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曙天，那夜的天很，不過那赤足涉水而來的白。

勾陳愣了一愣，習慣地瞇了瞇眼睛，卻被一掌打到了腦袋上，帶著嗔的聲音：“看什麼看！”

大當家真的是越發不講道理了……勾陳聳了聳肩，便要轉往外走。卻又被一只的手臂勾住了腦袋，后腦勺上了一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些，帶著些期盼卻又帶著習慣已久的略略霸道，問他：“我嗎？”

勾陳覺得很別扭，卻又說不上是哪里別扭，又或許只是……不習慣兩化為人形的的那麼近？他原本習慣地想毒舌兩句，想了想，還是沙啞著嗓子開了口：“還可以。”

看在今日剛化形的份上，就不打擊了。

白玉姬拍了拍他的頭，很是滿意。

化形之后，白玉姬便不打算再留在朝歌山。

是涂山夫人與禹皇的帝姬，是天生九尾負神的存在。既然一朝試煉已經結束，原本在父皇母后心中乖巧可人的小帝姬了朝歌山上瘋瘋癲癲的山大王，已經是暗中頂住了許多力。

當初出來游的時候，便已經同家里約定好，化形便是回家的最后期限。

一別數年，白玉姬也很想家。

“黑木頭，我要回家了。”白玉姬躺在最好的樹梢上，如同貝殼的腳趾微微蜷起來又展開，著麗的，勾陳擔當了遞果子小弟的活計，懶懶地靠在樹下，說：“好。”

“你知道我是誰麼？”白玉姬睜眼俯視著面無表的黑發年，在心底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

“我是涂山夫人和禹皇的兒。”

“所以？”

勾陳是真的對這些名稱沒有概念。他聽著說出自己顯赫到幾乎沒有幾人能夠超越的家世，面上卻依舊是毫無表的。涂山夫人又如何？禹皇又如何？只要他在這里，在這朝歌山自由自在地，外界洪水滔天關他何事？

涂山夫人與禹皇的帝姬又如何？在他眼中，只是欺了他許久的朝歌山大當家罷了。

“這樣吧，黑木頭。”歪了歪頭，用一種施舍一般的語氣看著他，眼中卻跳著雀躍：“本公主允許你跟本公主一起回青丘。”

“青丘？”

默默念出一個并沒有在他的腦海中存在過的地名，勾陳皺了皺眉頭，但一貫以來被白玉姬欺的慣，還是使得他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好。”

就這樣，朝歌山的一眾妖們幾乎是載歌載舞地歡送大當家帶著二當家回老家——雖然已經懷了孕大著肚子的蛇小聲嘀咕說“明明是大當家把二當家拐了養夫——”

但是還是不能掩蓋妖們歡欣雀躍的心，這兩尊大神終于走了，往后這朝歌山，就是他們小妖的天下啦咩哈哈哈……

臨走之前，虎頭虎腦的虎妖被眾妖攛掇著問了一句：“那個，大當家……二當家，你們還回來麼？”

白玉姬瀟灑地揮了揮手，留下一句大喊：“我們不回來啦……不回來啦……回來啦……”

回聲在林子里久久地回著，這下終于確定送走了兩尊大神的朝歌山小妖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真的不會回來了。

永遠不會回來了。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青丘的天雖好，習慣了山林生活的勾陳總覺得渾上下寫滿了“難”兩個字兒，尤其是被白玉姬強行拉著見過了傳說中的神之后。

涂山夫人和禹皇，在迎接因為青春期而離家出走的兒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熱把勾陳嚇了一大跳。

“回來啦？”涂山夫人一邊吃著棗子，一邊懶洋洋地看著興沖沖地沖回了家的大兒，卻在發現大兒后還拉著一個英俊沉默的男孩子的時候瞬間長大了。

“老頭子——不得了啦——你的小白菜找著的豬啦——”

勾陳頭痛裂地迎接或許該用“喜出外”四個字來形容的涂山夫人和禹皇的番洗禮。終于得知了自家大當家在還沒有離家出走之前，在青丘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所謂混世魔王，莫不如是。

這個霸氣混不吝的主兒，在青丘是臭名昭著的。但凡是提到青丘，必然會提到青丘的小混世魔王。這樣一位天生九尾的天狐神，打小就是熱烈奔放的子，也不知是隨了彪悍立國的娘，還是隨了一代人皇的爹。

總之，長得好看，又有權有錢，尤其是自己還能打的主兒，是青丘國橫行霸道的存在。

勾陳的到來，了解救目絕之的青丘民眾于水火之中的一道神。因為就算是離開了朝歌山，大當家還是要堅定不移地貫徹落實欺負二當家的一貫政策。

無論是笑嘻嘻的涂山夫人，還是一副威嚴模樣的禹皇，都私下里問過勾陳的想法。

執掌一國的狐族神威嚴天，趁著白玉姬洗澡的功夫，與禹皇一同召了勾陳過來。

站在廊柱下的夫妻倆，看著英俊俏的年，都是越看越滿意。

“咳，小勾。”禹皇輕咳了一聲，瞬間被涂山夫人打了個暴栗：“什麼小勾小勾的，不要，萬一被孩子聽小狗了怎麼辦……”

勾陳面無表地站著，心中淚流滿面。

“小陳啊……”禹皇慈眉善目，一派長者風范：“你覺得白玉兒怎麼樣？”

勾陳想了想，覺得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為上，便開口道：“大當家心有些貪玩，但骨極好，天分也高。假以時日，定會為一代大神。”

“這是自然，我禹皇的兒自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說錯了，不是說這個。”禹皇被涂山夫人掐了一把，立馬轉了話鋒，嚴肅地看著勾陳：“我是問你，假若我們把白玉兒托付給你，你可愿意？”

勾陳怔了怔。

一貫心思玲瓏的年，曾經也是雄踞朝歌山的一霸，居然真的許久沒有回過神兒來。

可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換了景。

什麼青丘，什麼神王夫婦，什麼宮殿樓閣……最后浮現在他眼前的，還是初初化形的那天晚上，星河璀璨，瀑布下潔白的小浸在水中，頭發披散著，穿著一潔白的紗，如同水上最的睡蓮。帶著嗔地問他：“我嗎？”

“我……”

勾陳喑啞著嗓音開了口。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