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火石之間，掌柜的收回手去，蘇問春只來得及抓住一截糙的袖。

徐放被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的蹦起來后退兩步，掌柜的面也不大好，冷冷的看著蘇問春：“這位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掌柜的面相生得老實，今天這一打扮更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很能讓人放下戒備。

但當他像現在這樣生氣看人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瞇起，眼尾下，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肅殺。

這種覺，蘇問春在那天晚上的刺客眼里也看見過。

“剛剛腦袋突然有點暈，不好意思。”

蘇問春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徐放驚疑不定的把錢拿給掌柜，手扶住蘇問春，里忍不住念叨：“我就說不能出來，你非要出來，要是你在外面出什麼事，我可不背這個黑鍋！”

“是我自己要出來的，我自己承擔責任行了吧，別廢話，吵得我頭疼！”

“……”

蘇問春不耐煩的把徐放后面的話堵回去，徐放無語，扶著蘇問春走出店門，店里，掌柜的拿著三個銅板若有所思。

走出店門，蘇問春沒在周圍到閑逛，又去了太傅府，見門守奇怪的看著，沒所謂的開口：“我不進去，就在外面站著等。”

僅憑一雙眼睛和一手老繭，蘇問春不能確定剛剛那個掌柜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但剛剛掌柜的反應迅速敏捷，肯定不是一般人！

這麼一個后不凡的人，在離太傅府不遠的轉角開了一個店，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別有用意？

想得太多，腦袋有點疼，蘇問春抬手太，覺得回京之后，自己有點神經兮兮的，看誰都不像好人。

門守和葉明昭年紀差不多大，在太傅府待得久了，也染上悲天憫人的習，看蘇問春站在外面實在有些可憐，只好松口：“蘇姑娘，老爺應該馬上就要下朝回來了，你進屋坐坐吧。”

“謝謝老伯！”

蘇問春也不客氣，朗聲道謝，跟在門守后走進去。

這院子是葉明昭年輕時剛京的時候自己花錢買的，這麼多年過去，哪怕他已至太傅，還教過太子，也沒花錢翻新擴建過。

院子只有兩進，比蘇時寒現在住的廷尉府還小，因為年代久遠，整個院子到都著子陳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破敗的氣息。

門守引著蘇問春進了大廳，下人很快送來熱水。

蘇問春以為是茶，揭開一看才發現是白水。

“大人這大半年不好，總是難以眠，府上已經很久沒有采買過茶葉了。”

“沒請太醫看過嗎？”

蘇問春不自覺擔心，還沒親眼見過葉明昭，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蘇時寒之前說，太傅為了讓能出大理寺接診療，不惜在朝堂上以頭搶地。

這樣的舉，實在讓蘇問春無法將他往壞人方面聯想。

“太醫看過了，熬出來的藥渣都能堆小山了。”那人說著說著嘆起氣來，表也有些悲戚，蘇問春還想再問，門外傳來聲音：“大人回來了！”

話落，一個亮藍朝服的拔影前廳，朝服上用銀繡著翠竹，腰間墜綠印鑒，明明是朝服，卻出不彎不折的君子之風。

“罪蘇問春，見過太傅！”

蘇問春跪下行禮，眼眶莫名發熱。

是見過葉明昭的，在蘇忠國的書房，一直掛著一幅踏青圖，圖里除了的爹娘、老師蘅，還有葉明昭。

那時他們都很年輕，葉明昭邊還站著一位極溫婉秀的子，不出意料的話，那應該是他早逝的亡妻。

那幅畫是蘅的手筆，蘇問春時總喜歡拉著他們的手問畫里是什麼地方，另外兩個人又是什麼人。

蘇忠國和蘅都曾不厭其煩的告訴，畫里是京都，而畫里的人，是他們很好很好的朋友，以后有機會見面，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他們總喜歡說以后，卻不知道，命運并沒有給他們安排以后。

“快起來，這一言不合就跪下的病跟誰學的？”

葉明昭手把蘇問春扶起來，湊得近些，蘇問春可以聞到他上濃郁苦的藥味，鼻尖更酸。

“不是說傷得很重嗎？誰讓你到這兒來的？咳咳……”多說了兩句話，葉明昭便止不住咳起來。

他是真的病得很重，臉蒼白，眼窩也凹陷下去，和蘇問春在畫里看見那個年得志的男人截然不同。

“大人快請坐。”蘇問春連忙扶著葉明昭坐下，端起那杯白水遞給他，“我一口沒喝，大人先潤潤嗓子吧。”

葉明昭接過喝了兩口，勉強止住了咳，掀眸看見蘇問春的眼眶和鼻尖都紅撲撲的，不由失笑：“我之前聽鴻遠說，你在大理寺刑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比好多男子還要氣，怎麼一見著我，就了這幅模樣？”

“讓大人見笑了。”

蘇問春低下頭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進了京，發現蘇時寒已經不是記憶中那個年，還以為自己在京中舉目無親，看見葉明昭的瞬間，卻從他上到了悉的來自長輩的關，一時便難自。

到底只是十五歲的小姑娘，了這麼多磨難，還能忍住不哭已經十分難得了。

葉明昭嘆了口氣，溫聲安：“丫頭，放心吧，只要你還活著，總有一日能為你爹沉冤昭雪的！”

這話，便是無條件的相信，相信蘇忠國是戰死沙場，而非叛國。

被中肋，在心底許久的委屈和怨恨一下子發，蘇問春蹲在葉明昭面前哭出聲來：“我爹真的沒有叛國，他死在遠烽郡，就死在我面前，連尸骨都沒有留下，但我回京以后聽見好多人都說他投敵叛國了，我不知道我能相信誰……”

其實怕極了。

怕不能完路橫州的托付，怕背后的壞人給爹還有路伯伯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更怕京都潛伏著的都是魑魅魍魎，比金戈鐵馬的戰場還要可怕。

“丫頭，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會沒事的。”葉明昭輕輕拍著蘇問春的背安的緒，眼眶也有點發紅。

死在遠烽郡的，不止是郡守蘇忠國，還有他一生的知己好友！

一老一相互依偎著，悲涼之中又出兩分難得的溫馨，一個急促的聲音卻打破這一切：“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話音落下，一個杏黃影踏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