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第124章 前世
碼頭上,混跡在人群中徘徊的順子,終于在靠岸的船只中,見到了悉的影。
沈文初跟木逢春那夜在得了恩準可以提早回鄉后,就直接收拾了東西奔向渡口,連夜上了南下的船只。他們以為是盜賊的事驚了宮里,這方讓圣上注意到他們,額外開恩允了他們提早回鄉。為此,他們還多慶幸。
此時歸心似箭的他們,大概誰也不曾料到,這將會是他們命運的轉折點。在他們雙腳踏上蜀都這片土地的那剎起,或者更早,早在他們踏進京城的那日起,命運的□□已經以不可阻擋之勢開始運轉。
“沈姑爺,你們可算回來了!”
沈文初他們剛下了船,就見順子朝他們急跑過來。看見了順子,本就擔心家里的二人,不由急急發問:“怎麼回事?來信說鳶娘病重,究竟是得何急癥,如何突然如此嚴重?現在可好些?”
“是啊順子叔,我娘現在怎麼樣了?”
順子正要回答,卻在見幾個朝他們方向走來的漢子后,驟然變了臉。那幾個漢子正抬著四方過來,面相雖說憨厚,可關鍵是那穿著打扮皆是京中樣式!
意識到是京城來的人,順子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這幾位是京城的差,特意護送我跟逢春回來。”
沈文初自然曉得順子緣何生了警惕,怕他誤會,忙簡單給他介紹。而后,又說了逢春此回高中狀元一事。
狀元錦還鄉,朝廷派遣差一路護送,這是慣例。而那被紅布覆蓋的四方則是賜的‘狀元及第’匾額,自也要抬回鄉里,掛上門楣。
順子被逢春高中狀元的事震驚住。
不過此刻不是為此震驚發呆的時候,短暫的驚愕后他就回過神,知逢春的份并未暴,那些漢子也并非是為此而來,不免暗松了口氣,隨即就與沈文初提了句夫人病了,需他們盡快回家這話。因顧忌有旁人在場,除了這話,其他的話他也不好多說。
沈文初跟木逢春如何能不焦急?早在京中時候,就恨不得能翅回蜀,如今更是急得幾拔足直奔村里。只是按朝廷程序,他們必須先與京中派遣的差一道去與蜀都知府打招呼,遂也只能暫焦急,帶著順子先往那蜀都衙門而去。
匆匆離開的一行人誰也沒瞧見,從船上下來的還有些穿著普通、容貌也不打眼的漢子。這些漢子下船后并不急著離開,而是混跡人群中,在碼頭周圍漫無目的的晃著。直待沈文初他們一行人離開,這些漢子方相互打了晦的眼,迅速分散開來。
青石村里,春杏煎好了藥,小心倒進瓷碗中,就趕忙端進房里。
林苑在攙扶下坐起了,疲弱悶咳幾聲,端過藥碗,忍過那刺鼻氣味,皺眉喝下。
待一碗湯藥見底,春杏就及時喂含過餞,濃厚的甜味剎那就沖淡了口中的苦味道。
“我沒多大事,不過就是累著了,這些時日吃過藥好多了。你也不必一直在這守著,去村口看看,順子回沒回來?”
林苑見春杏猶不放心的守床前,不免就勸道。
先前給木逢春他們去信說病重,那會的確是借口,可如今卻是真病了。
自打他們二人赴京后,口就如被沉甸甸的巨石著,迫的不過氣起來。擔憂,恐懼,后悔,沮喪,悲觀,絕……等等負面緒反復折磨著。一連數月的煎熬下來,也終于撐不住了病倒了。
“那姑娘你好好歇著先,我再去村口瞅會,用不多時就回來。”
林苑點點頭,由春杏扶著,又重新躺下了。
春杏尚未走到村口方向,就約聽到遠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好像還有人在高聲唱喝著什麼,不過因隔得遠,聽得也不太清楚。
這會接近傍晚時分,村里去地里勞作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聽到遠的靜,不免都紛紛駐足,脖踮腳的,稀奇朝聲音的來源張著。
“呀,是朝廷的差!”
待到遠的那些人走的近些,村民們也終于得以瞧見,那鳴鑼開道敲敲打打的朝他們村里而來的,不是朝廷的差嗎?
“好似是朝廷的儀仗隊,可是過來給誰家報喜來的?”
不知是誰突然提了這話,而后其他人都下意識的去看春杏。
而此時的春杏只震驚的瞪大了眼,直直向遠那騎在馬上,戴大紅花的人。
是家哥兒,是他!
哥兒回來了!
“木娘子,你家小郎君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啦!!”
儀仗隊尚未走到木家,早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奔木家,揚聲沖林苑報喜。
昏昏沉沉中的林苑猛然驚醒,撐著坐起來。
“你說什麼?”
“你家小郎君回來了!”那來報喜的村婦興的手舞足蹈,“中了狀元,你家小郎君中狀元了!木娘子,你真是頂頂好福氣啊,日后可就是狀元的的娘了!”
木逢春到了家門口之后就倉促下了馬,與那心急如焚的沈文初一道,三兩步沖進了房里。
“鳶娘!”
“娘!”
兩人進屋的時候,恰瞧見病榻上的人閉眸歪倒下去,無不大驚失,驚恐的奔上前去。
小小的青石村這會因木逢春高中狀元,氣氛空前沸騰熱鬧起來。卻不知蜀都的渡口,這會悄無聲息的停泊了數十條船只,隨后有武裝軍迅速下了船,整齊列隊,訓練有素,無聲的恭候在岸上。
穿著深便服的人下了船,踏上了蜀都的這片土地。
江邊的風鋪面掃來,帶著蜀地特有的暖,與京城的干燥截然不同。
他閉眸稍稍駐足一番后,就猛地睜了眼,拉過旁邊侍衛遞來的韁繩,踩蹬上馬。
林苑從昏沉中醒來后,天已經黑了。
待睜了睜眼適應了煤油燈的微弱亮,便見到了守在榻前那滿目焦急的沈文初,以及跪在地上紅著眼圈的木逢春。
“鳶娘你醒了!”沈文初驚喜的握住的手,急切問:“覺如何,子可還有哪不適?”
地上跪著的木逢春也急切朝看來。
林苑搖搖頭,示意扶起來。
始終未看向沈文初,只是偏過臉,定定的向木逢春。
“你靠前來。”
木逢春膝行著上前,剛行了半步,就被他娘迎面打了一掌。。
“你知不知你份?為什麼自作主張!”
斥責的聲音不大,打在臉上的掌也不痛,可木逢春卻似懵了瞬,而后低了頭直流眼淚。
“鳶,鳶娘,是我的錯,你別怪逢春,要怪就怪我,是我……”
林苑疲憊的反握住沈文初的手,搖搖頭。
不是他的錯,是的錯。
不該存僥幸心理的,也不該瞞他。
不過一念之差,就大錯特錯了。
此時此刻,悔極了,更怕極了,悔不該將他拉近的旋渦中,怕他會因此墮萬劫不復之境。
心中痛楚,眸子浮上了層水,卻被了下去。
“逢春,殿試時候的形,你一字不的與我說。”
要確切的知道,他們的境究竟到了哪步,還有沒有可轉圜的余地。
木逢春聞言一僵,而后紅著眼抬頭直直去。
“逢春亦有話想要問娘。”
這一路上,他心中憋著太子的事,憋得他都要不上氣來。他始終想不明白,他的娘,為何還是當朝太子的親娘!
沈文初詫異的向木逢春,一旁煎藥的春杏與順子也不免投來不解的目。
林苑見他模樣,便大概猜得逢春要問的話了。
不過這早已在的預料之,畢竟他們京這麼長時日,有些事也應知道了。
“你所有想知道的,一會我全都告訴你。先說說殿試罷。”
木逢春遂暫收拾了緒,將殿試發生的事與他娘道來。
隨著回憶當時的景,木逢春面上也漸漸泛了白。
在得知太子生母份前,他還只當是他容貌與當朝皇后相似之故,如今知了太子生母份后,再回憶殿試形,方驚覺此中驚險!
林苑目發直的著案上的那跳的煤油燈,眉目間似失了鮮活。
沈文初不握著的手安:“沒事的,你看我們不是平安歸來了嗎?朝廷也未曾懷疑逢春什麼,還賜下牌匾,派了差一路護送。”
林苑轉了眸,看過跪在地上搖搖墜的逢春,又看向滿臉憂的沈文初。
“京中可遇上什麼特殊事?”
“十分順遂,并未見有何特殊之事。”
沈文初的話剛落,木逢春卻慘白著面聲道:“不,我們啟程回蜀的那夜,有盜賊闖我們所在的客棧,搶走了我們所有財……之后,府迅速緝拿了盜賊,將所有件歸還。”
林苑眸中所有的彩,在一瞬間悉數散盡。
逢春的荷包里有自小佩戴的銀鐲。那人見過。
原來,命運真的不曾眷顧于。
是不配擁有新的生活,不配重新開始嗎?是不配嗎?
可并非大大惡之徒啊,從來也與人為善,怎麼命運偏要這般苛待。
不甘心啊,明明的生活已經見了曙了,明明以為可以繼續安寧的過著日子……
“鳶娘沒事的,若你真覺得不大妥當的話,咱這就收拾東西離開。”沈文初見閉眸滿臉無的模樣,不由將攬過在懷中,焦急安著:“就算他們察覺了些端倪,卻總要些時間來查證罷。我們還有時間,不必憂心。”
林苑靠在他懷里,止不住的流淚。
太晚了,來不及了。
他們皆不了解,那人是什麼樣的人。
怕早在他們踏出京的那刻,就已經被他的人嚴盯上,此時此刻早已是翅難飛。
“什麼人?”
順子突然疾步走向門外,手拉門栓將門一打開,犀利的環顧四周,而后睜大了眼怒視立在墻底下的兩三個黑漢子。
“你們是何人?又在這作何!”
他是練武之人,從來耳目聰明,可那幾個黑漢子何時來的,在墻底下待了多久,他毫未察覺到。
同樣被驚到的屋里人,正要紛紛出去查看之時,外頭突然亮大盛,好似一瞬間,半個夜幕都被照亮了。
可院外頭卻是雀無聲的,好似那些亮都是憑空而起。
屋的人似被這突來的變故震住,齊齊向陡然亮如白晝的窗外,目猶帶反應不及的呆怔。
屋外傳來人走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聽似穩健,實則夾雜著些許凌。
要沖出去攔人的順子被墻下的幾個黑人拖了出去。
林苑幾乎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幾乎是瞬間,就預到了來者是何人。
猛地繃直了,雙目僵直盯向門口方向,渾繃的似那如臨天敵的一般。
那人進了屋里,目一轉,就徑直對上了警惕又驚恐的眸。
兩人四目相對,腦中皆是一片空白。
他自雙手開始發抖,逐漸擴散到整個軀都在栗。
“阿苑,是你嗎,是你嗎,阿苑?”
他口中喃喃喊的名字,幾步趔趄的朝而去,饒是意識尚未回歸,可趨向卻是出自本能。
“阿苑,你還活著……”
他猶不敢置信,抖著手想要去的臉,可似怕是夢幻怕一即散,所以他蹲在床前,幾次巍手卻始終不敢上。
木逢春癱坐在地上,兩目發直的著面前那,本不應出現在此地的男人,早已經呆了。
春杏如遭雷擊的看著那人,似被嚇傻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倒是沈文初,手一橫攔住對方來的手,擋住對方想要林苑臉龐的舉。
“請問閣下何人?”
他戒備的問向那冒然出現的男子,卻不知他此話一出,好似驟然了某個機關,之前或呆住或怔住或失了魂魄的人,全都一個激靈回了神來。
那人掀了眸,視線一寸寸抬起,自那攬抱著的修長手臂,還有靠著的清矍軀膛,緩緩劃過。
他的眸不帶兇狠,亦不帶殘獰,可偏偏就那般不聲的眸,卻看得林苑心膽俱裂。
回過神的當即一把將后的人推開,而后在沈文初不解與傷的神中,強撐著子下了床榻,在那人面前跪地行禮。
“圣上萬安。”
沈文初神大變。
那人亦面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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