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的作很快，自己抱了兩床被子，還讓人幫忙抬了幾張木板進來放在地上。

許是為了方便蘇時寒能時時監控蘇問春的態，徐放就把床鋪在蘇時寒的床旁邊，中間只隔著一條窄道過人。

床也鋪得很簡單，一床墊的，一床蓋的，還有一個麻布的蕎麥枕頭。

鋪完床，徐放帶著人退出房間，沒一會兒，又送了晚飯過來。

晚飯算不得盛，兩菜一湯，湯是紅棗枸杞銀耳湯，一個炒豬肝，還有一個是豬，都做得很清淡。

蘇問春雖然不懂醫，但也大概知道這三個菜是補的。

把飯菜擺到桌上，徐放抱著托盤立在旁邊，著看了蘇時寒好幾眼，忍不住開口：“大人，林姑娘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徐放說得小心翼翼，昨晚他守在林語歡的院子外面，蘇時寒沖出來的時候，表有多戾他可是親眼所見。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猜也猜得到林語歡這次把蘇時寒氣得有多狠。

夜里涼了，蘇時寒又加了一件外套，剛坐到桌前拿起筷子，聞言涼涼的看向徐放：“你很心疼？”

“……小的不敢！”

徐放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自覺站直了些，生怕一不留神又撞蘇時寒刀口上。

不想在吃飯的時候提林語歡，徐放老實閉以后，蘇時寒便收回目，不經意撞上蘇問春嫌惡中帶著鄙視的眸。

“你又想說什麼？”

蘇時寒問，作十分自然地夾了一塊豬肝放進蘇問春碗里。

“沒什麼。”

蘇問春搖頭，悶頭吃東西，心里把蘇時寒罵了個遍。

這個人真的好混蛋啊，雖然不喜歡林語歡，也弄不清林語歡到底是敵是友，但他占了人家姑娘便宜，扭頭就翻臉不認人，也未免太過分了！

想到這里，蘇問春不由慶幸，當初蘇時寒離開遠烽郡的時候才十二歲，還是個小孩子，不然要是被他騙了子，豈不是要被抓去浸豬籠？

蘇問春的表不斷變換，蘇時寒見了，又掀眸給了徐放一記眼刀子。

徐放：“……”？

大人，小的剛剛什麼話都沒說了，你怎麼還瞪我？

在一片低氣中沉默著吃完晚飯，徐放收拾了東西離開，蘇問春很不雅的打了個飽嗝兒，正要去地鋪躺下，被蘇時寒擋住去路：“陪我出去走走。”

走走？

這個時辰？

蘇問春詫異，蘇時寒抓住的右手，不容拒絕的把拉出去。

說是出去走走，也只是在廷尉府的范圍走走。

出門是臨時起意，蘇時寒沒換服，只穿了一件外套，外套只用一帶子系著，有些松垮垮的，看上去散漫慵懶，和平時冠整齊的蘇廷尉相差甚遠，因此惹來一路下人詫異的目。

蘇問春也沒見過蘇時寒這個樣子，兀自以為這些下人心里其實在嘲笑蘇時寒，不由得幸災樂禍，揚起角。

以為自己笑得很，并沒有被發現，卻不知道，連彎眸時，眼底細碎的亮都不差分毫的落他的眼。

“那天晚上，我和什麼都沒有發生。”

快到西院的時候，蘇時寒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蘇問春沒跟上他跳躍的思維，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解釋那夜他和林語歡沒有發生什麼。

但他那夜衫凌，膛還有指甲抓傷的痕跡，那些又該怎麼解釋呢？

一想到那夜的場景，蘇問春口就哽得厲害，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緒，至不會在蘇時寒面前失控。

“我現在只是一個案犯，連自己的行都不能完全自由，又怎麼敢干涉蘇大人的私生活？”

一句話，把自己和蘇時寒完全撇開。

蘇時寒擰眉，明顯對這個回答不大滿意，蘇問春已提步上前。

刺客還沒抓捕歸案，西院被巡夜司用封條封了起來，院子里的打斗痕跡基本被保留下來，蘇問春看見院門外有一灘黑褐的跡，那是被刺客在這里流下來的。

“聽說那天夜里，大理寺的看守死了八個。”

“嗯。”

這些看守對蘇問春并不友好，但八條人命，并不是什麼小數目，雖說不是蘇問春殺的人，多與有點關系。

“這算因公殉職吧，朝廷會有恤金發給他們嗎？”

“一人有二十兩白銀。”

二十兩白銀，夠一個普通人家吃喝不愁兩三年了。

“真好。”

蘇問春勾笑笑，表說不出的落寞。

死在遠烽郡那八萬多將士，沒有恤金，沒有墳墓，只能飄在染了的邊關做孤魂野鬼。

“你說，如果以后證明蘇家滿門都是為國犧牲，朝廷會給我發多恤金？”

蘇家滿門，五十八條命，一人二十兩的話，加起來也有一千多兩了，足夠一個人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但這種裹滿人的食無憂，誰會想要？

如果可以，寧愿一生貧寒，只要爹娘和哥哥平安健康。

“若證明蘇家滿門忠烈，蘇郡守當追封誥命，你作為蘇家孤，也當皇命庇佑，一生無虞。”

皇命庇佑？

蘇問春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千辛萬苦回京，什麼庇佑都沒到，已經在鬼門關走了好幾圈了呢。

“蘇時寒，如果我說，昭陵的已經爛了，你會覺得我大逆不道嗎？”

這是蘇問春回京以后最大的，幽冥之戰戰敗以后，越西國強兵境，朝中沒有一個人擔心昭陵的安危，只想著怎麼找人出來為這場敗仗擔責，更沒有人認真的去查這場仗，到底為什麼會敗。

老實說，這樣的昭陵，實在讓人失頂。

“這種話，你可以在我面前說。”

蘇時寒給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好像不管蘇問春不管在他面前說多大不敬的話，都不會惹來任何麻煩。

好像他會為保，又好像，他其實認可說的每一句話。

不由自主的，蘇問春問出心底的疑：“蘇時寒，你現在，還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