麼事，的心臟真是承不了！

好在靜心堂這邊布置得差不多了。

堂前的空地上，用一道道繩索串起來五百張紙條，繩索左右兩端拴在兩側的樹干上，紙條懸在繩索下。

紙條雖然用了比較的質地，但要在沒有別的依托，只有一只手能固定紙條的況下，又快又好地寫下答案，確實考驗書法功底。

青龍國的卓翎點了兩男一出來，而朱雀國這邊毫無疑問派出了比較穩定的前三名，夏沉煙、夏云葵、盧昱薈。

六個人搶答五百張紙條，紙條上的容涵蓋琴棋書畫及文學經典各方面的容，對學生博聞強記的考驗不小。

規定時辰是兩柱香，或者所有紙條被答完。

不過，大家一致認為，要答完應該不太可能，且不說人均八十多張紙條要答，單是這廣泛的容，也總有六人不知道的。

“大家都準備好了，那就可以開始……”

祝東風正要上前宣布開賽，突然聽得遠遠的一聲：

“攝政王到——”

正對面，著一襲絳紫華袍的俊男子款步行來，左側跟著個穿灰白長衫、一臉年相的公子哥，右側稍后跟著個五大三的鐵甲武衛。

隨三人之后，是至二十名訓練有素的士兵，一進來就有十人分散到了院子各站崗。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攝政王！真是攝政王！”

“啊啊！有生之年居然能在這麼近的距離見他一面！”

“他長得也太好看了吧？這是真實的嗎？他真的是人類嗎？”

“嘁！激個什麼勁兒？就是個迷君心的大臣而已！”

“喲，你不喜歡就別看啊！把前排讓出來，我們想看呢！”

“別！你們什麼！”

“他旁邊的是言齊大人和影大人嗎？”

“穿白服的是言大人，另外一個是侍衛副統領吧？”

“為什麼連隨從都這麼帥！”

不止是朱雀國的人，就連青龍國的流團也議論紛紛。

君氏一族的大名，不僅僅在朱雀國，而是在整個山海境都有盛譽。

他們的先祖曾參與過千年前那場大戰。

多年來，被君氏斬殺過的異不計其數。

如果說君家的家族譜就是一本傳奇傳記，那君卿衍也真算得上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畢竟，君家嫡系千年來就出過他這麼一個，靈力只有三階的……

廢。

不過，這個廢的長相簡直跟他的名聲一樣傳奇。

“他就是君家的二爺，被朱雀國先帝冊封為攝政王那個？”

“四國最年輕，也是唯一的攝政王，不過好像沒什麼用。”

“長了這樣一張臉，還用做別的嗎？就站在那里，靠貌就能讓所有人臣服了吧！”

“朱雀國的人每天都能看到這麼一張臉嗎？現在覺得當朱雀國的臣民好像很幸福啊……”

“這個攝政王出了名的昏庸，是非不分，當他的臣民，指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被砍了腦袋！”

祝東風聽著這些或褒或貶的議論聲，皺起眉頭，看起來并不是特別歡迎君卿衍的到來。

“參見攝政王。不知王爺駕臨，有何貴干？”

不學無的攝政王，竟然跑到學堂來，大家都在猜測，今天是哪陣風刮錯了方向。

“聽說今天國子監很熱鬧，本王正愁沒地方打發時間，過來坐坐。”

君卿衍負手而立，目掃過眼前眾人，最后停留在人群中那個纖細的影上。

夏沉煙也正看向他，倆人視線相撞的片刻，高高興興地略微福示意。

“今日都是些文藝切磋，恐怕王爺會覺得無聊。”祝東風的臉有些難看。

一個文不武不就的人，跑到學堂來湊他們文斗的熱鬧，簡直像是在說笑話。

“無妨。要是無聊，就當催眠了。”君卿衍一點都不客氣，大搖大擺地走到安排好的那一排座位中間坐下來。

被霸占了位置的祝東風一臉無奈，“王爺……”

這次流會是他一力促，為了獻給那些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中依然熱文學的人，而不是被人當猴把戲觀賞！

他的心，更不是別人湊熱鬧、打發時間的消遣玩意兒！

他還在斟酌詞句，該如何回絕這位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君卿衍已經等不及招了招手，問：

“不是說要切磋文藝，還不開始？”

“……”祝東風不甘地咬牙關。

作為臣下，就算他有百般不愿，也沒法當眾對堂堂的攝政王下逐客令，甚至不能將那個不學無的紈绔子從座位上趕下來。

沒想到卓翎竟然開口了。

“今日的流會，是為有才學之人準備的，可我聽聞，攝政王殿下目不識丁，無點墨，在這里坐著，純屬浪費時間吧？”

聽者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這話要是從朱雀國人口中說出來，怕是要被立刻拖出去斬首示眾。

可卓翎是青龍國人，無需畏懼朱雀國的攝政王權威。

這場流會并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正式拜訪，所以，他甚至不用顧忌任何使臣禮節，話說得十分刻薄。

君卿衍眉梢微挑，烏黑的眼珠宛如一滴化不開的濃墨，連眼前人的倒影都盛不下。

四周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半晌，只有魏博士支吾道：“卓大人，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王爺他，他也不是那麼……”

卓翎冷冷笑道：“難道是我誤會了？傳言確實未必能全信，或許，攝政王殿下其實滿腹經綸，才華橫溢？若真是如此，不如趁此機會展示一下，也好破了不實謠言。”

“呃……”

魏博士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著總不能任由他國的人侮辱自己國家的攝政王，所以想幫攝政王辯駁幾句。

可是想了想，雖然攝政王不至于目不識丁，無點墨，但肚子里也確實沒多墨水……

沒想到，反而把局面搞得更尷尬了。

這下可怎麼辦？

“王爺他怎麼能隨隨便便，咳，隨便展示……”

魏博士一邊說，一般用眼角余瞥著王爺的反應。

連自己人都不敢大大方方替這個攝政王說話，看來這人是真的很無能。

卓翎嘲諷地笑起來，示威一般的目看向主座上的君卿衍。

言齊正要開口，人群里卻先傳來一道沉靜的聲：

“王爺當然可以展示。”

眾人循聲看去，瞧見說話的竟是夏沉煙。

脊背拔，目灼灼地看著卓翎，彎起了角，“不過，青龍國得先在比試中贏了我才行。”

說著，看了眼后面懸掛的五百張紙條。

“贏了你？”卓翎冷笑了一聲，大概是笑這小丫頭的不自量力。

夏沉煙卻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連我都贏不了，還妄想看王爺出手，傳出去，不是教別人說我們欺負人麼？不如打個賭，若是你們贏了，王爺自會出手，若是你們輸了，還請卓先生為剛才的冒犯言論，向王爺鞠躬道歉。”

“沉煙！”祝東風小聲呵斥，似乎不想讓夏沉煙去蹚這趟渾水。

更何況，哪有權力替攝政王做主？

夏沉煙卻像兒沒聽見一樣，微笑著問卓翎：“卓大人，不會不敢比了吧？”

卓翎滿臉不屑地打量著這個臭未干的小丫頭，“就憑你，能替攝政王做主嗎？別到時候我們贏了，你們耍賴！”

一個小丫頭片子，還妄想代表攝政王？

不僅是卓翎，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夏沉煙這話說得欠妥。

“能。”一道慵懶卻篤定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愣。

說這話的赫然是攝政王！

君卿衍慵懶地靠著椅背，狐貍似的眸子微微瞇起，原本抿的角，有了一微小的上揚弧度。

小丫頭片子，是在維護他呢？

不管刀劍影，還是人言可畏，都一如既往地，站在他前，替他抵擋著別人的攻擊。

真是個……傻乎乎的小丫頭。

“今日說的話，就代表本王的意思。”

四下里頓時議論紛紛。

夏沉煙抬起頭，沖君卿衍眨著眼睛，莞爾一笑。剛才還怕君卿衍不信任，不肯答應，現在心里終于有底了。

卓翎慢悠悠地說道：“那我們就等著看，一會兒攝政王殿下是如何一展風采的了！”

這意思，就是他們贏定了。

夏沉煙輕笑一聲：“一會兒卓先生別耍賴不肯認就行。”

如果說這場比試方才還只是和平切磋的氛圍，這一下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