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輔看了眼皇帝，再看了眼顧文君。

他面糾結，目遲疑，生怕自己又被這對君臣聯合起來騙了。畢竟前科歷歷在目，張首輔很難不心生懷疑。

陛下一向桀驁冷酷，霸道專橫，只是近兩年才在顧文君的勸誡下稍微好轉一些，越來越像是一位厚道仁君。

張首輔心里門清，顧文君當然功不可沒。

只是張大人萬萬沒想到，顧文君不僅是在學識、才干上輔佐陛下，更是在私底下、暗地里與陛下……

“陛下，臣雖然不到告老還鄉的年紀，但也確實年歲不小了，還請陛下不要再耍老臣了！”

蕭允煜微微挑起眉。

“張大人，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顧文君是子這件事，絕對不是誆你的。”蕭允煜神清氣爽，那涂白后的俊容面都亮了許多，“朕已經親自確認過……”

“咳！”

顧文君劇烈地咳嗽一聲，提醒陛下注意措辭。

蕭允煜也意識到自己的說法容易引起誤會，清了清嗓子沉下眉眼擺出一臉正，“朕與文君心意相通，只等平息反賊，朕就要娶顧文君為后！”

他毫不掩飾地告訴了張首輔。

就是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

蕭允煜忍了這麼久，終于連一刻都忍不住了，他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顧文君是他的人！

“這何統啊！”

張首輔先是皺眉，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張首輔知道靠斥責和罵聲對付不了陛下，加上他不知道陛下的病到底如何，便沒法說什麼狠話。

他出手指，朝顧文君抖著點了兩下，“原來你們一直都在瞞，欺騙本首輔！好啊，枉我這麼相信你，顧文君，你師父知不知道這件事？”

顧文君一看張首輔的怒容，一咯噔心知不妙。以為走到這一步，張首輔心心念念要陛下留下子嗣，會對他們到高興。

可現在見張首輔連聲地質問，顧文君才察覺糟糕。

慌忙解釋：“我師父不知道！否則他當初也不會提出為我做。

張大人，我扮男裝也是不得已，我娘一心想要回顧家，便謊稱生了男孩，以為這樣就能讓顧家接我們回去……”

“可后來如何，想必張大人也都知道了。”

顧文君想起從前種種，垂下眼睛，出一哀切。

“直到我娘病死，顧家也沒有來人。我知道，顧家有錢有勢，地位高，靠山大，單憑一個孤苦的弱子是搬不倒他們的！

所以我就發誓要繼續扮好這男兒，為我娘討個公道。”

顧文君說得懇切，聲音輕如鶯啼般婉轉人，加上眼睛里醞出一水，更顯得眼眸如水，明亮如星，一張漂亮的芙蓉面，勝似桃花。

這樣放段，幾乎沒人能不容。

蕭允煜不僅沒有松開手，反而把顧文君抱得更了，牢牢地護在自己的懷里。他沉眸看了張首輔一眼，暗含警告。

如果張首輔要再說得過分，就算蕭允煜知道他是出于忠心，蕭允煜也不會任由張首輔說下去了。

張首輔聽完顧文君的解釋依然瞪著他們，似乎并不吃這一套。

“那顧家不氣候了！而你一路科舉高中狀元，居小首輔！

如今我罷不在朝中，你顧文君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唯獨居于陛下之下，你要為你娘討公道，輕而易舉！

顧文君，你又要如何收場？”

張首輔吹胡子瞪眼睛，擺出兇神惡煞的樣子，讓顧文君心中好不忐忑。

蕭允煜剛想張口，卻被顧文君攔住。

當然知道陛下一定會護著，不讓到任何的傷害。但這是顧文君自己做的事，必須自己承擔，自己面對。

“我欺瞞天下人是我的錯，我會代清楚。任憑他們謾罵攻訐，我都能承。

但是，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才能，無論是狀元，還是首輔之位，無論我顧文君是男是，我都擔得起！”

顧文君斷然果決的回答，讓張首輔眼睛一亮。

就算他氣在頭上，也不由得心生欣喜。

顧文君還是那個顧文君，不愧是他一開始就看中的才子，就算顧文君是子，也是當之無愧的才！

這一點，貨真價實。

張首輔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繃的怒意有些憋不住了，從張首輔的眉梢眼角出裝不下去的痕跡。顧文君心張，心神不寧，還沒有立即察覺出來。

但是蕭允煜一直凝神觀察著，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不對。皇帝開口，話鋒一轉，說道。

“那既然如此，朕就讓文君做這個前人古人后無來者的首輔！朕和文君也不辦大婚了，免得文君在宮中困守，浪費這一才華。”

蕭允煜心心念念都是顧文君。

怎麼可能突然反悔不娶。

他是故意用話激張首輔。果然，張首輔立刻上勾，急不可耐地：“不可！宮中后位怎可一直空著，皇后是一國之母，陛下是一定要娶后的呀！

陛下不是一心只有顧文君嗎，現在顧文君是子，陛下更應該和親生子，為蕭皇室繁衍脈！”

這時候，連顧文君也反應過來問題，懷疑地看向張首輔。

“張大人你……”

張首輔“咳咳”兩聲，臉微紅。

其實他在聽到顧文君是子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可以懷龍胎了”，本來不及生氣。

只是張首輔對一直被蒙在鼓里這件事到一點惱意，才故意著心里的興和喜悅，強裝發怒，好好整治皇帝和小首輔這兩個狼狽為的君臣搭檔。

“呵。”

蕭允煜冷哼一聲，斜眼睨著張首輔，對他為老不尊的模樣搖搖頭。

“家立業，乃是人生大事。尤其是陛下現在還中了毒，小首輔大人，你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張首輔不愧是老巨猾的大臣，很快就下臉紅，心不跳氣不地說起一番勸告，語重心長。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在催婚催生，而是在江山社稷，民生大事。

顧文君懸空的心，落下來。

本就是把這個瞞許久，顧文君當然不會怪張首輔假意生氣戲弄。何況張首輔的話全是出于對陛下和顧文君的擔心，句句真意切。

這也說進了顧文君的心里。

陛下雖是在裝病。

但那毒，始終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劍。

顧文君思索一會兒就道：“我想盡快找到神醫谷向天，治陛下的毒。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那谷向天之前那僅有的蹤跡都在江東，確實和顧家有很深的淵源。

敬王之所以會同意把自己的義下嫁給顧家，也是為了這個神醫。”

張首輔聽到敬王這反賊，沒好氣地說：“他怎麼不去找神醫先把治了，再造反？”

畢竟自古帝王，都是要求健全，面上無疤，以免沖撞天人之相。

敬王苦尋神醫多年，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可是他都已經蟄伏忍這麼久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嗎？

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這時候造反攻城呢？

顧文君腦海里閃過一道靈乍現：“難道那神醫的新線索在京城？”

蕭允煜聞言，也不由收手指，面驚疑。

顧文君絞盡腦地分析許久，不斷往深了猜測。皇帝忽地一合手掌，“先不說谷向天在不在京城，你這個小神醫在京城啊！

他打下京城，也能抓你為他治！”

小神醫？

陛下這麼，讓顧文君一下子聯想到柳柳遞來的消息，自己也被驟然冒出來的猜想嚇到。

難道，顧家那些人把一切都搞錯了？

顧瑾顧瑜才是顧家的種，而顧文君不是——

顧文君依稀記得，當年差點命喪江東，是一個神人出現，救了，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有所思，難道，那是谷向天？

娘親是因為在一個大夫治病時，被人以通.罪名抓起來扔出去的。該不會，真是那時候懷上的？

那個大夫，就是谷向天？！

……如果當真如此，顧文君倒是知道該怎麼把谷向天引.出來了。

當敬王攻破城門捉拿之際，谷向天說不定就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