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節至。

因幽冥之戰大敗，民心惶惶，隆昌帝特召百舉行中秋祭祀，一是為民祈福，希風調雨順，二是為戰亡將士超度，希他們能早日往生。

那場祭祀聲勢浩大，隆昌帝攜皇后、德妃及諸位皇子公主駕出行，百同往，百姓簇擁圍觀，在祭祀之中數次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之大，數里之外有回響，所有人心底都涌上一個奇異的念頭：幽冥之戰敗了又如何？昭陵國依然強盛不容外敵侵犯！

沒有人注意到，廷尉蘇時寒因被陛下足十日，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在那場祭祀中。

如此大不敬，卻……又如此理直氣壯。

祭祀之后，隆昌帝領著眾人回宮。

一番辛苦勞累之后，自然不了一場酒宴作為藉。

幽冥之戰舉國籌集二十萬兩黃金作為軍餉，戰敗之后第一場盛宴酒食依然奢華如昔，司樂局心排練了歌舞，姿曼妙的穿著華的在宴廳中央翩然起舞，觥籌錯，所有人談笑晏晏，皆沉醉在這酒荼蘼中。

無人記得八萬戰亡將士的亡魂還在邊關嗚咽悲鳴，也無人記得淮山還有七萬殘兵退守待命，更無人關心越西國是否會趁虛而？朝廷是否要即刻招兵買馬命人奔赴支援？

這些明明已經火燒眉的事，似乎都融在醇香的酒水中，飲腹中便不復存在。

就在這一片歌舞升平中，一個著淡的宮婢低垂著頭急匆匆走進來，在空月耳邊低語片刻后又退下。

空月皺了皺眉隨即恢復如常，等到時機，方快步上前，跪在德妃面前幫斟酒，借著袖的遮擋迅速道：“娘娘，公主在花園出事了！”

德妃正偏頭聆聽著隆昌帝說話，聞言角的笑意未收，空月倒完酒退下，待隆昌帝說到興，德妃才用纖纖玉指端起酒杯開口：“陛下是天選之人，睿智英明自是無人可及。”

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后宮之，有無數人削尖了腦袋想拍隆昌帝的馬屁，但沒有一個能像德妃這樣，每次都能瞄準最佳時機，讓隆昌帝心花一放再放，還不會覺得諂刻意。

隆昌帝不出意料的笑起來，端起白玉杯與德妃對飲。

如此幾個來回，隆昌帝說到興起，下意識想找德妃杯的時候，扭頭發現德妃撐著腦袋靠在椅背上，已是微醺。

德妃保養極好，今日十分得的穿著素雅的藏青，端莊大氣，這會兒因為微醺，臉頰泛起紅暈，又多了一分。

隆昌帝向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立刻沉聲道：“離憂不勝酒力，不如早點回宮休息。”

離憂是德妃的字，在這種場合被隆昌帝喚出來，有種說不出的親昵寵。

“臣妾不曾喝醉，臣妾還可……”

德妃說著坐直子，想證明自己沒事，隆昌帝抬手拍了拍的肩膀：“聽朕的話！”

語氣雖然強勢，卻含著滿滿的關。

德妃無奈一笑，福行禮告退，空月忙上前扶著離開。

出了宴廳便覺夜風徐徐，德妃拿出一盒藥膏輕輕涂抹在太，覺醉意被清涼的氣息下，立刻收好藥膏加快腳步，同時低聲詢問：“怎麼回事？”

“方才浣局的蘭西來報，說在花園看見有一世家公子圖與公主攀談，不知為何兩人發生爭執，娘娘那日罰公主抄誡思過，公主心里估計一直著火，所以今日才會如此。”

空月冷靜回稟，德妃秀眉擰麻繩，雖然空月沒有直說，但這意思分明是趙玉凝以公主份在欺那世家子弟。

當真是疏于管教，將凝兒養得過于驕縱了？

德妃一邊自省一邊快步往前走去，快到花園時，卻聽見一聲無比凄厲的男子嚎。

心頭一驚，德妃再無法保持冷靜，拎起擺小跑起來。

花園的花木一直由花匠心照料，雖然已經到了中秋，花園里除了花，還有很多花卉盛放著。

在一片清雅的花香中，德妃很快聞到一濃郁的腥味。

一路跑過去，看見眼前的場景，德妃一下子捂住，險些驚出聲。

趙玉凝拿著一把劍站在一叢海棠花旁邊，花叢和上都濺滿了殷紅的，尚未凝固，正一點點往下滴。

嚎是倒在面前的錦男子發出來的，男子穿著一褐錦，束發的玉冠已經掉在地上摔得碎，頭發散著，看不大清楚長相，只有下不斷噴涌出來的目驚心。

這靜不小，已經引來不林軍，想要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遮掩下去是不可能的。

能來宮里參加晚宴的都不是一般人，德妃一時辨不出那男子的份，見趙玉凝已經嚇傻了，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扭頭對空月呵斥：“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請太醫！”

“是！”

空月應著迅速跑開。

聽見的聲音，趙玉凝驚醒，丟了手里的劍撲進德妃懷里：“母妃，快殺了這個登徒子！兒要將他千刀萬剮！”

第一次手見，趙玉凝的聲音在發抖，語氣卻是極度憤恨。

德妃到底還是了解自己兒的，輕輕拍了拍趙玉凝的背：“今日非同一般，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德妃的聲音得很低，語氣嚴肅，趙玉凝不敢瞞，連忙將前因后果全盤托出。

被罰抄誡，這幾日趙玉凝很安分，在宴會上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中途想如廁，帶著宮婢一起離開，如廁回來，卻在花園遇到這位褐男子。

男子長得還算清俊，自稱自己迷路了，想與趙玉凝一起回宴廳。

趙玉凝正值嫁齡，哪能隨意與陌生男子同行？加上這幾日心不好，便出言諷刺了男子幾句，沒想到這人也是個急的，被說了幾句便手抓住趙玉凝的手腕。

這可是實打實的冒犯。

趙玉凝一邊掙扎一邊開始人，拉扯間，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從男子袖中掉落，恰好侍衛聞聲趕來將男子推開，趙玉凝搶先一步把紙撿起來，打開一看卻是目眥裂！

那紙上不是慕詩，也不是富有才的文章，而是一幅圖。

更準確的說，是一張寬圖，圖畫得相當好，連上的繡花都活靈活現，畫里背對著畫師，一頭秀發在脖頸旁邊，衫半解，出小片優的背和胳膊，沒有臉，卻已經勾得人移不開眼。

趙玉凝的手在不停地發抖，這登徒子，竟然窺換服還恬不知恥的畫了下來！

“那畫現在何？”

德妃冷著臉問，從那天趙玉凝換了服回宮，德妃就一直心神不寧，覺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沒想到這會兒真的出事了。

趙玉凝依然委屈氣惱得不行，恨聲道：“那種腌臜之我怎會留著，直接撕了扔了。”

“扔哪兒了？”

德妃追問，頭一回覺得自己這個兒一點頭腦都沒有。

趙玉凝也意識到況不對，老實回答：“就旁邊水池里。”

“……”

德妃立刻派了兩個侍衛下池打撈，但兩人在水池里找了小半個時辰，連一片紙屑都沒找到。

德妃面發沉，心底越發不安，那男子卻已疼得暈死過去。

太醫很快隨空月趕來，是一直備德妃信賴的楚太醫。

“微臣拜見……”

楚太醫背著藥箱還要行禮，德妃忙手扶住：“楚太醫不必多禮，煩勞看看這位公子如何了。”

楚太醫點頭，看見那男子下的泊，心底已有猜測，忙放下藥箱幫男子把脈，再撥開散的頭發想看看他的眼白，看清他的容貌立刻驚得倒了口冷氣。

“娘娘，這可是大理寺卿周常安周大人的長子周澤修啊！”

大理寺卿長子！

德妃下意識的在心底重復這幾個字，只覺得酒勁上涌，腦袋一陣陣發暈。

大理寺卿位列三公之下，乃國之重臣，其嫡長子就是要求娶公主也是綽綽有余的，誰會相信他是會干出窺之事的登徒子？

周澤修今日穿得尋常，上又沒有佩戴任何可以表面份的隨之，趙玉凝自是沒能認出他來，這會兒聽見他的份不由也有點慌神，不安的開口：“我……我就是一時沖，沒……沒想到他沒躲開。”

楚太醫沒像德妃那樣細究過程，撥開周澤修的擺看了一眼，嘆著氣道：“傷到要害了，需盡快送太醫院診治，興許……還能挽救一下。”

楚太醫說得很勉強，可見希不大，德妃卻眼前一亮，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來人，快送周爺去太醫院！”

一行侍衛立刻抬著周澤修，拎著楚太醫往太醫院趕。

趙玉凝正不知所措，臉上突然挨了一掌。

長這麼大，趙玉凝還是第一次被人扇耳，眼淚立刻涌出來，大聲質問：“是有人輕薄兒，母妃這時就只想到要打我嗎？”

打你這掌都是輕的，重傷重臣之子，要是被人扣上刁鉆跋扈的帽子，整個瑾彰宮都得一起陪葬！

況危急，德妃解釋不了那麼多，看著趙玉凝冷聲道：“現在去找你父皇，把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代清楚，但之前你出宮去淮安醫館的事，一個字都不許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