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人在看什麼？”

蘇時寒清冷的聲音打斷衛恒的思緒，他只覺得蘇問春眼，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到底曾在哪里見過。

“沒什麼。”衛恒隨口回答，下心底的疑，從旁邊拖了一張椅子在蘇問春面前坐下：“蘇姑娘，你好，我衛恒，是大理寺左正，如今奉陛下之命協理此案，此案關系重大，衛某愿以項上人頭和衛家上下數十條命保證，一定會秉公執法，絕不冤枉任何人！”

談到正事，衛恒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起來，眉宇也染上兩分剛正不阿的凌厲。

他這個時候其實和蘇忠國有點像，蘇問春愣了一下，又聽見衛恒微微放了聲音：“所以我希蘇姑娘能夠相信我，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真相。”

相信？

不，蘇問春現在誰都不能相信！

有人想給鎮邊將軍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還有人布下天羅地網想抓住哥哥和路大哥，整個京都危機四伏，怕自己踏錯一步，就會將退守淮山的七萬將士推萬劫不復之地！

“衛大人想知道什麼？”

蘇問春不答反問，沒有正面回應，毫不掩飾自己的防備，衛恒習以為常，還想繼續攻破的心理防線，蘇時寒單刀直：“幽冥之戰，十五萬大軍不敵敵軍，鎮邊將軍路橫州為何沒有直接退守遠烽郡，而是帶兵撤到淮山，遠烽郡失守，與他決策失誤是否有關？”

蘇時寒這個問題問得相當犀利，矛頭直指鎮邊將軍路嘯廷，蘇問春立刻掀眸看向蘇時寒，口燒著一無名火。

路伯伯為了昭陵出生死，他不可能做對不起昭陵的事！

但……蘇問春無法開口反駁蘇時寒問的這個問題。

比起退守淮山，死守遠烽郡的確是更明智的抉擇。

遠烽郡城墻高筑，還有各種防工事，本易守難攻，即便只剩七萬殘軍，加上郡駐守的守兵，越西國也不可能這麼快攻下遠烽郡。

這是蘇問春之前沒有細想過的問題，抑或者說，是一直抗拒去想的問題。

蘇時寒目灼然，像一柄利劍，鋒銳無比的直蘇問春心最害怕最的地方：“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那我換個問法，幽冥之戰潰敗，遠烽郡失守，從始至終，你見到過路嘯廷嗎？”

“……”

沒有！

蘇問春后背爬上一森寒的涼意，幽冥之戰大敗，帶著七萬殘兵撤回的，只有鎮邊將軍獨子路橫州，蘇問春沒見到路嘯廷，甚至連自己的哥哥蘇灼都沒有見到！

蘇問春原本就很蒼白的臉一下子全無，攥拳頭，死死的咬住瓣才不至于抖起來。

路伯伯和哥哥怎麼了？路大哥救了之后讓趕回京中，真的是要回京面圣冤嗎？

這些問題不停地涌出，像一個無形的黑牢籠，將蘇問春困在其中，找不到出路，也無力自救。

“本在問你話，你到底見過還是沒見過？”

蘇時寒拔高聲音，震得蘇問春渾一，剎那間萬般思緒閃過，蘇問春堅定的迎上蘇時寒的目點頭。

見過！

“見過？”蘇時寒皺眉，看蘇問春的眼神滿是狐疑，蘇問春立刻補充：“當時況急，因為幽冥之戰潰敗，眾將士疲憊不堪，本無力抵抗，而且沒有糧草補給，就算死守遠烽郡也只是畫地為牢，活活將七萬將士困死在城里罷了。”

“沒有糧草補給？”衛恒抓住關鍵。

兩軍作戰，向來都是糧草先行，陛下舉昭陵國力，為幽冥之戰籌備兩年，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刻斷了糧草？

“是，今年夏以后，朝廷送來的糧草補給就越來越了。”

說這話的時候，蘇問春腦子里浮現出來的，是一張張被風沙吹得無比滄桑，卻又得面黃瘦的臉。

沒有親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要頂著隨時迎接死亡是一件多麼讓人絕的事。

衛恒回頭看了蘇時寒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瞬間的遲疑。

昭陵與越西是鄰國，中間橫亙著一大片荒漠，越西國疆只有昭陵的一半，這些年邊關雖然總有，但一直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戰事。

昭陵國先祖是從馬背上打的江山，但到了如今，已經形尚文的風氣，而越西國卻一直是在馬背上生活的國家，民間有句俗語，說越西一馬走天下，婦孺稚子皆可納。

若是戰時，越西國的婦孺小孩兒都能翻上馬背上陣殺敵，所以即便這次幽冥之戰昭陵集結了十五萬大軍，戰大半年，戰事膠著，誰也沒能占到上風。

衛恒和蘇時寒都還記得，敗仗頻繁從邊關傳京中正是今年夏以后。

沒過兩個月，幽冥之戰大敗，然后，遠烽郡失守……

“沒有糧草供給，此事為何沒有及時上報朝廷？”

“戰事吃，糧草斷絕，當然會第一時間呈報朝廷，衛大人怎麼不捫心自問，朝廷為何沒有理會邊關將士的死活？”蘇問春反問，眼睛被怒火燒得發紅。

邊關白骨皚皚，沒有一人對不起昭陵，是昭陵皇都，負了那萬千亡靈！

衛恒被蘇問春看得心虛，不自在的移開目：“此間定有蹊蹺，我會先去兵部查明此事。”

“衛大人，這只是案犯的片面之詞，這麼一說你就信了？你可知兵部由太子協理，你要查兵部，問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嗎？”

蘇時寒開口提醒，話里話外卻不是善意，而是警告。

太子是一國儲君，陛下如今能把兵部給太子協理，日后自然也能把這萬里江山到他手上。

衛恒要查兵部，這不是明擺著懷疑太子有問題嗎？

但誰會腦子有坑，親手毀掉自己的江山？

蘇時寒這話說得不好聽，卻功讓衛恒遲疑猶豫起來，蘇問春在一旁看著，角勾起冷嘲：“二位大人不是口口聲聲說忠于陛下，心懷黎民社稷嗎？怎麼又像頭烏一樣畏首畏尾起來？”

口怒氣翻涌，蘇問春說出來的話也一點不留面。

不等二人開口又堅決道：“既然二位大人不敢，可否請二位大人稟告陛下，罪蘇問春愿擊錚鼓過午門，一步一叩，只求能到前討一個公道！”

擊錚鼓過午門，這是告狀的必經之路。

昭陵建國兩百多年，只有兩人活著走完這條路。

一個弱子怎麼撐得住？

衛恒想阻止，蘇時寒冷聲嘲諷：“你這條命是當朝太傅拼死保下來的，你想告狀，只怕還沒到午門口，他就會被氣得兩一蹬見閻王去。”

“蘇—時—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