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這個稱呼，顯得過于親，林語歡也是第一次說。

這兩個字自舌之間吐出，似有魔力，渾竄過一陣麻，好像已經如愿做了蘇夫人，可以明正大的驅趕其他試圖接近他的人。

“林姑娘想問什麼？”

蘇問春坦然掀眸與林語歡對視，林語歡蹙眉，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好像只說過自己的名，不曾說姓，這位蘇姑娘怎麼知道姓林的？難道蘇時寒跟提過自己？

這個猜想讓林語歡的臉又紅了一分，彎了彎眉眼，沖蘇問春嫣然一笑，儼然已經是人生贏家的狀態：“我不想問什麼，在遠烽郡的事時寒都跟我說過了，蘇家如今遭了大難，我自然應當與時寒一起好好照顧姑娘。”

這話說得大氣又，但還未出閣，看樣子也不曾與蘇時寒定親，哪里來的應當？

不過怎麼說是的事，不到蘇問春來生氣。

蘇問春淺淺勾，沒接這個話題，轉而道：“我上有點臟，勞煩林姑娘了，先幫我洗頭還是先洗澡？”

“……先洗澡吧。”

一拳不痛不的打在了棉花上，林語歡有點不得勁，但衛恒和蘇時寒還在外面守著，也不敢多說什麼，要是和蘇問春吵起來，說不定最后還是鬧得自己臉上不好看。

徐放在蘇時寒邊伺候久了，考慮事很周到，不僅送來了熱水，連皂角也一起送來。

林語歡幫蘇問春了服潤子，細致的幫打皂角。

蘇問春很瘦，渾沒有一多余的贅，但還不是那種皮包骨的瘦，的腰腹、胳膊、上面都有，每一寸都很實，且線條流暢，弧度優。

多日未曾洗澡，上的確很臟，但泥垢被掉以后，白皙的皮便漸漸顯出來，不止白，還著的紅。

林語歡一開始沒怎麼注意，等幫蘇問春完背以后，突然生出嫉妒來。

拋開左肩上猙獰可怖的傷口不談，蘇問春有一個相當的背，的蝴蝶骨生得完，好像隨時都會振翼而飛，腰線往下微微往里凹陷，是不盈一握的可腰窩，彎腰的時候，細長的脊椎骨微微突顯，細弱卻又倔強，讓人忍不住想順著寸寸骨節吻上去。

蘇時寒看見過這樣的嗎？

林語歡控制不住的想，下一刻又松了口氣，蘇問春今年才十五歲，蘇時寒三年前離開遠烽郡的時候才十二，不過是個還沒完全長開的黃小丫頭，又怎麼能像現在這樣勾人？

而且蘇問春肩上的傷肯定會留疤，從創口形狀來看，疤痕會相當丑陋，怎麼比得上自己的完無瑕？

林語歡兀自把自己和蘇問春一起比較了一番，心里占了上風，作便麻利起來，迅速幫蘇問春洗完子。

徐放沒有幫準備干凈的換洗服，蘇問春掩著口在屋里掃了一圈，見床單被套都換了新的，新的床帳還沒掛上去，索抓起床帳裹在上。

床帳是白的，蘇問春肩膀不方便使力，只能當抹長穿，洗完澡整個人都白里紅，只裹著紗帳看背影竟也覺得清麗俗。

林語歡在一邊看著，眼神不自覺流出憤恨來，一個被滅了門的孤，長得越漂亮，要承的磨難就越多！

那目太灼熱，蘇問春忽視不了，偏頭看向林語歡：“林姑娘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洗頭。”

已經不是蘇時寒的什麼人了，沒必要承他的心頭好莫名其妙的敵意。

“我不累，還是我來幫蘇姑娘洗頭吧。”

林語歡說著搶過蘇問春手里的水瓢，舀起一瓢水對著蘇問春兜頭澆下，蘇問春下意識的埋下腦袋，水還是不可避免的順著脖子下了子。

林語歡又連潑了兩瓢水才罷休，手抓著蘇問春的頭發扯了扯，夸張地尖了一聲。

蘇問春被扯得頭皮刺痛，眉頭皺，林語歡拋下蘇問春跑出去。

外面雨聲漸大，門一打開，秋后的寒意立刻攜著水汽撲進來，蘇問春下意思的了子，聽見林語歡惶恐不安的聲音：“大人，頭上有……有好多虱子，好恐怖！”

頭上有虱子麼？難怪會這麼。

蘇問春淡漠的想，垂頭坐在那里，竟一點也沒覺得恥尷尬。

在蘇時寒面前，不是早就狼狽得一塌糊涂了嗎？

“被嚇到了？”蘇時寒攬著林語歡聲問，大掌輕輕拍著的背安的緒，林語歡咬著點點頭：“對不起大人，我太沒用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不怪你，是我考慮不周。”蘇時寒沉聲說，扭頭沉聲命令：“徐放，拿剪刀來！”

“蘇時寒，你……”衛恒想阻止，蘇時寒直接冷聲回懟：“衛大人，本希你不要忘記，這里是廷尉府，里面的是朝廷重犯，有些事，你不要管得太寬！”

“……”

門口沒了聲音，想也知道，衛恒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阻止蘇時寒。

蘇問春的發僵，兩只手拽著口的紗帳。

在昭陵，發，之父母，兒家的頭發更為金貴。

非結發為夫妻、非落發破紅塵，旁人若人頭發，便是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怎麼就和蘇時寒走到了今天這步？

徐放的速度很快，剪刀送到蘇時寒手里，蘇時寒直接推開林語歡走進屋里。

蘇問春沒有抬頭，蓬的還在滴水的頭發遮了大半張臉，看不到表。

蘇時寒徑直走到蘇問春后，什麼話也沒說，修長如玉的手指挑起一綹頭發，干脆利落的絞斷。

咔嚓！

曾經有個清潤如風的白年對說，待及笄，長發及腰，他會與結發為夫妻，同貧賤同富貴，同生……同死！

后來他不告而別，杳無音信，無的盼了三年，卻也還傻傻的相信著這句話。

那咔嚓咔嚓的細碎聲響似有魔力，擾得頭腦不清，鬼使神差的開口問了一句：“蘇時寒，你還記得當初都跟我說過什麼話嗎？”

的聲音很輕很輕，誰也不知道，在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手里有一細長尖銳的竹簽正抵在自己的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