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歡心跳加快，面上努力保持鎮定，見桌上菜品不多，上菜約莫還需要一會兒時間，抬手招來在廳里伺候的一個小丫鬟。

“我忽然有些急，可否麻煩你帶我去一趟茅廁？”

“姑娘請隨我來。”

偏廳離茅房不遠，小丫鬟帶著林語歡很快走過去，進了茅房，林語歡立刻打開絹帕，心本就很張，萬萬沒想到絹帕里包裹的是那種東西，林語歡尖了一聲。

“姑娘怎麼了？”

小丫鬟張的問，好在隨手關上了門，小丫鬟沒有直接闖進來。

“沒事，剛剛有只老鼠跑過去了。”

林語歡敷衍的說，把帕子重新包好，想直接把那東西丟進茅坑，怕不妥當，又在旁邊撿了幾塊小石子包進帕子里。

噗通！

絹帕沉糞坑消失不見，林語歡這才松了口氣，手腳冰涼的站在里面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姑娘，你沒事吧？”

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慘白難看，小丫頭被嚇得不輕，林語歡搖搖頭，正要說話，小丫頭臉出驚恐：“姑娘，你的手……”

低頭，林語歡看見自己兩只手染上了斑駁的，胃里涌上惡心，腦袋也嗡嗡的變得沉重起來。

“無事，方才來葵水了，我有準備東西，不必聲張，帶我去洗個手就好。”

“嚇死我了。”小姑娘拍了拍口，“姑娘快隨我來。”

小姑娘心細，特別幫林語歡找了熱水洗手，然而熱水淋過，也無法驅除林語歡骨子里的寒意。

記得清清楚楚，方才那絹帕里包著的，是一截慘白的小拇指。

那指頭纖細，指尾還有一粒綠豆大小的痣。

有人任務失敗了，這手指送來，是震懾也是催促，必須加快行拿下蘇時寒，不然下一個就會是！

……

午時整，周府大門外鞭炮齊鳴，鮮紅的炮仗紙屑鋪了滿巷，炮仗放完，周府的管家帶著下人在門口布施包子饅頭，周府大門，正廳和偏廳同時開宴。

所有人都知道周巍然有公務在，今天這麼多雙眼睛瞧著，他沒敢早退，踩著炮仗尾聲進前廳，穿的還是那服，沒有刻意打扮。

一進門，周巍然就拱手跟眾人道歉說來晚了，招待不周。

太子趙琛是份最尊貴的，自然是他坐在最上首的位置，魏諍和趙凜分左右坐在次位，其他人依次按品階排位。

衛恒品階在蘇時寒之下，趙琛特意讓人把他的位置安排在蘇時寒前面，衛恒沒去坐，跟人換了位置坐到蘇時寒邊。

趁著周巍然跟眾人寒暄的時間，衛恒親自倒了杯酒放到蘇時寒面前：“蘇大人今日因衛某了委屈，這一杯，衛某向蘇大人賠罪！”

衛恒雖然有些孤傲，但跟葉明昭學的都是明辨是非的大義。

為臣子他不能在背后說趙琛做錯了事，只能以自己的名義向蘇時寒賠罪。

父債子償，君過臣還，他沒什麼拉不下臉面的。

衛恒仰頭先喝了一杯酒，蘇時寒端起酒杯聞了聞，酒香醇厚，是上好的梨花釀，卻沒急著喝。

“蘇某是狼心狗肺之人，并不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衛大人給我賠罪也就罷了，難道還能一一向今日在場的所有人賠罪？”

今天趙琛說那些話，已經表明他只看重衛恒一人，其他人心里或多或都會有些隔閡，衛恒僅憑自己，本不可能將這些隔閡全部消除。

“陛下的朗，殿下還可再磨練幾年。”

衛恒的聲音得很低，為臣子，私下妄議君王，實乃大不敬，他敢在蘇時寒面前這麼說，也是變相的表明他其實已經信任蘇時寒了。

蘇時寒微微揚眉，沖衛恒舉了舉杯：“我不是什麼好人，衛大人以后記得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說完，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杯子剛放下，衛恒又幫蘇時寒倒滿：“沒有壞人會這麼明目張膽告訴別人自己是壞人。”

能和吳石遇、李燃他們三個為關系那麼好的朋友的人，衛恒不相信會是什麼大大惡之人。

他甚至覺得蘇時寒對蘇問春，也不一定是表面看著那麼冷酷無。

“那我們走著瞧！”

蘇時寒意味深長的說著，端起酒杯了衛恒的杯子，仰頭喝下第二杯。

喝完，周巍然也寒暄完了，走到岳父魏諍邊坐下。

“都安排妥當了？”

魏諍低聲問詢，周巍然有些怕他，坐得筆直，恭敬道：“小婿走時加派了二十人在那里值守，不會有問題的。”

魏諍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他的做法，片刻后又問：“前日你與如煙又鬧別扭了？”

按理，做岳父的不應該過多干預兒婿的私生活，但魏如煙既是下嫁，周巍然基本可以算是贅到魏家，周府事無巨細，魏諍要問，他就必須得回答。

周巍然不敢出不快，歉然道：“如煙自有孕以后便不穩，是我沒有包容理解。”

這話明著是把過錯攬到自己上，實則是在指責魏如煙自己脾氣不好。

魏諍也不是傻子，掀眸覷了他一眼：“現下局勢張，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自己應該清楚，別惹出捕風捉影的事給自己添麻煩！”

魏諍也是男人，哪里不知道周巍然的花花腸子，魏如煙脾氣再不好，能因為蒜皮的小事鬧到連他都知道的地步嗎？

魏諍的語氣發沉，帶了警告的意味，周巍然臉一僵，卻還是低下頭認錯：“爹說得有理，小婿記住了，日后絕不再犯！”

這種話，周巍然已經保證了好幾次。

魏諍面寡淡，偏頭，越過周巍然看向蘇時寒和衛恒。

兩人坐得一個比一個板正，目不斜視，并未談，竟有一分神似。

周巍然順著魏諍的視線看了一眼，討好的說：“爹，那姓蘇的看著不像什麼好鳥，我去廷尉府布防的時候，往他院子里也安了五個人，他翻不起什麼浪來！”

周巍然說完眨眨眼睛，一臉求夸獎，魏諍心里罵著蠢貨，上給了他一分薄面：“這次你倒是會腦子多想一想。”

誰真心想要監控一個人，還會大張旗鼓的告訴對方？

正想著，一個小廝著急忙慌的跑進來，跑得太急，被門檻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卻也顧不上疼，爬起來就喊：“大人，不好了，小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