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恒和蘇時寒的格其實有點像，平時都很溫潤，很跟人急眼，這幾次跟蘇時寒接之后，在蘇時寒面前不自覺的就有點收不住脾氣。

“本一沒缺吃喝，二沒對嚴刑供，衛大人要參我什麼？”

蘇時寒理直氣壯，站在旁邊惴惴不安的兩個守衛立刻附和：“就是就是，蘇大人可沒虧待案犯，衛大人你不能信口雌黃啊！”

“信口雌黃？本親眼所見，你們欺凌案犯，難道是本瞎了？”衛恒拔高聲音，一瞬間腦補了很多蘇問春被欺負的畫面。

這可是葉明昭以死相才換得離開大理寺養傷的，衛恒不能眼看著在廷尉府欺負。

這事確實無可抵賴，蘇時寒也看向兩個看守，那兩人立刻繃直解釋：“是這案犯挑釁在先，我們只是教教規矩！”

“就是！我看本就是心機深重，眼看兩位大人回來了，才故意裝弱搏同！”

這兩人為了把自己摘出去，一個勁的往蘇問春上潑臟水，衛恒不信，低頭看向蘇問春：“蘇姑娘，他們指控你挑釁在先，方才你可是做了什麼？”

他喚一聲蘇姑娘，似乎全然沒有把當階下囚，方才也句句都是在維護，這是蘇問春京以來，唯一到的溫暖，然而更多的還是難堪。

“也無其他，不過是我想如廁，不肯在屋里解決罷了。”

到底是子，縱然長在漠北生豪爽，這般當著幾個男子的面說自己要如廁，還是恥難當，所幸如今臉上臟污，形容狼狽，人看不出那點被破碎不堪的自尊。

進了大理寺的案犯，吃喝拉撒都是在牢房進行，看守這點要求其實也挑不出什麼錯，但衛恒起了要維護的心思，自然不滿：“既不愿，帶去茅房又有何妨？難道廷尉府的守衛薄弱到如此地步，去個茅房都能把人弄丟了？”

“衛大人，我們也是小心起見，唯恐萬一。”

看守不死心的辯解，衛恒瞪了他一眼，直接扭頭看向蘇時寒：“蘇大人是要本明日直接上奏圣上說大人管束無方，任由手下的人欺凌案犯，還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衛恒這是直接開口威脅，要麼滿足蘇問春的要求，要麼就把事鬧大。

蘇時寒擰眉，很不喜歡被人威脅的覺，兩個看守卻火燒屁，連忙勸說：“蘇大人，是小的錯了，您別為了小的跟衛大人見氣，不值當，小的這就帶去如廁！”

“……”

蘇時寒繃著臉不說話，兩個看守左右看看，壯著膽子把蘇問春架著出了西院。

昨日傍晚打了雷便一直在下雨，京都的秋雨不像漠北那般磅礴，綿細，悄然無聲便攜著寒意而來。

薄霧一樣的水珠鋪面而來，讓蘇問春有種行于荒漠猛然尋得一場甘的錯覺。

茅房在東南方向，與西院距離相當遠，兩個看守對廷尉府也不是很悉，帶著蘇問春七拐八拐，冷不丁驚了一位佳人。

佳人著杏長，腰肢纖細如柳，撐著油紙傘，拿著一個玉白瓷瓶，正踮著腳尖在收集雨。

秋雨朦朧，天散漫，佳人的纖纖玉指比那白玉瓶還要上三分。

突然看見三個來歷不明的人，林語歡嚇得不輕，又聞到頗為難聞的味道，下意識的掩住口鼻。

兩個看守常年在大理寺跟臟兮兮的犯人朝夕相對，沒見過這麼的姑娘，見姑娘蹙眉，立刻架著蘇問春后退兩步，并誠懇道歉：“我們是大理寺的差役，無意驚擾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那日是林語歡安排蘇問春住西院的，兩個守衛一開口，便知道蘇問春的份，只是那日蘇問春是蓋著白布尸一樣被抬進廷尉府的，林語歡并沒有看見全貌。

這會兒親眼看見，林語歡又覺得頗為無趣，就是這麼一個乞丐模樣的人，竟也好意思說自己與大人是青梅竹馬？

心底滿是不屑，林語歡面上卻堆出笑來：“小子知道二位是在廷尉府辦公，是小子大驚小怪，耽誤二位大人了。”

林語歡的說，的嗓音婉轉漂亮，比大街上唱曲兒賣藝的伶人還要聽，兩個看守哪里會怪罪，連連擺手，又想與多說兩句話，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案犯矯，想去如廁，我兄弟二人迷失了方向，姑娘可知廷尉府的茅房在何？”

林語歡很上道，立刻回答：“我帶二位大人過去！”

說完收了瓷瓶，拎著擺撐著傘在前面引路。

步子邁得很小，繡著海棠花的擺水波一樣來回晃，真真應了書上所說步步生花。

莫名的，蘇問春想到昨日守衛口中那位‘林姑娘’。

能得蘇時寒眼的人，應當是這樣的姑娘吧，一言一行，皆是他口中湘南的風采。

林語歡對廷尉府門清，帶蘇問春他們走了捷徑，穿過東院很快便到了茅房。

先前鬧了那麼一出，又走了許久，蘇問春憋得有些難，顧不上面子，提步就要往里沖，被其中一個看守抓住：“急什麼，我們先進去看看！”

另一個看守出佩刀氣勢洶洶的走進茅房，確認沒有什麼人躲在里面后出來，這個看守才押著蘇問春走進去。

茅房的味道不比蘇問春上的味道好到哪兒去，蘇問春微微皺眉，那看守直接罵出聲來：“給老子作快點！別耍什麼花樣！”

說完也不離開，就那麼直的看著，分明是要在這里盯著蘇問春。

蘇問春啟，正要說話，一道清婉的聲音進來：“大人，案犯畢竟是姑娘，我來幫大人看著可好？”

話落，林語歡用帕子掩著口鼻走進來，給這茅房染上一層。

“這里這麼臟，怎麼能勞駕姑娘……”

“大人不必客氣，語歡只是想幫忙而已。”

林語歡誠懇地說，眉眼彎彎滿是期待，讓人不忍心拒絕，那看守猶豫了一番，惡狠狠的瞪著蘇問春：“給我老實點！”說完轉走出去。

林語歡順手掩上茅房的門走到蘇問春面前，蔥的指尖搭上的腰：“蘇姑娘肩上有傷，我幫姑娘可好？”

“好。”

蘇問春坦然接，心里想的卻是，這位語歡姑娘從未見過，怎知傷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