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春站著沒，戒備的看著蘇時寒。

路橫州讓暗中邀衛恒和蘇時寒悄悄去見他，但衛恒的子過于耿直，衛家又是昭陵的百年世家，貿然去找衛恒，說不定會被衛恒痛批一頓，還把這事捅到趙琛那里，蘇問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找蘇時寒商量一下。

不過蘇時寒現在住在衛家，不好潛進去，不過轉念一想，想到之前蘇時寒在床下暗格藏了一個人的頭發，便想到廷尉府來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書信什麼的，先找到他所之人幫忙，也許能。

只是沒想到，蘇時寒回了廷尉府，不僅回了，還在半夜會三皇子趙熠！

京里的人都被蘇時寒修潤儒雅的模樣騙了，蘇問春卻知道他的武功其實在自己之上，所以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面守著，等趙熠走了才進來，然后就看見蘇時寒拿著一個紅木盒子回到主院院子里徒手挖坑。

這會兒他抬起手來，蘇問春一眼就能看見他被泥土磨得滿是傷痕的手，指尖還在不斷地涌出來，他不勝酒力，眼眶也是紅的，甚至還帶了點水，落魄又悲涼，和冷漠絕的蘇廷尉截然不同，卻也讓蘇問春覺得很陌生。

見如此防備，蘇時寒嘆了口氣，撐著子從地上爬起來，蘇問春立刻后退半步繃子，慣的探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把匕首，是路橫州今晚才給的，據說鋒銳無比，可削金斷石。

“你剛剛埋的什麼？”

蘇問春微微拔高聲音，以掩飾自己的心虛，蘇時寒不予理會，一步一步，筆直而堅定的走到面前。

蘇問春抓匕首把手，用力到指骨發疼，卻終究沒能拔出刀來，下一刻，整個人被蘇時寒攬進懷中。

他上已經被雪浸了，從里到外都冒著寒氣，像一大坨冰塊，似乎從蘇問春上汲取到了暖意，他收胳膊，將死死錮，腦袋埋在脖頸不停地嗅，帶著綿勁酒氣的呼吸噴灑出來，熨得蘇問春心頭一陣戰栗。

然后蘇問春聽見他沙啞虛浮的說：“綰綰，我殺了一個人。”

為廷尉，這三年時間他手下審問過的犯人怎麼也有上百，死在他手上的人何止一個？況且當初在遠烽郡，他和蘇灼也曾遇到過喬裝混進城中打探的越西細作，兩人識破以后便和那些細作纏斗起來，殺敵十三人。

他手上早就沾染了殺戮和腥，從未有過這樣的反應，所以他到底殺了誰？？

“蘇時寒，你殺了誰？為什麼要說他？”

蘇問春追問，推開蘇時寒一點，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眸子幽黑明亮，像上好的黑曜石，染上酒意以后，眸更是瀲滟，似有異彩綻放，蘇問春本想從他眼睛里看出點蛛馬跡，卻著魔一樣被他的眼神染上醉意。

明知自己不會喝酒，何苦要一口氣灌下整整半壇？他想讓自己醉死在這里嗎？

正想著，蘇時寒放開，然后捧住的臉。

他的手也是一片冰涼，及脖子和臉頰的皮，凍得蘇問春一個激靈，下一刻，馥郁醇香的酒氣沉沉的下，撬開城門，勢如破竹，似要將上全部的熱量都卷走。

這一幕，和那天晚上在周澤修別院的況重疊，蘇問春心臟狂跳，狠狠咬了蘇時寒一口，得他退開，拔出腰間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發了狠的問：“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刀是真的很鋒利，蘇問春只是輕輕著蘇時寒的脖子，就在他脖子上劃出了一道口子，殷紅的珠瞬間順著刀鋒滾落，悄無聲息的沒地上的積雪中。

不知是不是真的醉得厲害，蘇時寒并沒有把那匕首放在眼里，只是眨著眼睛看著蘇問春：“綰綰，你相信我嗎？”

“信你什麼？”

蘇問春反問，蘇時寒卻已經醉得聽不到說什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語：“你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

不會傷害？

那一見面就把丟進大理寺牢房的人是誰？要對嚴刑供的人又是誰？

蘇問春咬得牙齦都酸了，惡狠狠的瞪著蘇時寒，蘇時寒卻好似累極了，子一晃，直的往后仰倒。

蘇問春一驚，立刻收了刀勾著他的腰帶把人拉回來。

蘇時寒一頭撞到口，慌間，蘇問春聽見一聲微弱至極的低喃：“我心悅你，未曾更絕。”

我心悅你，未曾更絕。

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八個字，卻輕易讓蘇問春心底所有的疑慮都釘上遲疑。

騙子！

蘇問春暗暗罵了一句，把蘇時寒扶到床上。

他一服都了，蘇問春沒點燈，抹黑把他剝干凈，直接裹進被子里，猶豫了一下，還是溜進廚房煮了碗醒酒湯給他灌下。

做完這些蘇問春準備離開，卻發現他皮滾燙開始發熱，又端了熱水來幫他子。

一直折騰到寅時末才消停下來，蘇問春累出一汗，卻不敢休息，趁著夜翻墻離開回了平北侯府。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整個皇城都變白茫茫的一片，積雪掩蓋了足音，不過怕被人察覺，蘇問春很謹慎，邊走邊小心掩蓋自己的足跡。

這樣又耗費了不時間，蘇問春回到平北侯府的時候，已經是卯時一刻，好在冬日天亮得比較晚，這會兒還是黑蒙蒙的一片。

進了侯府，蘇問春松了口氣，一夜未睡的疲倦席卷而來，正想回自己房間休息一會兒，冷不丁看見喬翎和路橫州一前一后走出來。

“阿翎，你怎麼在這里？”

蘇問春打起神問，喬翎偏頭涼涼的看了路橫州一眼：“世子要京中的城防部署圖，和昭陵的國疆圖，說此事十萬火急，不容片刻耽誤，半夜將我擄劫到了侯府來。”

“……”

喬翎說完蘇問春才發現這會兒上穿著的是務府前兩日才做給路橫州的錦鼠皮金繡猛虎大氅。

這也太失禮了！

蘇問春瞪向路橫州，路橫州渾然不覺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拿喬翎當外人，神滿滿的發問：“小春兒，今夜可有收獲？”

蘇問春拿不準喬翎和蘇時寒的關系，思忖片刻道：“我去廷尉府的時候，發現他和三皇子在談。”