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三刻，大理寺的大門打開，兩個差役拎著燈籠率先走出來，躬站在兩側等待，周常安和蘇時寒一前一后走出來。

“已經很晚了，謹舟回家稍做休息，卯時一刻，你隨我一起面圣，匯報審問進度。”周常安邊走邊側頭吩咐，蘇時寒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見兩人出來，一直候在外面的車夫立刻下馬開簾子，蘇時寒隨周常安一起走過去，目送他上車離開后才轉走到徐林面前。

他穿著一墨朝服，夜又暗，旁人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徐林卻一把扶住他，張的低問：“大人，您傷了？”

徐林聞到他上濃郁的腥味。

蘇時寒的臉發僵，繃著，揮開徐林徑直踏上馬車：“無妨，回府！”

話音落下，蘇時寒鉆進馬車，車簾放下，將外面的世界隔絕。

徐林不敢多問，躍上車轅猛地揮下馬鞭，一聲嘶鳴，馬車朝前疾馳，咔噠咔噠的馬蹄聲在幽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刺耳。

蘇時寒放松靠在馬車壁上，鼻尖似乎還有腐臭的腥味縈繞不散。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親自對案犯用刑，胃里翻涌著在犯惡心。

蘇時寒一只手按住胃皺著眉頭忍著，胃里的惡心卻隨著馬車的輕晃而加劇，額頭漸漸冒出冷汗，蘇時寒暗道不好，沉聲開口：“停車！”

“吁！”

徐林及時拉了馬韁繩，不等車停穩，蘇時寒躍下馬車扶著墻吐起來。

“大人，您沒事吧？”

徐林跟過來擔憂的問，他跟了蘇時寒兩年，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蘇時寒喝酒，也是第一次如此失態。

蘇廷尉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俊守禮、高冷出塵，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讓自己看起來完無瑕，坊間甚至有戲言稱，蘇廷尉就是如廁的時候，服都是沒有一褶皺的。

然而就在今夜，一直屹立在高山之巔的蘇廷尉，撐著墻吐得不樣，狼狽到了極點。

“嘔！”

蘇時寒吐得彎了腰，胃開始作疼。

徐林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不知該如何是好，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馬車上去了水袋過來遞給蘇時寒：“大人，先喝點水漱漱口吧。”

蘇時寒接過漱了口，又灌了兩口水下去才勉強下那惡心，胃里卻還是不怎麼舒服。

“天亮之前讓人來把這里打掃干凈！”蘇時寒著氣低聲說，把水袋遞還給徐林，徐林連忙點頭，見蘇時寒額頭青筋鼓脹，似乎承著巨大的痛苦，忍不住問：“大人，你好像很不舒服，可要請大夫來診一下脈？”

“不用！”

蘇時寒直接回絕，轉往馬車邊走，形有點踉蹌，徐林不大放心，還想掙扎：“可是……”

“我說不用就不用！”

蘇時寒猛地拂袖，拔高聲音，發了怒，安安靜靜等在那里的馬被他嚇得后退兩步，徐林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震住，訥訥的看著蘇時寒說不出話來。

四下寂靜無聲，蘇時寒自己爬上馬車，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徐林聽見他極輕極輕的呢喃：“都得住，我又有什麼不住的？”

“大人，你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